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汉城显得充满了盎然的生机,漫长的冬季已经过去,几个月之前生的战争也渐行渐远,毕竟人是要生活的,生活需要的是柴米油盐,至于统治者,那不过是满足了衣食住行之后调剂品而已,只要汉人不横征暴敛,让人存有一丝的希望,就没有人再讨论什么正朔,什么外族入侵了。
汉城逐渐恢复了平静,街市也逐渐热闹起来,原本那三步一岗的安保团也消停了一些,吴辰平叛的消息早已传了回来,随后讨伐军也6续回到汉城,吴辰宴请了城内的宾客,算是庆祝,从此便一直呆在郡守府极少出没。
马建忠也来了,在接到吴辰的信后,马建忠确实苦恼了一阵,出使美国他是愿意的,也算是平生的夙愿之一,早年他游历西欧,唯有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度尚没有踏足,若是能走一走,去看一看,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他毕竟是李鸿章的幕僚,吴辰请他担任朝鲜使团的大使,这显然有些强人所难,李鸿章会怎样想?这个问题很重要。
不过马建忠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事给李中堂去一,令他意外的是,李鸿章在看过信之后,竟晒然同意了,临行时还特意拍着马建忠的肩道:“建忠,朝鲜的动静都拜托你了,吴辰的大事务都报到威海卫去。”
马建忠这才明白,原来是李中堂对这个吴辰有了兴趣,而他这一趟去,恐怕还要将吴辰的动静给李中堂汇报一二,他自然是不愿意做这种勾当,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只是可惜马建忠刚刚抵达仁川,便得知了吴辰北上平叛的消息,来迎接他的是张謇,随后马建忠便带着张謇的三哥张叔一道扬帆向着大洋彼岸去了,随去的还有张嫣,张嫣是主动要求去的,事实上,张家的几个兄弟都拿捏不住这个妹子的心思,不过好在张家的思维还不算顽固,尤其是张家的几个兄弟开始负责仁川的工程之后,愈来愈觉得原先嗤之以鼻的夷人长技的重要,再加上张家老三张叔亦作为使团副使前去,因此倒也不怕没人照应,执拗不过,也只能千叮万嘱一番让张嫣登上了油轮。
随后便是袁世凯抵达仁川,随后到达汉城,袁世凯的脸上总是带着少许的遗憾,这一次仁川军一举拿下整个北朝鲜,袁世凯却在广州继续做他的人贩子,如今尘埃落定了,像张謇、徐世昌都成了吴辰的左膀右臂,大胡子、王秋、张有德、李宵如今已是将军式的人物,唯有他袁世凯却还没有谋上一官半职。吉林与朝鲜的边界开放之后,大量辽东的汉人源源不断的涌入进来,使得从广州运输人丁到朝鲜的成本比起辽东至朝鲜来成本高的惊人,而袁世凯自然而然的失去了工作,当然,这对于袁世凯来并不算坏事,而最惨的自然是那些美国人口贩子,原来袁世凯无差别收购时,所有人只需要管着忽悠就成了,如今一下子失去了工作,只能黯然离开这个东方的国度,回到大洋彼岸去,只是天知道这些人口贩子们在陷入危机的美国还能不能混到一口饭吃。
袁世凯步入景福宫。这座王宫如今已经挂牌成为了总督府,几乎整个汉城乃至朝鲜的政务,军事机构都搬入了这里办公,门口几个卫兵站的笔直,在确认身份之后,向袁世凯行了个礼,便放行了。
这里的防禁森严,几乎到了三步一岗的地步,袁世凯拐过了一个殿宇,迎面正好王秋正走过来,王秋的脸色不大好,咕哝着不知生什么暗气,垂着头并没有看到袁世凯。倒是袁世凯先看到了他,连忙打招呼道:“王团长。”
其实这个时候袁世凯的心情还是极为复杂的,一年之前,袁世凯算是吴长庆的半个儿子,与吴辰称兄道弟,而王秋原本就是吴家的一个家仆。往公里,他袁世凯好歹也是整个庆军营的营务督办,掌管着庆军的后勤,哪个千总见到他袁世凯不要笑嘻嘻的打招呼,而王秋只是一个的外委把总,连入流的武官都算不上,可是偏偏人家成了团长,而且实打实的掌握着数千新军,再看看自己,袁世凯心里难免唏嘘了一番。
“哎哟,是老袁!”王秋抬头看到袁世凯,热络的走过来,拍了拍袁世凯的肩膀,笑道:“一年不见,长结实了,人也精神了不少,就是黑了。”
袁世凯笑着道:“怎么?王团长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吗?怎么愁眉苦脸的?”
王秋叹了口气:“是为了去广西的事,朝廷的旨意已经下来了,上个月少帅不是请旨去广西吗,老佛爷亲自下了道懿旨,着实夸耀了一番呢,也同意了去广西的事。”到这里,他的脸色黑了下来,不忿道:“那个狗娘养的苏克萨也得了大便宜,这家伙算是什么东西,被叛军打的跟落水狗的似的,功劳却全给这狗娘养的拣去啦,据赏了三眼花翎,还赐穿了黄马褂,加封了个一等镇国公。”
这个事袁世凯到达仁川时就略有耳闻,倒是不觉得有异,心里还暗赞吴辰这手玩的好呢,他在广州也不是白呆的,许多事也都历练起来了,再加上天资又高,事务也看的透彻了许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吴辰到底还是个汉人,立功的事要懂得适可而止。他扑哧一笑:“怎么?我王团长,就为了这事?”
王秋苦着脸道:“为的是去广西的事,那个大胡子你知道吧,新军团的,一定要和我争,兄弟我是跟了少帅半辈子的,少帅穿开裆裤的时候还拿兄弟当过马骑呢,可是少帅偏偏将这差事许给了大胡子,让他带着新军团随少帅去广西,其实去不去广西倒是其次,兄弟不就是争个脸面吗?”
袁世凯不由得哑然失笑,从前他看王秋时,只是觉得王秋一直以来都是吴辰的跟屁虫,没想到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或许是人的地位不同了吧。想到这里,袁世凯又是一阵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