这时,林桀突然又喃喃自语,说起李飞的往事来。
他说李飞两三岁时便被他师父,也就是那个诊治好蝶儿的医药高手收养,一直在黄山上长大。
这个我以前让暗卫打探时,暗卫便告之过我。
可是,林桀接下来所说的那些话,让我听了之后,却如同遭雷劈一般。
他竟然说京城中有个关于李飞身世的传言,说李飞的样貌与紫云寺主持缘亦大师,也就是我的四皇叔有几分相似,而且,李飞身上还有一块刻有“君”字,一般只有皇家之人才能佩戴的玉坠。
在林桀的话语中,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初见李飞之时,倒是确实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不过,这些都很快被我对他的妒意冲散了而已。
现在仔细回忆回忆,当初觉得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能就是因为他与自己认识的人长得相像。
我的心中有一个呼之欲出的、与四皇叔非常想像的身影,那就是远儿,在他幼年之时,所有见着他的人,都觉得他与四皇叔非常的想像,虽然没有人敢明面上说出来,但是,暗中非议的却有很多。
四皇叔一生未婚,除了远儿之外,能再与他容颜非常相似的估计就少之又少了。
而那块刻有“君”字的皇家玉坠,我则更熟悉,那是小时候母妃为我求下的护身符,在远儿幼年生病的时候,我亲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想让他早点好起来。
难道,难道是远儿又回来了吗?我激动得心都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赵侍卫,你的去将那个李飞领进朕的房间。”我非常迫切的对赵侍卫吩咐道。
说完之后,我这才注意到林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到我的床前,这让我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行可能太过激动了一点,容易让林桀生疑。
虽然我对林桀印象不错,因着秦蝶儿的关系,也莫名的对他感到很放心。
但是,这种有关皇家秘史之类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他知晓为好,而且,就算知晓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因为这涉及到母妃与四皇叔的名声,更何况,若是让天下人都知道远儿是个私生子的话,这也会对远儿产生很大的伤害。
想到这里,我便故意说这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不能说明什么,自己倒觉得他方才说边关缺医士之话很有道理,所以打算单独与李飞交谈交谈,看李飞是否真的有精忠报国之心,等与李飞交谈完,再召林桀进来共同商议破敌大计。
其实,我本来应当先与林桀商讨完破阵大计之后,再找李飞进来的,因为在当前的形势之下,破掉金源国的阵法才是最重要的事。可是,因着我的心情太迫切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早点见到李飞,先来确认自己心中的答案了。
林桀是个聪明人,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而赵侍卫很快也就将李飞带到了,赵德安清楚事情的原委,待李飞进来之后,他便也将赵侍卫一起去了,将一个安静的空间留给了我与李飞。
我用一双难抑激动的眼,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李飞来,这番没带任何私心杂念的打量,让我讶异的现,他与四皇叔何止是长得只有几分想像,他简直就是四皇叔年轻时的翻版。
而除此之外,我还能从他眉眼之中,找到几分他与母妃的相似之处来。
我几乎不用再详细询问他,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告诉我,他十有便是那个我疼爱了好几年,也寻觅了好久的远儿。
如若母妃知晓我已经寻找到远儿,只怕她在九泉之下都会开心不已吧!我的眼中不禁蓄满了泪花,不过,我还是打算最后确认一下。
而他,眼中也闪耀着复杂情绪的看着我。
“你小时候随身佩戴的那块玉坠,现在带在身上吗?”我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带些颤抖的询问他。
他愣了一下,可能是奇怪我怎么知道他身上有玉坠的吧,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玉坠,上前递到我的手中。
我前后翻看了一下,不禁热泪盈眶,果然是那块玉坠,因为这玉坠上有个让我非常熟悉的缺口。
那是幼年时,我生病了,父皇却不来探望我,在心情非常失落之下,我迁怒到玉坠身上,责怪它没能保佑我不生病,就将它砸在地上留下的,接下来在母妃和赵德安的哄劝之下,我才重新又佩戴上了它。
“你……,还记得自己幼年的事吗?”我按捺不住激动的询问他。
“幼年时的记忆,有很多在我的脑海中已经不是太清晰,但是,有几个经常会在我脑海之中和睡梦之中出现的场景,我至今还记得非常清楚。其中一个梦是,一位美丽的妇人,坐在我的床前,用一双温柔、慈爱,却又充满了忧伤的眼眸凝视着我,有时候,她还会拿着一支笛子,吹着一曲子,用悠扬动听的乐音哄我睡觉。我经常做的另外一个梦是,有一位俊朗的少年,喜欢牢牢的牵住年幼的我的手,总是那么耐心的教我说话、走步,并变着法儿的逗我和那个美丽的妇人开心。有一次,我生病时,他还从他的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玉坠,说那是他的护身符,现在送给我,希望我以后也不会生病了……”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眼中蓄满泪的看着我。
远儿,他真的是远儿,我的心中在叫嚣着。
因为我送远儿玉坠以及我对远儿所说的话,除了我与远儿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你知道你的真名并不叫李飞,其实是叫君光远吗?”我带些怜爱和激动的看着他。
“我是半个月前才知道的,所以,我特意赶来边关见你。不过,我是怎么知晓我身上有玉坠的呢?”他有些疑窦丛生的看着我。
“我是听见那个传言了,不过,也幸亏那个传言,才让我将你找了回来。”他已经知晓了,这让我感觉有些愕然,不过也很欣慰,被迫分开了这么多年,现在我们终于又团聚了。
“传言?”他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不过,却没有追究下去,只是带些急切的询问道:“那出现在我的梦中的那位吹笛子的妇人呢?她究竟是谁?她现在何处?”
“她便是母妃,在你被人掠走后,就郁郁而终了。那个将你掠走之人究竟是谁?难道就是你的师父吗?即使是他,我也决不放过他,因为就是因为他,母妃才郁郁而终,我与你也才失散了这么多年!”说到这里,我心情不禁变得悲痛起来,情绪也变得有些激愤。
远儿听见母妃的事后,显得很悲伤,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师父干的,这件事与师父一点关系都没有,师父是个善良的人,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生这件事的时候,师父也根本没有来过京城。这些年以来,师父一直待我如亲生子一般,将我辛辛苦苦的养育※※※,教我学武、学艺,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而,至于那个掠走我的人,刚听见她告之我这件事的时候,我确实痛恨过她。不过,后来仔细想想,倒也没觉得她有多么可恨了。因为她待我确实也不薄,每年都还会特意的上山去看望我,疼爱我。在她没告之我这件事情之前,她一直是除了师父之外,我心中最值得尊敬,最值得爱戴之人。”
接着,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或许我的想法有些自私,但是,知晓我真实的身世之后,我倒觉得,我从小生活在黄山上,与师父,师兄妹,以及……一起长大,其实是我的幸运,那个时候,除了想起我梦中的那位美丽的妇人和疼爱我的少年时,我的心情会变得比较抑郁,别的时候,我都是很快乐的。我想,以我的身世,如若是在皇宫中长大,只怕会招致很多人的非议,而会一直过得郁郁寡欢吧。而且,那个掠走我之人终究也还算仁义,在你中毒之后,她告之了我实情,让我有机会赶来边关弥补,没让我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否则,否则我有可能会与你反目成仇……所以,我不想再追究她的过错,况且,就算真的让她伏法了,也不能弥补什么,反倒会让我难过不已。如果可以的话,就让这件事过去就算了吧,可以吗?”
如此一说,倒确实是这样,他若是生长在皇宫,必定会与我一样,有着一个不快乐的童年,而因着他的出生,只怕他会过得比我还要凄苦。这般看来,能够在宫外长大确实是他的幸运。
而且,如若不是他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世,赶来边关的话,只怕我们十有会为秦蝶儿之事反目成仇。
不过,让我感觉比较诧异的是,那个人竟然知晓我中毒之事,这个消息应当还是一直对外封锁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我倒是非常好奇,他究竟是谁。只是,看着远儿的模样,他似乎不愿意告之我。
而且,如幼年时,我百般疼爱远儿一样,现在的我,仍然不想让他难过,于是,尽管心有不甘,我还是叹了口气道为:“罢了,就看在你的份上,我也先不与他计较了。日后,你都不会离开我身边了吧?”
远儿听见我的话之后,身体僵了一下,良久之后,给我一个保证:“至少,在这场战事结束之前,我不会离开你的。”
听了远儿的保证之后,我心中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我听见他说到战事,又想了起来,我方才还让林桀侯在外面,等会与我一起商议破阵之事呢。
远儿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可以等到以后再来与他叙旧,而战事已经刻不容缓了,于是,我对远儿说道:“你一路从京城赶过来,应当也很疲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吧。我手头还有一些要事急待处理,等晚些时候再来找你叙旧。”
随后,我便大声吩咐侯在外面的赵德安,让他在我的厢房隔壁收拾一间房出来,让远儿休息,这样远儿也能住得离我近一点。
远儿自然也能分出个轻重缓急,便向我告退了。
我看着远儿离去的背影,心中既欣慰,又有些沉甸甸的。
欣慰是欣慰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我终于又将他找了回来。沉甸甸的是因为,方才我们都刻意跳过了一个敏感话题没有谈及,那个敏感话题就是秦蝶儿。
我看得出来,因着秦蝶儿,他便是认回我这个皇兄也认得很辛苦,因为我看见他在欣慰之余,眼角总有一丝痛楚之色无法驱除,可能是他觉得,认回我之后,会让秦蝶儿距离他越来越远吧。
可是,这个敏感话题又究竟能避开多久呢?从名分上说,秦蝶儿终究是他的皇嫂,他们俩不可能永远避不见面的。
而我虽然一直很疼爱远儿,也想为离开我身边这么久的他,做些什么弥补一下。我的所有东西,甚至包括皇位,我都有可能让给他。
但是,如若让我就这样将秦蝶儿让给他,我肯定是做不到的。因为光是这般想想,我都有一些快要窒息的感觉。
要想真能做到这样,除非是,我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