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一见惹出了是非,于是拉着小黑,出了屋子。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这里已经越来越引起了包正的兴趣,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带的赌博之风,是非煞不可啦!不过,朝廷没有明确的禁赌令,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必须有充足的理由和证据,才能完成这件大事。
二人出门之后,迎面正好看到一支梅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于是,三人会集在一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包正见一支梅面上笼罩着一层寒霜,于是问道:"可曾到了那个死去女子的家中?"
一支梅道:"已经去过啦,那个禽兽实在可恶之至,竟然将自己的发妻活活逼死!正应该将他打入大牢,永世不得出头!"
包正知道她是见了那女子死得凄惨,所以心中恨意难消,于是就安慰她道:"我们先在这里暗访,等一切水落石出之后,会一起算帐的!你带我去看看,也好采一些证物,以后好处置那个衣冠禽兽。"
一支梅点点头,然后就带着包正和小黑转过了几道大街,然后钻进了一条小巷。幸好基本上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着灯笼,所以虽然在黑夜之中,却也能看清道路。
不一会,来到了一所低矮的房屋前面,一支梅道:"就是这里啦,家中只有那位老人,我看咱们就先不要惊动他啦!"
包正也点头应允,于是留小黑在外面望风,一支梅带着包正,潜入了院子。只见房子分成了东西两屋,都点着烛火。东屋的窗棂上,印着一个老者低头垂背的身影,想是那个老者在闷坐叹息。
一支梅轻声道:"死者就在西屋,咱们从窗子进去吧。"于是,二人就来到窗前,包正看到了窗子微开,于是伏在一支梅的耳边问道:"你就是从窗子进去的吧?"
一支梅点点头,也咬着包正的耳朵说:"不过,我进去的时候窗子就是开着的,所以我才能进去。"然后,拉开了窗户,悄无声息地跃到了里面,又转回身,将包正拉了进来。
包正到了屋内,只见里面几乎已经是家徒四壁,想是都被那个叫什么三的败家子给折腾光了。在一张破旧的大床上,仰面躺着一个女子,四肢摊开,鬓发凌乱。身上穿着粗布衣裙,上面还打着补丁。身材十分瘦弱,骨骼突兀,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再往脸上看,面部呈暗紫色,一双眼睛并没有合拢,而是孤苦无助地死死地瞪着,仿佛在诉说着人世间的悲苦。在床下的地上,一只打碎的饭碗中还残留着一些液体。看来是妇人服毒的所用之物啦。
在饭碗的旁边,还有一个纸包,周围还散落着一些白色的粉末,状如面粉。一支梅见包正注意到了这个纸包,于是说道:"我已经检查过了,这是一包砒霜,看来,这个妇人就是喝了砒霜,中毒身亡的。"
包正听了却皱起了眉头,然后,俯下了身子,在死者身上查看了起来。一支梅见状,不由摇摇头,心中暗想:"这个包子,看来是落下毛病啦,一看到尸体,就要检验一遍。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正在沉思之间,忽听包正轻声而又坚定地说道:"死者看来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啦!"
一支梅听了,不由愕然:"莫非包子真的是一见尸体,就说是他杀?不对呀,他在验尸方面,还是非常认真的!"于是,就不解地望着包正。
只见包正先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口鼻,里面稍稍有一些出血的迹象。包正低声说道:"砒霜的毒性很强,对人的呼吸道、消化道、肝脏、血管都有破坏作用,所以才会有出血的迹象。但也正因如此,才令人生疑。在服下了砒霜之后,会强烈地刺激肠胃,所以会翻肠倒胃,使人呕吐。可是却并无呕吐之物,这难道不令人生疑吗?"
一支梅听了,也思索了一下,然后上前查看了一下死者的脖子道:"你看,她的脖颈已经呈青黑色,这不是吞服了砒霜所致吗?
包正道:"你可以在往下看一看,就会发现一些问题啦!"
一支梅于是掀开了死者的衣襟,仔细观瞧,只见那道青黑色的条纹,顺着咽喉向下延伸,一直到了前胸。但是在两乳的内侧,颜色青黑,而到了外侧,却仍是雪白,对比十分明显。再往下看,青黑色到了小腹,就消失不见。
包正于是说道:"一般服下砒霜之人,毒性随血液游走全身,所以身体表面的皮肤都有变化。但是此女却不符合这一情况,其实一看到这具尸体,我就起了疑心,一般中了砒霜之人,手指甲是表现最明显的,最先出现青黑色。还有就是这包砒霜,死者明明用不了这么多,为何还要买来如此大剂量的砒霜?她的家庭困窘,丈夫嗜赌成性,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闲钱?"
一支梅道:"那她咽喉的毒性是怎么回事?"
包正道:"这个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人刚刚停止呼吸之后,血液尚未完全凝结,这时灌入砒霜,毒性仍可以通过咽喉,达到胸腹之间。"
包正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现代时看过的一部电影《白面包青天》,里面就有一个这样类似的案子。里面的包龙兴就是先用银针刺喉,再用银针刺探小腹,这才弄清真相的。至于砒霜能使银针变黑,则是因为古代的生产技术落后,致使砒霜里都伴有少量的硫和硫化物。其所含的硫与银接触,就可引起化学反应,使银针的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而至于把银针当成了万试万灵的试毒工具,则也不是十分科学,因为有些毒素是不会和银发生反应的。当然,这些是不能和一支梅说的,即使说了,她大概也不会明白的。
一支梅又问道:"那她是怎么死的?"
包正取过了床上的被子,翻来覆去地观察了一番,然后说道:"是有人用此物堵住了她口鼻,然后在上面捂严,使其窒息而死。你看,被子上还有牙齿要过的痕迹,也沾着一丝血迹,这些都是证据。"
就在这时,屋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看到了屋内的包正和一支梅,着实吓了一跳,然后就哎呀一声,跌倒在地。原来,却是东屋中的那个老者。刚才,两个人发现了死者不是自杀的秘密后,争论了几句,声音难免就提高了几度。老者虽然有些耳背,但是也听到似乎有些动静,于是就过来查看,结果被吓得几乎昏倒。
包正见状,连忙上前将老者扶起,口中安慰道:"老丈莫怕,我们不是歹人,此来也并无恶意!"
那老者渐渐地回过神来,颤声问道:"二位,来此作甚?"
包正听了,看来只有对他说明身份,才好查案。于是说道:"老丈,实不相瞒,我们是东莞县衙里的差役,到这里查案,就正好赶上了您的儿媳妇服毒自杀,所以我们才来查证一下。却发现‐‐"
说道这里,他决定先不要向老者说明真相。于是就向一支梅使了一个眼色,一支梅见了,连忙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铜牌,递给了老者道:"您看,这就是我们身份的证明!"
那老者一看,这才信了,于是就哭诉了起来。包正急于了解一下案情,于是对老者说道:"老人家,说说你儿媳妇的情况吧!我们有些事情要了解。"
老人叹了一口气,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浊泪道:"这个孩子真是命苦啊!小的时候,父亲过世得早,她娘就靠开赌场来谋生。她小小年纪,就被迫做起了‐‐唉!后来就嫁给了我那个不肖的三儿子,那个不肖子就在家里开赌场,逼着她和那些赌客睡觉。这个孩子十分刚烈,说是以前为生活所迫,那是迫不得已。现在已经嫁人,就不能再做那龌龊事啦。可是那个不肖子却百般凌辱殴打与她,后来没有办法,就躲了出去,到金大爷家里做些杂务。不想今天晚上回来,就服毒自杀啦!唉!死了倒也好,省得活在世上,和那个不肖子在一起受罪!现在呀,连我也不想活啦!"
包正听了,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老者竟然要用死亡来寻求解脱,实在是被逼到绝路上了。不过,这个女子却并不是自杀,虽然她自己可能也想要寻死,但是别人却没有杀她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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