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吴辰掀帘进帐,平静的给吴长庆请了个安。
吴长庆显得衰老了一些,鬓角处生出丝丝的银,他抬眸望了望吴辰,放下手中的:“坐下话吧。”
吴辰欠身坐下,问候道:“父亲的身体还好吧?儿子这一次带来了些高丽参和一些熊胆,平日里吃一些,对身体总是好的。”
吴长庆脸色平静的颌头,深望了吴辰一眼:“闵妃和闵氏的一些人都在我的大营里,不过我不打算交给你,你已经得罪了太多的人,就让为父将他们押去京城吧,由老佛爷落,不管如何,这个杀人的罪名不能由你来承担,你能明白吗?”
吴辰此时觉得相比于去仁川之前,他与吴长庆之间似乎总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隔阂,虽是父子,却总是亲热不起来,他冷静的思考了片刻,只要他能够稳稳的抓住朝鲜的军政大权,有一支足够保卫自己的军队,把闵妃这些人送到北京去,有吴长庆在那里照应着,不让他们有回到朝鲜的机会,闵妃就永远不能翻盘,他了头:“明白。”
吴长庆叹了口气,眼睛总是离不开吴辰,似乎想将吴辰的心思看透,可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吴辰身上总是带着难以言喻的神秘感,纵然他是吴辰的父亲也摸不透他。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真的是……
吴长庆不敢想下去,至少他的一生中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在梦中也没有想象过,可是他的儿子却在朝着这个目标迈进,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吴长庆却清楚,吴辰的每一步都是预料好了的,绝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样,他只是个二楞子,一个二楞子能筹建出一直新式6军吗?一个二楞子会迁徙几十万汉人到仁川?一个二楞子能积攒到数以千万计的家财?一个二楞子能攻破汉城,即将成为这个半岛的主宰吗?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并没有话,事实上,他也无话可,他原本就不是个温情的人,不是个表露出感情的父亲,若在以往,他应该面无表情的训斥吴辰,教导他该怎么去做事?怎么去做人的,可是他明白,这一些或许吴辰比他还清楚,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教导,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话可呢?
吴辰亦尴尬的不知些什么,该问安的问安了,正事该的也了,他更不是个孩子,没有撒娇的必要,这种事他也做不出,他不知道该怎么将父子之间的对话进行下去。
吴长庆终于叹了口气,叹气声中颇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他有时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吴辰怎么做就随他去吧,有时他又会忧心忡忡的想,吴辰能在这里风生水起,能在这里胡作非为而不受人追究,能够膨胀他的野心,正因为这里是朝鲜,这是一块朝廷的触角伸的不够长的领域,可是一旦吴辰仍然不满足呢?北京城里,威海卫里,还有那些江南的督抚们难道一个个都是吃素的?吴辰能够混出来,不是因为他的手段有多高明,北京城里的人多么愚蠢,而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他并不是焦,在那些人的眼里,一个的吴辰恐怕连一个屁都不是,可是野心膨胀的吴辰终究会更加强大,最后生起更大的野心,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争锋相对的时候了,吴辰还能够如此的清闲自在吗?
吴长庆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最终启齿道:“过些日子为父的就要去越南了,法兰西人咄咄逼人,抵报上,朝廷已拒绝了法国人的要求,也谢绝了英美的调停,战事一触即,若是为父所料不差,朝廷必然会将庆军调过去,哎,你好自为之吧。”
吴辰了头:“父亲要保重身体。”
吴长庆捋须颌:“为父的送你一句话吧。”
吴辰作出洗耳倾听状。吴长庆悠悠然道:“记住,做人要懂得分寸,走一步是一步,得陇才能望蜀。”
吴辰出了庆军帐子,心情有些沉重,等他回到指挥部,李宵已迎面过来,问:“少帅,闵妃几个带来了吗?”
吴辰摇摇头:“让父帅来处置他们吧。”
李宵头,道:“少帅,兄弟们缴获了不少贼赃,你要不要去看看?”
所谓的贼赃,其实就是仁川军破城之后对汉城富户、官员、贵族的府邸进行的一次抢劫,不过这种抢劫并不是私人性质的,而是由组织有策划的进行,朝鲜立国三百年,整个汉城不知蕴含了多少积累了上百年财富的大家族,这些人的家底有的甚至比朝鲜大王的国库里藏的银子还要多,国库里的银子虽然可以通过征税的方式充盈起来,可是也同样会以军饷、俸禄、赈灾的方式流出去,也既是达到收支平衡,就算能留下一些,也差不多了。
可是那些家族却不一样,尤其是一些显赫的大家族以及垄断贸易的富户,他们通过权利以及垄断的方式积攒财富,每一钱银子都是他们自己的,每赚一分,他们的私库里就多一分,就算是有开支,相比起国库也少的可怜,通过几十数百年的积累,这一笔笔财富自然极其可观。
吴辰并不介意将这群从前的统治阶级沦为乞丐,因为他无需要这些人的支持来维护自己的统治,他压根就没有动过这个念头,这并不是他骄傲自负,当他迁徙流民抵达仁川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彻底的与这些人划清了界限,双方的矛盾很难调和,这些统治阶层们不可能与吴辰迁徙来的汉人同分一杯羹,他们对外来的人有着天然的排斥,就算是现在吴辰用强力的手段压制着他们,使他们不得不作出一副俯帖耳的样子,可是早晚有一天,这个火药桶会爆炸。
既然矛盾早晚不可调可,吴辰的选择自然不会太多,那么就打倒一个统治阶层,造就一批新兴的既得利益者出来,这也是他毫不犹豫的向这些人下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