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忠也不隐瞒,道:“认识不少,尤其是租界里的洋商,中堂大人要采购些机械,都是让马某从中联络的,怎么?吴大人也对洋商们感兴趣?”
吴辰咧嘴笑着勾住马建忠的肩,一副无赖的模样,眼珠子一转溜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笑嘻嘻的道:“有兴趣,自然是有兴趣的,现在时兴的不就是洋务吗?吴某跟着风向走,总是不会错的。”
马建忠对此倒是没有意见,现如今整个大清上下出现了两个极端,一个是极力办洋务的,一个是故步自封对此不屑一顾的,吴辰一个武官能对洋务感兴趣也算是难得了。
吴辰又是咧嘴笑了笑:“不知马先生能不能介绍几个洋商来仁川与在下会会,你看,这大清这么多租界、洋商的,再瞧瞧这仁川,连他娘个商人都见不着一个,在下想在仁川开办一场酒会,马先生帮我找些洋商来,彼此之间聊聊,怎么样?”
马建忠微微一愣:“怎么,吴大人想做生意?”
吴辰嘿嘿笑道:“做什么生意,我是个粗人嘛,不过是闲聊而已,向商人们购买些稀罕货,反正除了卖鸦片的,马先生认识的朋友大可以都请来,吴某总是不会让他们吃亏。”
马建忠了头:“既然你想开阔开阔眼界,这自然好,我给一些商会去信,至于他们愿不愿意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吴辰连忙称是,临末又道:“马先生可以到信里,就我吴某人打算进购一批大宗商品,什么都要,只是进购的数额巨大,若是谁有意,都可以来。”
马建忠不由得奇道:“吴大人到底又想弄什么玄虚,你不会等他们人来了把他们全部绑架了向人勒索钱财吧?”
吴辰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申辩:“天地良心啊,我就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也绝不会有这种心思,马先生也太看人了,这种事是吴某能做的吗?”
马建忠哈哈的拍了拍吴辰的肩:“若是你真做出来,我也不觉得奇怪,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疯,好啦,一句玩笑而已,对了,关于日本人的事,吴大人要不要我去从中斡旋一二,在中堂面前,在下还是能上几句话的。”
吴辰连连摆手道:“这个倒不劳挂心,总之你给我多招些洋商来就是,有多少要多少,甭管他是法国人还是英国人,德国人也是成的。”
马建忠收敛笑容:“吴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打算,跟洋人打交道可要心,若是真的得罪了他们,可不是玩的。”
吴辰抽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里摸了摸身上的袋子,转而朝着一边警戒的王二蛋大声道:“二蛋,拿老子的洋火来。”他这才嬉皮笑脸的对马建忠道:“放心吧,在下再怎样犯浑也不会得罪洋人的,恰恰相反,吴某打算让他们一笔大财,哈哈,洋人不常利益均沾吗?我就让他们沾一回。”
王二蛋过来给吴辰上了火,马建忠显然对这烟味很是反感,煽了煽鼻尖下烟气,道:“就依你了,吴大人,你听我一句劝,从前我马某看不起你,如今的话虽然不太顺耳,却是为了你好,这日本人……”
吴辰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站起来,大大咧咧的道:“好啦,耽误了这么些时刻也该赶路了,马先生,走吧。”
马建忠不由得暗暗摇摇头,叹了口气。
…………
吴辰是个实诚人,一回到仁川的府邸,便立即叫人写上了许多份帖子,称呼一律是先生,又叫来几个亲兵,让他们分别去广州、上海等地,打着他吴辰的名号,逮着一个洋商便去放,临末了还自叹自哀一番,大呼一声:“他娘的,有了这么多银子,想花都难啊。”
到了第二日,他便去看那些从山寨里迁移过来的匪徒亲眷,这些人足足有两千多人,有老的也有的,被统一安置在一座废弃的军营里,见着了吴辰穿着官服过来,立即哭爹喊娘,求吴辰这个‘青天大老爷’做主,饶他们一命。
吴辰好言相慰,让他们安心住下来,许诺老婆儿不少子虚乌有的事,安嘱人好好照看,背地里让人监视着,便施施然的去了。
他哪里知道,在上海的租界里,他这个二楞子却引起了一番话题。
来上海的亲兵干活很卖力,他们拿着一大沓的请帖混入租界见人就帖子,甭管你是印度阿差亦或是商会的买办,也不管你是黑头还是黄头,是黑眼睛还是绿眼睛,人人有份。
这自然就成了新闻,以至于租界的报纸也宣传了一番,自然,少不得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吴辰在请帖里把自个儿渲染成了朝鲜的新贵,更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大财主,爷除了钱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寂寞了,是以特意请诸位洋商们光临,千万让本财主尽尽地主之谊,让诸位国际友人们来玩个几天,最好能帮本大财主把一些银子花出去。
采购,没有错,而且是大宗的采购,请帖里透露,这个吴大财主打算抛出四百万两白银进行采购,四百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那就是一百二十万英镑啊,在当时,一名英国普通的男职员年收入不过一百英镑,这么一大笔银子,足够供养一万二千个英国职员的开销了,在当时,一艘最先进的铁甲战舰也不过一百至两百万两白银。
请帖中对收购的具体物资写得比较笼统,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笔大生意,一笔非常大的生意。于是所有的商人开始打听了,这个吴辰到底是什么人?这个人可不可信。
很快,大家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家伙的请帖还是可信的,应该不是某个无聊的家伙耍弄的鬼把戏,大家来到远东,无非是为了赚钱,此时一个大买卖就在眼前,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行装,打算去碰碰运气,据连各国的殖民政府也暗中派出了一些人打算去看看,像这种远东的乡巴佬大财主的钱,恐怕任何人都不愿意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