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急匆匆中,我们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彩霞宫,淑妃经常乘坐的那辆马车果然就停靠在彩霞宫的门前。
彩霞宫院门口的宫人们看见了皇帝,均吓了一跳。
往日里,这个时候,本应是皇帝正在上早朝的时间。
宫人们可能非常奇怪,皇帝为何不上早朝,却在这个时辰与淑妃相继出现在彩霞宫吧。
奇怪完之后,他们张开了嘴,可能是正准备往里通传,却被皇帝摆了摆手,制止住了。
就这样,在皇帝沿途的不停摆手制止中,我们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彩霞宫的大殿前,也就见到了淑妃与她的贴身侍女玲珑联手表演的精彩绝伦的“劝食”的一幕,其实,与其说是“劝食”,倒不如说是“逼食”来得更恰当一些。
“漾儿妹妹,你都四五个月的身子了,本宫这个做姐姐的却仍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本宫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再装聋作哑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这不,今儿一大早,本宫就让宫中的小厨房准备好一些甜羹,又可口,又滋补,拿过来些,让妹妹尝尝,以聊表一下本宫这个做姐姐的一番心意”。我们刚到大殿门口前,便听见了淑妃状似非常内疚的声音。
“谢谢淑妃姐姐的一番好意,也难为淑妃姐姐的一片苦心了。可巧,嫔妾刚用完早膳,肚子现在还被撑得鼓鼓的,没有什么食欲。待到嫔妾腹中的食物消化了一些之后,嫔妾一定来好好品尝品尝它。春香,快点将玲珑姑姑手中的篮子给接过来。”包晴漾也不是傻子,她自然也能猜到,淑妃不会突然这么好心,所以,便采用了一个缓兵之计。
淑妃自然也不是这么好打的,更何况她此趟前来,本来就不安好心。
听见了包晴漾的这番话后,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用她惯有的、带些讽刺的腔调开口道:“哟,怎么着?漾儿妹妹,你这是看不起姐姐,不愿意吃姐姐让人给你做的膳食呢,还是怕姐姐在给你吃的膳食中下了毒啊?玲珑,你用勺从那碗甜羹之中舀出一些来,本宫先吃一些给昭仪娘娘看看,让她瞧瞧,究竟是有毒还是无毒,也好让她心中安心一点。”
“是。”那个满面横肉的玲珑脆生生的答应了,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勺子与碗,小心翼翼的从那放在桌子上的篮子中,舀出了一些甜羹,递于了淑妃。
淑妃接过来之后,大口大口的送到口中咽食着,然后将吃得空空的碗底递给包晴漾看了看,然后,似乎带些不屑的用鼻孔哼了一下。
包晴漾见得罪了淑妃,不禁也有些惶恐,连忙起身,有些艰难的向淑妃赔罪道:“嫔妾惶恐,嫔妾没有这个意思,嫔妾确实是因为早上进食过多,本想等到待会子再来进食这甜羹的,谁知道,竟然让淑妃娘娘误会了,真是嫔妾的罪过。”
玲珑见此,连忙用着一个托盘,将甜羹端了出来,径自走到包晴漾面前,充当和事佬道:“昭仪娘娘,我们娘娘啦,也是个菩萨心肠,眼见着昭仪娘娘这么辛苦的怀着小皇子,心疼都还来不及呢,又哪里舍得真生昭仪娘娘的气啊。我们娘娘只是有些伤心而已,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兴致勃勃的吩咐彩凤宫小厨房的厨子,让他开始熬制这种甜羹了。今日早上,待各宫的娘娘向她请安结束后,她便又急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哪知道,到了昭仪娘娘这里,昭仪娘娘竟然瞅都不瞅上一眼,也就难怪我们娘娘会伤心了,唉……”
包晴漾听了玲珑的话之后,变得愈的惶恐,又低头向淑妃赔不是道:“都是嫔妾不懂事,淑妃姐姐就不要与嫔妾一般计较了。”
那玲珑又进一步劝诱道:“那昭仪娘娘就端着这甜羹,稍稍吃上那么一口两口,让我们娘娘看着,心中觉得稍微宽慰点也好啊,也算是不辜负她的这片心啊。”
包晴漾见方才淑妃已经食用过,也一点事情都没有,而且,她可能是估计自己若不食用上一些,只怕是很难过掉淑妃这一关了,便带些颤抖的从玲珑手中的那块托盘上,端起那碗甜羹,颤抖着手,就准备用勺子往嘴中舀上一些。
这时,我似乎看见了淑妃与玲珑的嘴角都现出了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笑意,让我感觉到不太对劲。
也就在同一时间,皇帝终于按捺不住了,出了一声大喝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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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紧随着皇帝的呼喝声之后,包晴漾似乎象受了惊吓一般,手中的碗从手中摔落到地上。
我可以肯定,她这次所谓的惊吓应当是有意而为之的,皇帝的突然出现,应当是让一件让她如释重负的事。
而可能是由于有些做贼心虚,淑妃与玲珑脸上则出现了一些略微显得惊慌的表情,不过,她们都很快镇定了下来。
随后,淑妃马上娇呼道:“皇上,您今儿怎么没去上早朝呢?不过,您也真是的,也不考虑考虑漾儿妹妹还是个孕妇呢,这么粗声大气的,这要是将漾儿妹妹给吓出个好歹来,这可该如何是好啊?瞧瞧,瞧瞧,臣妾昨夜让人辛辛苦苦熬了一夜的甜羹也被您的一声大喝给弄糟蹋了,唉……”
皇帝没有理会她,只是径自对身后的我说道:“林院使,将这甜羹收集起来,等会拿到御医院去检查。”
淑妃见事情不太对劲,又见让检查甜羹,脸上的颜色略微有些变了,马上,她改为直接拉住皇帝的衣角,撒娇道:“皇上,您这是怎么啦?这一大早的,怎么看起来火气这么大呢?”
皇帝挥了一下衣袖,甩开了她的手,用带些厌恶与痛心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
淑妃可能从来没见过皇帝这般看她的眼神,一时象被冰镇住了一般。
而我则弯下身来开始拿器皿取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淑妃既然敢吃这甜羹,那这甜羹的问题应当不太大,如果这其中真的有猫腻的话,那么,猫腻应当出在其它的东西上面。
突然,我的脑中出现了一个景象,就是方才玲珑竟然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碗和一个勺子,按理说,这篮子的大小也比较大,除了这碗甜羹之外,再放下一个碗和一个勺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为何玲珑不将它们放入篮子里一块提着,却偏偏还要将碗与勺子放在身上呢?这样不是多此一举吗?
而且,我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玲珑是用托盘将递给包晴官方帅哥四菜一躺上传漾的甜羹端出篮子的,从头到尾,她的手都没有碰过那个盛有甜羹的碗一下。
难道,难道这甜羹的猫腻是出在碗身上,而不是在甜羹本身上?
想到这里,我用自己的后背,遮拦住淑妃与玲珑的视线,再偷偷的用夹子拾起一块碗的碎片,放入到器皿的夹层中。
只是,这时,我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不禁一震,因为方才包晴漾的手已经碰到装有甜羹的碗了。
我急忙来到包晴漾的身旁,对她微微行了一礼,口中说道:“请恕微臣冒犯了。”
然后,就执起她的右手,替她把起脉来,淑妃与玲珑见到我的这个动作,脸色均大变起来。
诊断出来的结果证明了我方才的推断果然是正确的,包晴漾的身上已经染上毒,具体的是何种毒还有待检查的结果。
我心中叹息了一声,想到,若是方才我们早点进来阻拦一下就好了,因为这毒是刚刚染上的,尚未蔓延至周身,只是聚集在她的手臂之上。
随后,我立刻用手点住了她胳膊的几处要害大。不过,因着她是孕妇,这毒还是要被早早解开为好,否则,封闭道时间过久,不利于周身大的相互循环,容易对胎儿产生不利的影响。
“林院使,怎么了?诊断结果有问题吗?”皇帝本来以为,包晴漾没有食用甜羹,肯定就不会有事了,现在突然见我这幅模样,不禁大骇,急切的询问道。而包晴漾的脸色则更是变得煞白。
“微臣诊断出,昭仪娘娘的身上已经中了毒了,这种毒究竟会带来什么危险,以及会给胎儿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微臣还要回去研究研究才知道。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趁毒素尚未游遍全身,只是刚聚集在胳膊之前,先将昭仪娘娘胳膊上的毒素用内力逼出来。”我有些不忍看皇帝与包晴漾的脸,便选择了低下头来禀报。
“怎么会这样呢漾儿不是尚未食用甜羹呢?”皇帝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道。
我也没有时间多理会皇帝了,只是让包晴漾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就开始用内力在她的胳膊上开始运功逼毒。
虽然毒素不太可能完全逼尽,但是,也就只能逼多少,是多少。虽然我与包晴漾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但是,处于医者的本能,我都要尽量减少毒素对胎儿与大人的危害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逼出了小半碗带有一些黑色的鲜血出来,我也用器皿收集了起来。从黑血的量来看,这好似也是一种慢性毒。
“毒妇……”皇帝看见黑色的血之后,终于确认包晴漾是真的中毒了,他的心中可能也认定是淑妃干的,马上气得怒不可抑的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甩了淑妃一个耳光。
皇帝应当从来没打过她,而且这个可能是淑妃这辈子受过的最大耻辱,她捂着脸颊,满面委屈的撒泼道:“皇上,漾儿妹妹中毒,您为什么要甩臣妾的耳光呢?这关臣妾什么事呢?那甜羹臣妾自己也品尝过,要是有毒,先毒死的也应当是臣妾。更何况,那甜羹漾儿妹妹压根就没有动过呢?臣妾现在管理后宫,如果后宫嫔妃怀有身孕,臣妾不闻不问的话,会被人说作怀有嫉妒之心,没有贤良之德。现在问了,却被摊上了莫须有的嫌疑,还被皇上打耳光。臣妾知道,臣妾自己现在已经是人老珠黄了,不及现在的这些妹妹们年轻、漂亮了,皇帝应当早就看臣妾不顺眼了。当年皇上所说的那些永不负我之话,肯定早就被皇上抛之脑后了。皇上现在就开始打臣妾了,那等臣妾再老一点之后,皇上还不定会将臣妾怎么样呢。皇上干脆打死臣妾算了,省得臣妾活在这世上招人嫌……”
说完,她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起来,看着她那副梨花带雨、满面委屈的模样,不知情的人,倒是有可能会对她产生几分怜惜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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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毕竟自幼与她青梅竹马,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至少有兄妹之情。
现下虽然由于心中愤怒,甩了她一耳光,但是,现在听她这样一说,而且也是确实没有找到她毒害包晴漾的证据,不免觉得有些理亏。
再见她哭成这副模样,可能心中终究有些不忍,脸上也略显现出来了一些。
这丝心软的表情可能被淑妃捕捉到了,她随之哭闹得更凶了。
我看不惯她这幅做贼喊捉贼的模样,就想让她死得心服口服一些。往日里,都是她算计别人算计惯了,今日,我要让她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
于是,我开口状似帮她的对皇帝说道:“皇上,现在确实没有证据断定昭仪娘娘中毒的事情,就与淑妃娘娘有关,因为昭仪娘娘确实一点甜羹都没有食用,也有可能是昭仪娘娘不小心时染上的。现下,要确认淑妃娘娘是否有毒害昭仪娘娘之心,只要将微臣手中这个器皿中的东西拿去检查检查,便能见分晓了。”
包晴漾听见我的话后,抽泣着摇摇头,辩驳道:不可能,不可能,嫔妾一直很小心的……”
因为我手中的这个器皿上面有个小夹层,这夹层之中放着那个碗的碎片,下面露在众人眼前的才是甜羹。
淑妃与玲珑没有看见碗的碎片,脸上表情均是一松,淑妃边抽泣,边老神在在的附和我道:“那皇上就赶紧依林院使所言,咱们一起去御医院一趟吧,免得皇上与漾儿妹妹心中就认定,认定臣妾是那个罪魁祸。是非曲直,待鉴定过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因为确定甜羹中一点毒都没有,淑妃一点防备都没有。
就这样,皇帝、淑妃、包晴漾、我,加上赵侍卫、赵公公、玲珑、春香,一行八人,准备分乘两辆马车,一起去御医馆时,突然,这时又来了一个不之客,竟然就是那姜太妃。
姜太妃应当是彩霞宫的宫人看见淑妃来意不善,特意去搬来的救兵。
赵公公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告之了姜太妃之后,她虽然脸上掠过了一丝痛心,但是,脸上却仍然慈爱百般的说道:“皇上可能是真的误会了,哀家也觉得香丫头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不过,也罢,为了解除所有人心中的疙瘩,我们便一起去御医院还香丫头一个清白吧。”
说完,她便转身又向自己的马车走去,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看见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恨之色。
见此,我不禁在心中感叹,姜太妃也不容易,明明她自己心中也认定就是淑妃所为,也对淑妃恨得要死,因为她与包晴漾提防了这么久,却仍然被淑妃算计了。这倒还罢了,现在她却仍然还要对淑妃作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老好人状,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达了御医院之后,倒是将御医院中的御医们吓了个够呛。
在检验时,我又让皇帝亲自又指定了两名资深的御医,与我一起来共同检验。
我这样做,是借鉴了杏儿上次的做法,主要是为了避嫌,怕皇帝以为我是因为“蝶儿”之事,属意报复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