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破天门阵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还能想起,当我破完天门阵,与大师兄一起,胜利返回城内的情景。那一天,我的盔甲之上染满了血,脸上也被鲜血溅得斑斑点点,当然,这都是别人的血,不是我自己的。
想到这些,我不禁有些后怕,虽然我是习武之人,胆子与寻常女子比起来,也算得是比较大的,但是,毕竟不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眼睁睁的瞅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身边倒下,还是第一次。
只是,那时候,我已经忘记了害怕,忘记了罪恶感,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我的整个人也变得与所有的将士们一样,变得热血沸腾。也许,这便是战场吧,能让人变得冲动与嗜血,在“你不杀人,人便杀你”的这种自卫本能的驱使下,每个人都杀死了眼,抡起刀枪,不眨眼的往敌人身上招呼着。
不过,尽管如此,我与大师兄都没有杀死过一条生命,都是点到即止了,可能都是在战场上磨练得太少,终究还有些不忍心吧。
得知我们大胜而归的消息之后,皇帝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对我与大师兄自然是好好表扬了一番,并说待到班师回朝之后,要对我与大师兄进行论功行赏。
这些功名利禄之类的东西不是我所需求的,想必也不是大师兄想要的,只是,皇帝正说在兴头上,我们谁也不想扫他的兴,只是面带微笑,沉默的回应了他。
接下来的日子里,金源国那边也收敛了很多,挂在他们城楼上的那块免战牌也一直都没有摘下来。而敦煌朝这边,因着皇帝的身子尚未复原,所以,也只是故意让人前去金源国那边下了两次挑战书,对方没有回应之后,便没有再进行进一步的动作,皇帝也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休养身体。
可能是有着比较深的武功底子,皇上的身体恢复起来比我预想的还是要快多了,经常我进去替他疗伤之时都能看见他在打盘坐着,可能是自己替自己运功疗伤。
只是,让人觉得比较奇怪的是,现在大师兄与皇帝就住在一起,大师兄的医术应当比我还要高明一些,完全可以替他复诊,不需要让我再过来他的房间了。但是,皇帝却执意的每次都让我来替他诊脉。
不过,在我替他诊脉之时,可以经常看到他的精神会变得有些恍惚,就这样愣愣的盯着我,阵呆,让人觉得似乎在看我,但是,稍稍留神,注意一下他的眼眸,就能现他视线的焦点并不在我身上,而象是看向某一个特定的地方。
在他的枕边,放着我的那缕头的匣子也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于我而言,在军中的这些日子里,我会经常不由自主的思念起念安,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长得更大一点,没有母乳吃的日子习惯不习惯。至于娘、师父、舅舅、舅妈、外公、外婆他们,我估计他们除了有些担忧我之外,应当都还能过得不错,所以,我也无须太担忧。
除此之外,我倒是有些珍惜这段与皇帝相处的日子,因为我认为以后再有我与他单独同处一室的机会就不多了。现在,赵公公为了预防会生什么突状况,请求我除了吃饭、睡觉之外的时间都待在皇帝的厢房之中,一时之间,我俨然成了皇帝的专属医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大师兄相认的原因,他最近除了有时精神有些恍惚,会盯着我呆、愣以外,以前我能经常从他身上现的邪魅之气也少了很多,人也变得和善、平易近人多了。
可能是因为本身对我感到一种亲切感,有时候在我替他诊脉之时,有军中将领进来向他禀报事务,他也不避讳着我,看着他处理事情的方式,这又让我现了他身上英明、果决以及雷厉风行的一面。
让我感觉到有些害怕的是,通过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我有时也会趁他不注意时,不由自主的偷偷的将眼光放在他脸上寻找和捕捉,他的这张大脸和念安那张小脸的相似之处。而让我内心感到更害怕的是,我觉得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我对他似乎又多了一种莫名的、更强烈的情愫。
在这些时日中,杏儿与大师兄倒是经常起早摸晚的去军中替官方帅哥四菜一躺上传那些在应战中受伤的将士们疗伤。只是,可能是确实对大师兄这个皇弟比较怜爱,皇帝隔三差五的便会让人将大师兄喊去,叙上一些家常,询问他一些他这么多年来的经历,因也不是一些很敏感的话题,倒也没有避讳着我。
只是,皇帝不知道的是,有时候我与大师兄四目相对时,会不由自主的有些尴尬。大师兄对我可能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充满了怜爱与宠溺,而变的可能只是我的心境,因着我觉得有些愧对大师兄,也知道自己这样朝夕与皇帝同处一室,会让大师兄感到心痛吧。
幸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半个月后,皇帝的身体便完全康复了,这距离他御驾亲征的日子已经有三四个月了,因为有些担忧离开朝堂时间太久,会引起前朝局势的动荡不安,皇帝决定战决,早点解决了金源国,然后尽快返回朝堂。
于是,皇帝开始频频让人向金源国下挑战书,要求他们出来应战,怎奈金源国的城门一直是紧闭着的,迫不得已之下,皇帝决定使用一些卑鄙一点的手法,那就是利用在牢中关押的呼隆达尔与呼隆迭尔来威胁呼隆贝尔,在挑战书中说明,如若呼隆贝尔三日之内再不开城门应战,那么敦煌朝将将呼隆达儿与呼隆迭儿一天杀一个。
呼隆达尔与呼隆迭尔是呼隆贝尔的亲弟弟,呼隆贝尔自是不会坐视不管,于是,呼隆贝尔在皇帝限定期限的最后一天终于出来应战了。
这一次,皇帝执意不肯让我与大师兄再出城门应战了,他命我与大师兄押着那呼隆达尔与呼隆迭尔,守在城墙之上,这与战场相比,是一个相对安全一点的位置。而且,就算那金源国的士兵攻上城来,因呼隆达尔与呼隆迭尔在我们手上,他们也会投鼠忌器。
皇帝自己则佩戴好盔甲,自己担任战事的元帅,亲自上阵。
我与大师兄命完一干士兵看完城门,又让人将那不断从嘴中吐出污秽言语的呼隆达尔与呼隆迭尔的嘴巴给堵上之后,便一起静静的立于城墙之上,观看着下面的战事。
远远的,我看见皇帝的对面迎来了一个身形与呼隆达尔与呼隆迭尔比较相似的金源国将领,估计长相也好看不了哪里去,这名将领身后插上了一杆旗帜,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帅”字,估计此人应当就是此次金源国的统帅——金源国北地王的大世子呼隆贝尔了。
只见他骑着战马,立于距离皇帝大约十五尺左右,停顿了一会,估计是在相互叫骂,大约过了半刻钟左右,呼隆贝尔与皇帝交战了起来,随即,两方的将士也相互混战了起来。
我的眼光定在皇帝的身上,那呼隆贝尔的身手好似不弱,一时之间,与皇帝难分上下,我的心越看越纠结,就怕皇帝万一有个闪失,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金源国一个将领模样的人竟然趁着皇帝与呼隆贝尔交战之际,从皇帝的背后刺出了一剑。
“啊……”我大叫了一声,浑身的汗都吓得冒出来了,随后,我准备不顾一切的使用凌波微步跃下城楼,赶去皇帝身边,看看他究竟怎么样。
“莫急,皇上已经渐渐占了上风了。”这时,大师兄突然用手拉住了我,劝阻道。
我有些疑惑的往下一看,只见此时赵侍卫已经与那名偷袭的金源国将领酣战了起来,估计方才也是赵侍卫挡住了那一剑。
可能是皇帝身边的侍卫们也感觉到了方才的那一幕太凶险,纷纷围拢在皇帝的左右前后,防止皇帝再被偷袭。
而在与皇帝的交战中,那个呼隆贝尔已经由方才的势均力敌渐渐转为有些体力不支,手中的长枪在架住皇帝挥舞过来的长剑时,身体坐在马上有些呈现摇摇欲坠状。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很难战胜皇帝,呼隆贝尔趁皇帝不注意之时,偷偷的掉转了一下马头,准备与自己城门边撤掉。
皇帝身边的赵侍卫现了这一幕,悄悄的将手往呼隆贝尔的方向扬了一下,片刻之后,奇迹生了,呼隆贝尔从马背上坠了下来,早已等候好的赵侍卫立刻跳上马来,用绳索捆绑住了他,并将呼隆贝尔座骑后的那个标有帅字的旗帜扯下,扔在地上。
我猜到赵侍卫可能是在衣袖中暗暗放入了,将呼隆贝尔给迷倒了,心里不禁暗暗称赞赵侍卫做得好,对付无耻之徒就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否则,等这呼隆贝尔逃走了,这场战事又不知要被拖到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