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辰话音刚落,也就不再话了,他端着那亲兵新泡来的茶也并不喝,只是放在手里暖着手。
大家会错了吴辰的意思,以为是让他们拿主意这仗怎么打,袁世凯第一个信心满满的站出来道:“剿匪的事难也难,容易其实也容易,摩尼山连绵数十里,先是派出一队斥候去摸清山贼的营寨,再故意亮出旗号在山下吸引他们的主意,派出一支劲旅起兵自侧翼攻上山去,自然,这种事终归是攻心为上的好,只要我军占了优势,分化这群山贼,想必半个月的功夫就能让他们内讧起来,届时再各路猛扑,定能成功。”在这种正式的场合,袁世凯倒是没有直呼吴辰的字号,足见他的心思缜密。
徐世昌也跟着凑热闹,他来这里是想效仿那入幕湘军的李鸿章、左宗棠,就算是比不得这两个老前辈,能混到张謇这种地步也不错,这个时候正是他表现的机会:“少帅,依我看慰亭的法子最好,不妨可以将队伍分成几路,守住下山的要害,让山贼们出不来,他们在山寨中的存粮想必不够,再用奇兵上山骚扰,想必更有效果。”
几个教官听了翻译们将两个人的意见翻译过来倒都是笔挺坐着抿嘴不话,他们是军官不错,可是在欧洲大平原,这种剿灭山中土匪的战例几乎等于空白,对于山林作战,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办法,也就不表什么意见。
近来学了皮毛的王秋心里也火热起来,从座椅上站出来笑呵呵的道:“少帅爷,我也有个主意,不若派人纵火烧山,不怕这些土匪不就范。”
李宵在边上给王秋助威道:“王大哥这话实在,我看成!”
吴辰放下茶盏压了压手,笑道:“你们这是怎么?我也没要议怎么攻山啊,你们倒好,攻心、围困、烧山什么玩意都出来了,这事我自有主张的,你们各自尊令就成了。”
吴辰的话立即让几个‘热心人’提不起了精神,徐世昌、王秋、李宵也就罢了,他们原本就是盘算着提提意见,只是这袁世凯深望了吴辰一眼,他突然明白,这新军他虽然跑前跑后,可是这吴辰似乎完全没有一儿放权的意思,对这军权甚至是指挥都握的紧紧的,连提议都不愿意接受,他心里虽然颇有些不舒服,却也只能浮出不易察觉的苦涩不再话。
正在这个时候,王二蛋急匆匆的挑起大帐的帘子进来,他咋咋呼呼的道:“少帅,北洋水师的马建忠来了。”
“马建忠?”吴辰先是恍了恍神,实在不记得这仁川还有一个叫马建忠的人物,最后才记起来了,起这个马建忠,吴辰心里就是一肚子的火,上次抵达仁川,他笑嘻嘻的给这姓马的行子侄礼,那马建忠连忙避让,完全不愿意接受,让吴辰心里阴郁了好一阵子。
不过马建忠是李鸿章眼下的大红人,特地让他到北洋水师中锻炼,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吴辰想了想,似乎猜测到了什么,立即起身道:“快,迎接!”李鸿章的人吴辰可没有胆子得罪,吴辰甚至已经考虑好了近几年靠在这个中堂大人混几年饭吃呢,惹着了他,甭管你是谁,就算是颠到了朝鲜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吴大人不必多礼,马某不请自来倒是叨唠大人。”吴辰话音刚落,那大帐的帘子一挑,马建忠便钻了进来,仍旧穿着那洗的浆白的蓝襟长褂,笑嘻嘻的踱步进来,身后一个冒失的亲兵冲进来先是一愣,随后向吴辰道:“少……少帅,他自个儿突然闯进来的,兄弟们一时没有拦住……”
吴辰朝那亲兵挥挥手:“下去吧。”
那亲兵返身出去,吴辰走近马建忠,这一次他学乖了,不再行子侄礼,只是抱了抱拳,脸上焕出真心实意的笑容:“马先生能来,我这座营蓬荜生辉,您这话就见外了,这仁川营对马先生一向是敞开的。”
马建忠似乎不太爱客套,只勉强笑了笑,眼角扫过几个教官,意味深长的望了吴辰一眼。吴辰让人添了一副座椅,倒是没有热络到让他坐到主位上去,他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上次这姓马的摆了他一道,他现在还惦记着呢,哪里还愿意用热脸去贴马建忠的冷屁股。
“马先生此来,可是有什么见教?”吴辰心里虽然腹诽龌龊了这姓马的半晌,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一丁儿也不减,这种官场上的东西他比谁都用的娴熟。
马建忠也跟着笑:“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吴大人这里走走看看?”
吴辰连忙摆手:“这是哪里的见外话,吴某正要向马大人请教呢。”
话到这个份上,吴辰算是明白了,这个姓马的恐怕是不请自来要做监军的,话吴大少帅捅的篓子实在太多,那远在天津和威海卫的李中堂早就对他头疼已久,早就叮嘱仁川方面的北洋水师要紧紧的盯着他,前些日子仁川民变,北洋水师是后来才听到风声,还未作出反应,那吴辰已镇压了民变,还大肆向仁川本地的富户、官员索贿,这事倒不算大,可是也引起了驻仁川海港的北洋水师警惕,这一次吴辰又打算‘跑长途单干’,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兵全部调了出来,口声声的是去剿匪,可是这吴辰的话谁敢信?得知了此事之后,马建忠立即找丁汝昌商量,丁汝昌对吴辰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这里面自然还有丁汝昌与吴长庆的私交干系,原本不愿干涉,可是经不住马建忠的认真,只好同意让马建忠去看看。
马建忠就这样来了,不声不响的赖在这里,摆出一副监军的模样,吴辰心里暗暗腹诽,这监军倒是没什么,只是自古以来,干监军这一行当的大多是没卵子的死太监,这姓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