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过拂晓,晨雾逐渐淡开,只是那弥漫在营中的刺鼻硝烟却久久未散,大帐中胆战心惊的吴辰听到外面的枪声逐渐零星,心知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过了片刻,王秋过来禀告道:“少帅,解决了。”
吴辰了头,挥了挥手:“你下去忙活吧,该埋的埋,该关押的关押起来,把伤亡的字数也报上来,我和张先生还有话。”
张謇对于眼前指挥若定的吴辰倒是很佩服,他哪里知道吴辰的心里想着什么,王秋应诺了一声,返身而去,吴辰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张謇身上:“张先生,这酒恐怕是喝不下去了,你早些歇息吧,大家伙都睡一觉,醒来时再开拔,仁川就要到了。”
张謇此时却没有困意,道:“此番去仁川,少帅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吴辰微微一愕,沉默了片刻之后道:“自然是为了连造出一支新军出来,将来以供朝廷驱策。”
对于吴辰来,什么报效朝廷都是扯淡,但是在人面前,不管做什么事,都得先打着这个招牌,张謇纵然与吴家交从过密,但是还得防着一手。
张謇笑道:“练造新军?请问少帅,这新军如何练造?武器或许能够得来,银饷想必也能充足,可是征募的新兵从哪里来?难道少帅想征募朝鲜人?恕张某直言,这恐怕不是长久之策,朝鲜人战力低下,且不易管束,将来少帅若是移防回国,这些人难道也能带去吗?”
吴辰微微一愣,他原先的主意倒确实是想征募一些朝鲜兵,可是也正如张謇所的那样,先不论朝鲜人是否战力低下的问题,单这语言的沟通以及未来回国的难处就够吴辰头痛了,他望了张謇一眼:“张先生可有良策?”
张謇微微笑道:“容张某思量思量,过几日再给少帅答复。”
吴辰知道张謇已经有了腹稿,之所以现在不出来,恐怕是因为还要仔细完善一番,心里不由一喜:“那么就麻烦张先生了。”
这个时候,王秋神色匆匆的挑着帘子进来:“少帅,不好了。”
吴辰斥道:“怎么回事?”
王秋望了张謇一眼,一副为难的模样,吴辰连忙道:“张先生不是外人,你就是。”张謇却打了个哈欠:“张某累了,少帅先忙着,我回营房休息片刻。”
待张謇施施然的走了,王秋凑过来低声道:“上一次在大院君府里逮来的那个朝鲜美女趁乱逃了。”
吴辰问道:“哪个朝鲜美女?”
王秋道:“少帅,您忘了?那天夜里,我还问过您是否将那美女留下,您先是骂我是土匪,后来又留下来的,您吩咐下来,我便一直将她藏在营中,竟不成想她趁着战斗独自逃了。”
吴辰撇了撇嘴:“跑就跑了吧,有什么相干,击毙的日军人数还有缴获的武器都统计出来了吗?留下了多少活口?”
王秋急道:“少帅先别急,还有件事没有禀报呢,前几日我审问过那朝鲜女人,她她是大院君的次女,少帅啊,大院君是当今朝鲜大王的父亲,这大院君的次女不就是朝鲜大王的嫡亲妹妹吗?她若是逃了,八成是往汉城方向去的,届时若是到了景福宫,与那朝鲜大王演出一场兄妹相认的戏码出来,再到朝鲜大王耳边一些话,恐怕……”
吴辰的脸色不觉得沉重起来,洗劫大院君府的当天夜里,大院君已被清军羁押,当时兵荒马乱的,带走一个女人实在算不得什么,可是这个人若是大院君的女儿,朝鲜大王的嫡亲妹妹,事情就不一般了,若是仍然扣押着她,朝鲜大王纵然疑心,恐怕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不敢找他的麻烦,可若是这个女人逃回了汉城,那恼羞成怒的朝鲜大王不准就要翻脸了,届时写上一份陈情送到朝廷,他吴辰恐怕谁也保不住。
吴辰不禁骂道:“是谁叫你将那女人留下来的?”
“不就是少帅您吗?”王秋觉得自己很冤枉,苦着脸道。
“哦。”吴辰有气无处,只好道:“就算是我让你将她留下来,你也该好好的看管着,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差错,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齐一些弟兄,随我去追。”
吴辰气急败坏的出了大帐,帐外经过交战之后早已一片狼藉,在那边羁押俘虏的王志进匆匆的过来,禀报道:“少帅,此战共击毙了两百三十二个倭狗,俘虏了八十余个,其中还有一个据是什么大尉,少帅您看该怎么处置?”
那大院君次女的事已经冲淡了吴辰对胜利的喜悦,他看了王志进一眼,历经了战阵的磨砺之后,这个原本吴家的家仆显得多了一份肃杀气质,吴辰暗地里了头,真正的战士就是从血与火的战斗中锻炼出来的,这一次战斗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在这里,让一群稚气未脱、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团勇成为了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战士,吴辰了头:“现在左营由你指挥,继续向仁川开进,我与王秋带着些兄弟有些事要办,这沿路的行军要心一些,不要让人所趁。”
王志进见王秋心急火燎的往马棚那边走,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多问,连忙应承:“是。”
左营的马匹并不多,大多数都是用去拉车去了,只留下三十余匹供斥候侦查用的快马,吴辰料想这沿路应当没有多大的危险,是以带着王秋、王二蛋等三十多个亲兵便往汉城方向出。
王二蛋是猎户出生,最追踪最有经验,一行人先是推算出那女人逃跑的时间,沿着汉城方向跑出的路程,便飞马向汉城方向驰骋。
这沿路上没有寻到那朝鲜女人的影子,倒是撞见了零星的日本败兵,他们虽然穿着朝鲜人的衣裳,但是也很容易辨认,吴辰心里有气,自然把这气撒在了这些败兵身上,砍杀了几个人之后,一行人距离大营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