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峥觉得眼前这二楞子对着自己合不拢嘴的笑,一时间又回答不出他的问题,干脆便敷衍他:“通商大臣一直都是督抚一级的官员兼着的,至于这朝鲜总督,循两江、闽浙、两广、云贵总督例,应当是正二品吧。”
刘峥反正睁眼的是瞎话,什么正二品,要真是正二品早他娘的将二品大员的锦鸡补服和珊瑚戴送来了,老佛爷恐怕也是临时起意,不过这家伙问起来,他也只能往高里,老佛爷语焉不详,朝廷里更是没有人想管这闲事,现在这独家解释权便在刘峥手里,他几品就几品,反正是没人怪罪的事,爱咋咋地吧,把眼前这个愣头青哄好了,若是这家伙能送礼钱,本老爷回了京城交了差立即就他娘的告老还乡,什么洋务,什么恭亲王,什么老佛爷,都他娘的见鬼去,爷不伺候了。
“这个好,这个好!”吴辰笑得更是灿烂,红光满面的又问:“那官服和戴为什么没有送来?”
刘峥一愣,又被这愣头青问住了,只好瞎扯道:“老佛爷器重您不是?正因为如此,这许多东西还没有准备上呢,刘某怕吴大人等的急了,也就急匆匆的过来了。”
刘峥睁着眼睛瞎话,吴辰倒是没有抓到破绽,事实上他对这个时代的官员任命、礼仪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他见刘峥的真像那么回事,也就跟着道:“大人辛苦,大人辛苦。”
辛苦二字刚刚完,还没等刘峥松口气,吴辰又问:“吴某是朝鲜总督,按规矩,是不是可统辖朝鲜?”
我的妈呀!刘峥手里端着的茶盏差没摔在地上摔成八瓣,这个时候他有那么一儿围观脑残的心态看吴辰了,这二楞子,还真蹬鼻子上脸了,统辖整个朝鲜,你做梦去吧。不过这话他当然不敢当着吴辰的面出来,刘峥现在就仿佛是一个哄孩子的母亲,只能继续忽悠:“按我大清的规制,大人既是朝鲜总督,自然是应该统辖朝鲜军政的。不过……”刘峥到一半,正要准备这朝鲜与其他地方的特殊性,吴辰已笑吟吟的打断他道:“有刘大人这句话就好了。”
刘峥突然觉得脑壳后面有那么一凉气冒出来,什么叫有自己这句话就好了?这二楞子要做什么?只听吴辰道:“大人有所不知,吴某最近也是心烦意乱的很,哎!大人是个实诚人,吴某也就不相瞒了。”
吴辰故作神秘的样子,刻意压低音量道:“刘大人知道吴某上了一份弹劾恭亲王的折子吧?”
刘峥不由自主的了头,心里早已把吴辰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家伙居然还好意思问,可怜自己竟接了份这样的差事,这辈子浑浑噩噩的当了个官,虽没有往上爬的能耐,可是稳当啊,不左右逢源,至少谁都不得罪,如今因为这个家伙而得罪了恭亲王,哎!他心里叹了口气。
“嘿嘿!”吴辰啧啧一笑,随后道:“其实这份折子是吴某人故意送上去的。这年头要升官无非是两条路,一条是送银子四处打,另一条便是投上头的喜好。你看,吴某现在不是升官了吗?”
刘峥听得有些糊涂,心里你这愣头青把恭亲王都得罪死了还投什么上头人的喜好啊,这个混球。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吴辰这个家伙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这不,老佛爷不是给他封官来了吗?这家伙倒是还有些手段的,他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知道吴某为什么会当这个官吗?”吴辰的话立即勾起了刘峥的兴趣,当官这种事谁不想学学啊,那些在朝廷里夹着尾巴低眉顺眼高不成低不就的京官们每个月你以为人家是想这样过一辈子?找不到门路而已。吴某神秘一笑,继续道:“吴某别的不会,就会察言观色,刘大人,你看现在的风是往哪边吹?”
刘峥糊涂了:“什么风向哪边吹?”
“不开窍的笨蛋!”吴辰心里暗骂了一句,只好详细的解释道:“你看现在的朝廷谁才是正主子?”
刘峥肃然道:“自然是老佛爷。”
“这就对了,可是这朝廷里谁的势最大?”吴辰循循善诱的问。
刘峥皱眉,徐徐道:“应当是恭亲王,他老人家管着宗室,又是军机行走,兼领着内大臣,朝中十个部中的主事就有五个是他的党羽心腹。”
吴辰拍案道:“这就对了,正主子在上头,而下头却是恭亲王把持朝政,这是什么?这是功高震主啊,若你是老佛爷,岂能任他人在侧榻酣睡?”
刘峥连忙道:“不敢,吴大人这话可不能乱,刘某如何能是老佛爷。”不过经吴辰的提醒,这个老官油子似乎也开窍了一些,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道:“可是老佛爷毕竟是恭亲王的嫂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了,这些年来老佛爷对恭亲王的恩宠可是谁都看得见的,恭亲王上的折子,十有八样老佛爷都是恩准的。”
吴辰嘿嘿笑道:“什么嫂子,这权位要争起来父子都要横刀相向,更何况是这么亲缘,老佛爷对恭亲王恩宠,不过是做给人看的,不过是找不到打压的借口罢了,刘大人在朝廷呆了这么久,连这都看不透。吴某人就看透了,你瞧瞧,吴某上一道折子,将那恭亲王骂了个狗血淋头,怎么着?谁也不能把吴某怎么着?升官财却是吴某头一份,刘大人还不明白老佛爷为什么让你来颁布懿旨吗?这是故意给吴某人示之以恩宠暗地里却是在给恭亲王颜色看呢。”
刘峥恍然大悟,联系这段时间的见闻,再经吴辰的拨,再不明白就是猪脑子了:“吴大人好手段啊。”
吴辰撇撇嘴:“这算什么手段,依吴某人看,现在老佛爷对恭亲王的忍耐以已到了极限,别看那恭亲王现在风光,过些日子连落水狗都不如,吴某人不过是赶上了趟,顺便打打落水狗给自己捞好处而已。刘大人,不想试试吗?”
刘峥唬的连连摇头:“刘某人不曾想过升官财,吴大人走自个儿的阳关道,刘某还是走独木桥吧。”
吴辰脸色一变,翻脸便翻了脸,龇牙冷笑道:“刘大人,这独木桥可危险的紧啊,不准掉入深渊,可别怪吴某人不拉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