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统治

“上帝……是敌人。有一个团，不，至少有两个团……可能不止……”米罗维奇恐惧的高呼，他的双腿已经打颤了，地平线出现的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在皑皑白雪之中，显得如此的刺眼，仿佛一座森林，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老……爷……不，少校阁下，我们快跑吧，快回去报信。”米罗维奇提醒他的主人兼长官。

凯萨却兴奋起来，他是一名贵族，一个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贵族，甚至是一个连基本的军事常识都没有的贵族，他响应了沙皇的号召，带着他的农奴参加了军队，很快就成为了少校，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敌人接触，正如他从小听的故事那样。勇敢的帝队遇到了庞大的法军，邪恶的拿破仑军队冲杀过来，随后便是哥萨克的马蹄轰鸣大地，帝国的军队展开了冲锋，胆小如鼠的拿破仑和他们的爪牙们落荒而逃。

这是他曾祖父的‘故事’，也是凯萨一直铭记的历史事件，现在，他取代了他的曾祖父，拿破仑和他的爪牙变成了新军，建立功勋的时候到了，鹰形勋章在向自己挥手。

他带着贵族特有的骄傲下达命令：“士兵们，听我的命令，抬起你们的步枪，做好准备，我们要将这些鼠辈打到落花流水，光荣属于沙皇陛下，属于俄罗斯帝国。”

士兵们觉得他们的长官疯了，但是长期摄于他的淫威，谁也不敢拒绝这个命令，纷纷做好射击准备，虽然他们的行动是多么的不规范，甚至比民兵也好不了多少，大多数人竟连枪栓都没有拉开。

凯萨抽出指挥剑，已经兴奋的脸颊涨红了，多么激动人心的一刻啊，多少个日夜朝思暮想的一刻啊，而现在。他就要实现了实现他的心愿。

他认为自己天生是一个将军，一个和曾祖父那样的将军，只是可惜，这里没有哥萨克的骑兵，伟大的哥萨克如果能够从侧翼去包抄这些该死的新军，一切就更加完美了，不过这不要紧，俄罗斯的敌人都是一触即溃的，是一群胆小如鼠的家伙。

想想看，当他押着俘虏回到指挥部时，该是如何的荣光，当他获得沙皇的勋章时，在女伴如云的舞会上又将是多么的荣耀，妈妈，您快看啊，您的儿子在这里，身处俄罗斯的前沿，面前是一群群东方野蛮人，为了陛下，为了荣耀，您的儿子将在此立下功勋。我会写信给您的，信上将附上胜利的消息和对您的思念。

“前进！”凯萨将指挥刀向前一指，勇敢的向前踏步，仍不忘对身边的旗手道：“士兵，把团队的旗帜举的更高一些，东方的野蛮人见了他会丧失勇气的。”

对面一队人马正快速过来，不，不是人马，而是几十辆奇形怪状的装甲车附带着数百个步兵。

当他们发现这一伙俄军时，正准备追击，可是又发现这些俄军非但不跑，反而迎难而上，一开始还以为是俄军的疑兵之计，随后就发现这支俄军的军官实在是一个没有脑子的神经病了。

“前进啊，小伙子们，去建立功勋。”看到对方越来越近，凯萨已经更加激动了，他大声呼喝，体内满是勇气。

“嗒嗒嗒……”新军还未进入俄军的射击范围，便传来一阵机枪声，几十辆装甲车设置的几十门机枪开始向着俄军扫射，凯萨的营队立即倒下了一片。

“我的天，这是什么，步枪的射程不是应该在一百步吗？上帝啊，这些魔鬼。”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仍握着手中老旧的步枪，这些步枪大多数是克里木战争留下的武器，还有一些是俄法战争时期的老古董，新式装备俄国不是没有。德国人给他们提供了不少，超过了二十万支，但是这些全部是给正规军用的。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俄国可不算什么工业国，连起步都勉强，仍然停留在手工作坊阶段，偶尔一些大型的工厂或许进口一些欧洲的机器，但是实在太少了，相比于整个俄国来说，这个时期的俄国钢产量也不过一百多万吨，不到新国的十分之一，而且由于较为封闭，钢铁的质量并不好，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有着源源不断的铁矿石供应。

国联成立之后，俄国国内可怜的钢产量更是一下子落到了九十余万吨，若不是因为战争，可能还会回落，因此，俄国人的武器是出了名的低劣的，除了进口之外，本土的武器各种效果都不佳，且质量问题严重。

此时重机枪的子弹犹如雨点一般射过来，俄军已经崩溃了。他们大多数只是农奴而已，听了主人的命令来到这里，没有受过多少军事训练，甚至拿着铁犁都比拿枪要熟练一些，哪里还有什么勇气，看到有人死了，立即丢下枪一哄而散。

而此时凯萨的勇气也一下子丢到了九霄云外，不是这样的，这和他想象中的战争完全不同，这哪里是战争，上帝啊。我该怎么办？

养尊处优的凯萨老爷决心逃跑了，他还要参加舞会，还想品尝法国的红酒和意大利的鱼子酱，他需要活着，他是一个继承人，一个大笔财富的继承人，他还有几个女伴，甚至在家乡，他还有一个女奴没有玩够，他是人上人，是贵族，为什么要死在这里。

什么勇气，什么荣耀，都去死吧，他丢下指挥刀，如溃散的士兵一样开始逃，他奔向自己的马，这样或许能更快一些。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米罗维奇，米罗维奇也奔向了马，而且已经翻上马背了，他冲过去，死死的抓住米罗维奇的大腿，高声道：“士兵米罗维奇，你在干什么，这是我的坐骑，快下来，不要忘了，我是你的主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现在命令你，下来，让我上去。”

凯萨凶恶的嘶吼，一般在这个时候，米罗维奇一定会胆怯的赔着笑，一口一个老爷，而后小心翼翼的请他坐上马鞍的。

可是此时，米罗维奇笑了。一种从未在凯萨眼前出现过的笑容，笑容中带着诡异，他道：“尊贵的老爷，您和我的生命是平等的，您有耳朵，我也有，您有鼻子，我也有，您有嘴巴，我也有，可是由于出身不同，我们就完全不一样了，您决定着我的生死，可以毫无顾忌的鞭挞我，为了每天两个黑面包，我不得不对您摇头摆尾，可是我还要说，我们是平等的，正如布尔什维克的革命者说的那样，世上天生的贵族，所以，现在我该走了。”他扬尘而去。

凯萨高声咒骂：“这个家伙，居然听了那群乱党分子的蛊惑！”他气愤之余，开始漫无目的的跑，子弹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一个个人被击中，随后被他拉下，他满是不忿的心里在咒骂，这个该死的米罗维奇，我对他难道不好吗？是谁养着他的，是我，没有我他连黑面包都没有，忘恩负义的家伙，乱党分子，如果我能逃出去，我一定要亲手抽他一百鞭子，把他拖出去喂狗，对了，他的女儿丽莎也长大了，我要让他们好看！

不过凯萨最终没有逃掉，就连米罗维奇也没有，一队新军的骑兵将他截下来，这个农奴一辈子都没有骑过几次马，马术烂的出奇，所以，这一对主仆都成了俘虏。

大多数人都被射杀，只有他们两个人留下了性命，原因在于新军认为他们是有价值的，凯萨穿着漂亮的军官服，所以新军一致认为这个家伙是领头的，而米罗维奇骑着马，应该是个斥候或者什么的，从这两种人身上，往往能套听出许多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他们很快被带到了一个新军统帅面前，这个统帅不是别人，是王秋，作为北路军的统帅，在听到袁世凯那边捷报频传之后，王秋的心情就非常不好，他和袁世凯自然无怨无仇，可是平白让这个袁秀才占了先，令他很没有面子，他是新军中首屈一指的大佬，是最早跟着吴辰的老将，怎么能甘于人后。

因此，他几次催促大军北上，几十万新军分为五路，两路往东西伯利亚，三路通过外蒙向西西伯利亚直cha进来，王秋带着的东路军共有十万人，在经过一个星期的行军之后，他们终于深入了西西伯利亚境内，不过，他现在手上的军事地图很是陈旧，很快地方都没有标明，因此这令他很恼火，将这两个俄国人带来，就是审问关于地图的事。

望着这两个俄国人，王秋显得冷酷无情，随即朝身后的一个军官摇了摇头，那军官点点头，用俄语开始问话。

“我叫凯萨，是一名少校。”凯萨回答的很干脆，他继续道：“请允许我给我的家人写信吧，他们会给出一笔不菲的赎金，用来赎买我。”

这是理所当然的，在凯萨听到的许多故事里，战争中士兵都是用来战死的，而军官却很有用处，战争的双方为了将这些重要人物带回来，往往会付出不菲的赎金，他心里在说，希望这些新国人要价不要太高。

老实点，一个新军军官一脚踹中他的心窝，痛得凯萨直不起腰来，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这些野蛮的东方人，恐怕不会讲什么规矩，他又怕又急，连忙道：“你们问，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问完了话，军官又开始问米罗维奇，米罗维奇证实了一部分之后，补充道：“阁下们，请您不要放这个军官回去，他是个坏蛋，如果他回去，我和我的亲戚就完蛋了，我祈求你们，宁可将我们一起杀死，也不要放这个坏透了的家伙回去。”

米罗维奇发现自己铸成了大错，他的主人居然没有死，还活着，他原本以为这个该死的家伙会被打死的，这样，他才能回去有个交代，而如果这个家伙还活着，对于他来说，一切都不同了，他不怕死，活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希望，和畜生一样活着倒不如死了，可是他还有妻子，还有一个女儿，他不能令他们被这个畜生糟蹋了。

米罗维奇深知凯萨的残忍，他太了解他了，这个家伙在舞会上春光满面，与贵族们在一起显得很有修养，可是面对他，或者奴仆，就完全是另一副嘴脸，他没有少受他的苦头，为了尽量自己不要被这个家伙为难，他留了不少的心眼，不但学会如何讨好他，还知道如何的尽量少激怒他，可是这个混蛋做的事太过份了，他的邻居，或许也不该称作邻居，因为他的家比主人的马棚好不了多少，如果那也叫家的话，不管怎么说，就算是邻居吧，他邻居的女儿就给这个畜生糟蹋了，多么好的姑娘啊，可是这个家伙竟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仿佛一切都是应该的那样，他害怕，害怕他的女儿丽莎也会遭遇在的命运，可是谁能改变呢，他宁愿一起和这个畜生同归于尽，也不愿意这个家伙还活着。

有一次，他在聚会上听到那些贵族们讨论革命党，他便深深的迷住了，在贵族眼里，革命党的口号或许是邪恶的，可是对于他来说，革命党的一切都是这么的可爱，他不祈求革命党能真的实现什么人人平等，实现同衣同劳，只希望他能够摆拖奴隶的身份，不必和牛马一样成为别人的财产，因此，他心里便不由自主的萌发了反抗的思想。

除了反抗，他还能怎么做，渴求这些老爷们的怜悯吗？不，已经渴求了几百年，几百年来，他的他的祖辈世世代代都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变，反而越来越糟糕，只有反抗了。

不过他一直没有机会，一点机会都没有，这个帝国看上去牢不可破，而凯萨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只有今天，他才抓住了机会，一个多好的机会啊，他抢了老爷的马，这个举动十分大胆，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凯萨仍活着，活着就意味着更加悲惨的开始。

他向他的‘敌人’跪下，苦苦的哀求道：“老爷们，请求你们将他杀死吧…”

王秋皱起了眉，又看看米罗维奇，这实在太惊奇了，一个俘虏请求杀死另一个俘虏，宁愿和他们同归于尽。这恐怕是王秋听到过最耸人听闻的事，他沉默了片刻，对那翻译官道：“问出眉目来，再向我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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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城，王秋传来了捷报，中路军突破了库兹涅茨地区，击溃了超过二十万的俄军，并且顺利的占领了那里，这就意味着西西伯利亚的心脏已经落入新军手中，西西伯利亚与乌拉尔以西的俄国欧洲部分的联系已经中断，打通乌拉尔通向欧洲部分的道路已经打开。

不过，除了捷报之外，王秋还传来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是关于俄罗斯社会的，这个社会实在太奇怪了，俄国人的统治结构甚至比满清对汉人还要残酷，这种残酷是很难想象的，完完全全的奴隶，没有一点的自由，奴隶和畜生无异，一个奴隶的价格甚至比不上一条好狗或者马匹，王秋将这个情报送过来，最后道：“陛下，俄国土地万里，人口不过千万，陛下欲行统治，恩泽四海，不妨给予农奴一定支持，使其成为新国的一部，以千万人的自由换取万里江山，孰轻孰重，请陛下决断。”

高谨放下奏疏，不由得笑骂，这个王秋哪里会写出什么奏疏来，扫了盲的大老粗一个，也不知是请了哪个酸秀才写得。

随后他便皱起了眉，向一个世纪之前对印第安人的屠杀已经不可能再进行了，征服俄国应该适合哪一种统治确实是当务之急，俄国人坚韧尚武，若是进行高压统治，必然会的来无休止的放抗，这个国家的补给线实在太长，到处都是无人区，和无垠的雪原，若是镇压，恐怕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和精力，更重要的是绵长的军费亦是个头痛的问题。

可若是进行大屠杀亦是不现实，不说这已不是屠杀的时代，若是屠杀，必然会遭受各方的指责，往后攻城略地，哪个国家还会屈服，恐怕除了拼死抵抗之外毫无出路，因为大家都知道，抵抗大新是死，不抵抗也是死，那么不妨就拼命保卫家园吧。

因此，高谨必须准备筹划一个合适的统治方式，合法的占领这片土地，并且据为己有，王秋的这个消息十分有用，虽然高谨的历史知识里也一笔带过的提过俄国的农奴制，可是想象中的农奴与现实有差距的，就如后世许多西方人想象的西藏农奴一样，恐怕还多半认为古时的藏人农奴生活在天堂吧，只有真正的接触这种血淋淋的历史，才会对这种恶心的东西深痛恶绝。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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