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恩颐本就是个纨绔子弟,抽大烟,还有过一夜输光上万两银子的记录,如今摇身一变,因为父亲的关系成了招商局的副董事长,这可是个肥缺,别看官儿,可是在那上海的三亩七分地上,却少不得人巴结,也正因为如此,接到父亲指令的盛恩颐自然而然的在吴辰面前摆起了谱,他的眼珠子不断的向上翻着,正眼也不去瞧吴辰,心里在想:“想不到这姓吴的竟这般年轻,也难怪他不懂规矩,连招商局的生意也都敢抢。”
吴辰见盛恩颐一脸傲慢,只朝他头,随后便将他晾在一边,笑嘻嘻的对丁汝昌介绍身边的随员,让盛恩颐羞恼不已,平日里他仗着父亲和李中堂的权势,作威作福,谁也不敢怠慢了他,在大多数场合里,大多都是以他为中心,不成想这吴辰竟如此不上道,连正眼都不瞧他盛恩颐一眼,盛恩颐心里满是愤怒,却又不好作,偏巧这时鸦片瘾上来,哈欠连连,正希望赶快结束这寒暄,吴辰安排他先到公馆去,好好的抽上几口解解瘾。
吴辰却偏偏不遂他的愿,只慢条斯理的与丁汝昌谈笑,对丁汝昌身后的几个随员亦是礼敬有加,对盛恩颐却是不理不睬。
这时远处一阵人头攒动,几匹马飞快过来,为的却是苏克萨,苏克萨带兵驻汉城,自吴辰将功让给他之后,老佛爷颁下了懿旨,晋升他为一等镇国公,他原本就是个满人,近年来朝廷年年打仗都是汉人最为耀眼,此时正好立下大功,那些个满人自然对他的事迹大加宣扬,只恨不得将苏克萨抬出来把所有的汉人全部压下去,因此苏克萨的第一巴图鲁算是名至实归,既有了名,又升了爵,正是双喜临门。
苏克萨倒是感激吴辰,虽在汉城,也约束部下不要出去惹事,这些日子来倒是相安的很,可是在汉城待的久了,苏克萨又开始烦腻起来,他一直听仁川是朝鲜最大的通商口岸,比之汉城更加繁华,正好又听吴辰又带兵去了仁川,准备转水路去广西对法国人作战,他一时心痒,便带着几个随从来了,目的自然是要见识见识这仁川的风光,打的旗号则是送吴辰一程。
到了仁川,看到那稀奇古怪的筒子楼在新城中一栋栋的错落有致,还有宽阔的街道,苏克萨倒是满是好奇,等到了郡守府,才得知吴辰在港口迎接北洋水师的运输舰,于是便快马加鞭的来了。
“吴兄弟!”苏克萨在老远笑嘻嘻的打着招呼过来。
吴辰连忙道:“都统大人怎么也来了?哈哈,这位是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丁大人。”
苏克萨只冷冷的朝着丁汝昌颌了颌,反倒是丁汝昌不得不道:“卑职丁汝昌,见过都统大人。”
都统是从一品武官,丁汝昌与吴辰都是正二品,按道理大家不是统属关系,是不必过于郑重的,只是丁汝昌是个谨慎的性子,因此这打了个千。
丁汝昌都见礼了,其他的属员自然不好干站着,纷纷道:“见过都统大人。”唯有那鸦片瘾上来的盛恩颐楞楞的立着,不行礼不是,行礼又觉得落下了自己的面子。
苏克萨从前的骄横收敛不少,对丁汝昌还了个半礼,却正好看到那大喇喇站在那里哈欠连天的盛恩颐,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对吴辰道:“这人是谁?好大的架子。”
吴辰淡然一笑:“这位盛大人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苏克萨不知道吴辰的是反话,心里的好胜之心便激了起来,起来他这副都统在辽东就是个土霸王,上马管兵,下马管民,旗人包衣无数,还真没有见过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他嗤笑一声:“怎么?比老佛爷和恭亲王还要大吗?”
吴辰笑道:“这倒不是,这位是招商局总办盛怀仁大人的长子,盛怀仁大人深受李中堂信任,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吴辰的话语中字字含着锋芒,句句都是讥讽,丁汝昌不由得颇有些尴尬,吴辰和这盛恩颐闹将起来,他夹在中间就不太好做人了,他心里打定主意,自己两不想帮,由着他们闹去。
反倒是盛恩颐此时鸦片瘾越来越大,哪里还听得到吴辰什么,只是觉得吴辰时不时将眼睛瞄向他,满是不怀好意。
苏克萨冷笑一声:“我当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奴才的奴才。”便正眼都不去瞧盛恩颐了,反倒眼睛瞅向了港口外停泊的运输舰,不由得赞道:“这船怎么这么大,得多少人划桨才能动啊。”
吴辰冷峻不禁的努力板着脸:“这是西洋战舰,不用浆划的。”
苏克萨愈觉得不可思议:“不用浆怎么动?”
吴辰自然不能向他们解释蒸汽动力的知识,这种事就是讲个一天一夜也不完,而且根据吴辰的估计,依这苏克萨的理解能力,了也是白,他微微一笑,瞥了那盛恩颐一眼,盛恩颐此时已经是越的难受,鼻涕、口水都流了出来,哈欠倒是不再打了,眼睛半阖着,双腿有些不稳,孱弱的身子打着晃晃,完全一副毒瘾作的迹象。吴辰收回目光,只当作没有看到他的丑态,心里却是冷笑连连,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在自己跟前摆谱,这样的人若是不给他教训,实在过意不去。
盛恩颐只恨自己下船时为什么不先抽几口过把瘾再上岸,原以为片刻功夫就可入城,谁知到了现在还没有动静,他忍不住道:“公馆在哪里?我困了,要歇歇脚。”盛恩颐这样,众人才将目光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盛恩颐哪里顾得了什么体面,显得十分狼狈,却也是无可奈何,心里对吴辰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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