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后的一抹晚霞也已经消失在天边夜幕降临了。
草原的夜还是有些凉的虽然没有到沙漠中的那种“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啃西瓜”的夸张程度不过终究还是与白天的炎热大不一样的。
没有什么篝火只有一些火把插在少数外围帐篷附近权且充当着照明与警戒的角色。
劳累了一天的士兵们大多已进入梦乡只有少数值班部队仍旧守卫在河附近和大营的南边一带密切注视着漆黑一片的远处耳朵则倾听着那呼呼的风声。
晚风吹过长长的山岔口微风回荡在山的附近这里的凉意更甚。
一阵浓香从大营深处传来引得那些负责守卫河岸的士兵纷纷开始相互猜测起来。
“噢有股子烤玉米的味道。”一个士兵抽了几下鼻子对身边的战友道。
“玉米?这里也种的有玉米?朝廷把玉米都种到这里来了?”一名很年轻的士兵嘟囔着。
“好香啊!”另一名士兵接口道。
“谁啊?这么晚了居然还在吃饭?该不会是那些个火头军、炊事兵又开灶了吧?”带队的士官忽然了这么一句。
就在这些守卫河岸的士兵们议论着香味的时候在兵站靠近山脚的一个很大的仓库里里面的所有人也都闻到了香味。
作为主审官张狗蛋的注意力也马上被这阵香味吸引过去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刚才只吃了一个馒头并没有吃饱而另一方面则是由于现在的审讯已经接近尾声他终于可以想些别的事情了。
俘虏的审讯相当的不容易因为那些肯开口的俘虏都是一些兵而那些当官的却怎么也不肯招供这样一来要想得到更详细的情报就必须想儿别的办法。
作为蒙古人巴特尔更了解蒙古军人的脾气因此当他与几名俘虏中的蒙古军官打赌摔交之后事情马上有了转机。作为摔交中的高手巴特尔轻易的取得了胜利让那些对手心服口服这样张狗蛋需要得到的情报就从那些巴特尔的手下败将的口里套了出来事情的真相终于渐渐明了。
让张狗蛋感到吃惊的是这次他们抓住的俘虏中居然还有一个蒙古的王爷虽然也许仅仅是一个部落的领不过这也已经让张狗蛋非常兴奋了。
与别的那些养尊处优的蒙古王爷不同这个王爷不仅年轻好胜而且喜欢摔交而那些有用的情报中的大部分都是从他的嘴里得到的。
据他此次僧格之所以连吃败帐完全是因为他的对手得到了外人帮助的缘故而这个外人不是别人却是蒙古准噶尔部或者是僧格家族的世仇俄罗斯。
为了实现与反僧格部落的接触俄罗斯沙皇派遣了一支数千人的哥萨克骑兵部队并为僧格的敌人带去了大量的火器和金子这些火器被武装给僧格的对手而那些金子则成为僧格对手收买僧格部下将领和部落的最好武器。由于林清华并不太放心僧格的准噶尔部因此没有给他太多的武器即使给也是那种早就被镇虏军和镇戍军淘汰的前装火枪这样一来僧格自然无法取得武器上的绝对优势而且由于僧格对待部下非常严厉因此一些部落领心怀不满当僧格吃败仗后在僧格对手的银弹攻势下很多人背叛了僧格加入到了叛军一边共同反对僧格。
正因为这些原因僧格才会连吃败仗并从准噶尔草原一直向东退却现在估计已经退到天山以东去了。
虽然张狗蛋以前没有见过哥萨克人不过当年他还在林清华的近卫旅里的时候就曾经听林清华起过哥萨克人因此当那五名被一同俘虏的哥萨克战俘被士兵押到他眼前时他的脸上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由于他们的翻译已经与蒙古溃兵一同逃去双方苦于言语不通无法交流否则的话张狗蛋定要狠恨的羞辱一番这些长毛夷人。
看着身边那名副官整理好了审讯记录张狗蛋才满意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那十几名用力摁住哥萨克战俘的士兵道:“把他们押下去单独关押如果他们不老实再乱骂乱喊的话就把他们倒吊起来掌嘴!”
仓库的门被打开外面的香味更浓了。
张狗蛋抽了抽鼻子赞道:“真香!是谁在开灶?”
一名守卫在仓库外面的士官奔到张狗蛋跟前敬礼道:“报告!这是那些商人雇佣的刀客们在吃饭。”
“听这些人身上都带伤?”出于军人的本能张狗蛋更关心的是这些刀客而非那些一毛不拔的商人。
那士官道:“是的他们全都受了伤而且死了不少。”停顿片刻他接着道:“这些刀客中有师长的老熟人。”
“老熟人?”张狗蛋有些意外“谁?”
士官道:“就是‘结巴’师长以前的卫队长。”
“哦?是他?”张狗蛋高兴的挥了下手道:“走领我去见他!”
士官不敢怠慢立刻将守卫辎重车的任务交给部下而自己则领着张狗蛋一行人走向大营深处。
汉人商队的营帐就位于紧挨大营西北边的内侧离河不远虽然这里比较拥挤不过总算是有士兵们的保护倒显得非常安全因此那些商人们早就安定了心思各自睡下了唯有那些劫后余生的刀客还围坐在帐篷附近的一个的篝火边。
刀已经解了下来放他们的脚边与过去的那些刀客们不同他们的武器中又多了一种火绳枪而这些火绳枪则放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帐篷脚边。
刀客的人数不多这里只有七个人而且人人带伤。
手中的烤玉米已经完全熟了那弥漫半个军营的香味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结巴’!”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到!”一个相当敦实的刀客听到这个声音马上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但不等他站稳身子便晃了一晃向一边跌倒。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一把拉住那名刀客。
在这个人和另外两名刀客的帮助下那人站稳了脚跟随后忽然叫道:“师长!”
张狗蛋嘿嘿一笑握掌为拳提起右拳在那刀客胸前擂了两拳道:“行啊你子!怎么也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了?你的腿脚不方便亏你走了这么长的路!”
“结巴”傻笑着伸手抓了抓后脑勺笑道:“已经……好……好的差不多了反正是……走路没……问题了就是稍微有儿……瘸。”
张狗蛋低下头看了看“结巴”腹部缠着的绷带问道:“这次伤哪儿了?”
“结巴”答道:“肚皮……一刀腿……一刀。”
张狗蛋拉着“结巴”坐下正对着那篝火他扫视了一眼在坐的另外几名刀客随后抱拳道:“几位能够如此拼命倒真是让我佩服的很听你们死伤很重?”
一名看起来应该四十多岁的大汉也向张狗蛋抱了抱拳并道:“咱们大伙儿吃的就是这口饭也怨不得什么的此次多亏贵军仗义来救否则咱们哥儿几个恐怕这次是交代在这儿了!”
“结巴”接口道:“咱们……死了四十二个弟兄还有八……八个活着。”
“八个活着?我怎么只看到了七个?”张狗蛋生怕自己刚才眼花便又数了一遍却现坐在这里的确实只有七个人。
“师长……别……别找了另外那个是咱们的二头儿现在……睡……睡在帐篷里他的伤势很重一直昏迷不醒……多……多……”“结巴”费力的讲着。
“多亏贵军军医官来给他治伤否则的话恐怕早就不行了。”那名四十多岁的大汉见“结巴”那费力的样子于是便抢着将“结巴”想的话了出来。
“应该的诸位能够冒险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经商而且面对强敌毫无惧色确实让我佩服。”张狗蛋谦虚道。
“结巴”又道:“师长二头儿……可能你……你也认识。”
“也是咱们部队的退伍兵?”张狗蛋起身欲往帐篷走去。
“结巴”急忙拉住他道:“不……不是的他原来是……是南京城里的南北城总捕头叫……叫……”
“叫‘张东珲’?”不等“结巴”出那个人的名字张狗蛋却已猜了出来。
“对就是他!”“结巴”高兴的道。
“他也来了?”张狗蛋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猜得这么准他重新坐回“结巴”身边问“结巴”道:“你是怎么干上刀客的?”
“结巴”得意的笑笑随后指着那四十多岁的汉子道:“他是我们的头儿也……也是我的远房亲戚论辈分我该喊他……‘幺爷爷’是老刀客。那年在京都一带日……日军大举反攻我负伤腿……腿瘸了就退伍了后来……后来就……就跟着我幺爷爷一起当了刀客。”
张狗蛋皱了皱眉毛问道:“你为何要当刀客是为了混饭吃吗?可是兵部不是每隔半年就给你一次优恤金吗?而且还有分给你的那些地怎么?不够用?”
“结巴”摆了摆手道:“够……够用!那些钱虽然不多不过若是加……加上地的话也够全家吃喝了。但我……我不想这么呆在家里后来……就……当了刀客。”
那刀客头儿见“结巴”话太艰难于是接口道:“是这样的我这个晚辈很喜欢现在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他回乡后家里用兵部给的一些钱给他娶了房媳妇但他就是不肯好好呆在家里这不把他媳妇跟儿子甩给了他的兄长便跟我跑来了。唉其实我是不愿意让他来的但终究拗不过他还是把他带来了。”
“原来如此!”张狗蛋头对于“结巴”的喜好他还是多少知道一儿的这个人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要想让他呆在家里种地那比让他光屁股在大街上走还要难上些。
“师长你……你的伤好了?”“结巴”关切的问道“我……我住军医院的时候听……听咱们师后来损失惨重。”
张狗蛋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他叹了口气道:“是啊!就在你回去后不久日军动了更大规模的反攻从正面突破了我师阵地而当时我师正处于整个防线最薄弱的地段因此损失惨重后来预备队冲上来才抵挡住攻击但此时全师只剩下了不足一千人已经没有了战斗力而且我也负伤昏迷再后来我们就回来了。”
“你……你的伤势怎么样了?”“结巴”问道。
“已经好了就是阴天有儿酸酸的。”到这里张狗蛋不由自主的将右臂举起来抡了几圈。
“噢对了张东珲是怎样跟你们混到一起的?”张狗蛋忽然想起了那个还躺在帐篷里的刀客。
刀客头儿问道:“张师长也认识张东珲?”
张狗蛋答道:“在南京的时候见过两面当是他还是南京城里的捕头归顺天府管后来朝廷撤消了顺天府他就当巡警队长去了不过后来就没干了。”
刀客头儿头道:“这倒跟他的差不多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干得好好的就不干了呢?”
张狗蛋道:“去年年底的时候朝廷在南京搞巡警新政他被街坊们给弄下来了。”
刀客头儿脸上皆是迷茫之色道:“这可不一样了他对我的是他是被巡警队里的人给暗算了因此在巡警队里混不下去就跑来当刀客了。我见他身手好而且当过公差虽然胆子好象儿不过终究比愣头青好于是就让他当了二头。”
张狗蛋摇头道:“不是的是被街坊们选下来的。朝廷的巡警新政与以前大不一样凡是城里的巡警队长先由朝廷提几个名字然后贴在城内各处由街坊们自己选。”
刀客头儿更不懂了问道:“街坊们选?怎么选?人人都可以吗?”
“不是人人都可以只有紧挨着街道两边的住家才可以。”张狗蛋解释道“沿街两边的住家每家一票最后谁得的票多谁当巡警队长。张东珲的票最少自然是当不成了他又不肯当巡警于是就没干了。”
刀客头儿好象有一儿明白过来了他问道:“那张东珲为啥当不成队长?”
张狗蛋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识的字不多不过好象街坊们他收得孝敬太多而且不太管事儿总之人缘儿不好。你也是知道的街道边有不少的店家的他们最恨的就是青皮混混儿来捣乱若是巡警队长不给他们撑腰他们就头疼的很。张东珲当队长那半年街面儿上一直不太平为了这事儿元帅还训斥过他但总没用他的胆子不敢管的太严厉最后朝廷没办法就搞巡警新政了好象是唐初六当上了队长听他许诺半年内抓光南京城内的青皮。”
“哧————”刀客头儿轻蔑的哼道“许诺有何用?以前我保镖时去过南京也多少知道一那里的事情。这南京城内龙蛇混杂三教九流甚多从嘉靖年间开始青皮就一茬多于一茬就靠一个许诺能抓完吗?再了他怎能保证谁是青皮谁是百姓?莫要乱抓错人才好!”
张狗蛋叹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从去年开始巡警也象咱们军人一样有官阶了巡警队长每三年选一次而且朝廷打算将此法慢慢在全国推广先是城里然后是乡下。也许十年也许三十年总之一句话朝廷……元帅恐怕是下定决心了。”
“结巴”有些向往的道:“要是我不瘸就好了……”
张狗蛋明白他的意思遂接口道:“你的腿不方便自然是不能当巡警的不过以后你可以去当税吏我听朝廷也将革新税制招募税吏只要能识字会算术就成而且退伍兵优先。你是认得字的就是不大会算术不如去义学学几年。”
“去义学学?”“结巴”张大了嘴连忙摇头道:“我……我一个三……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儿去义学?我不去!我还是当……当刀客好了。”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那刀客头忽然指着“结巴”斥骂起来“当官你不当你想做甚?”
“税吏不是官只是吏。”张狗蛋急忙分辩道。
“那也一样!总之是吃皇粮的一辈子不愁!”刀客头儿气哼哼的道。
“我……我现在也是一辈子不愁!我……我有优……优恤金。”“结巴”声道。
“不行!我过几天就带你回去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到义学里去!”刀客头儿吼道。
张狗蛋示意刀客头儿冷静下来随后道:“我看你们暂时还不能马上回去因为据那些俘虏现在蒙古叛军数量很多而且敌我不分你们人数太少又不十分熟悉这里的路现在贸然回中原危险的很所以最好暂时先在这里呆上些日子等太平些了再回去。我已经派人回去送信去了也许过一个半月左右援兵就会来到这里到时你们就可以跟随运送辎重的部队一同返回肃州堡。”
“师……师长你……你也留在这里吗?”“结巴”问道。
“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将留下骑兵团的一个营还有两个步兵营协助兵站进行防御我必须马上赶到西南边去去救援叶尔羌城。”张狗蛋答道。
“叶尔羌城?噢听过。”刀客头儿喃喃道“听要穿过一大片沙漠、戈壁路程很远。”
张狗蛋道:“确实很远因此我才带了两千二百辆大车装辎重差不多已经将沿途兵站和肃州城里的辎重弹药全搬空了沿途补给困难只能一鼓作气向西南冲。幸亏我们有向导向西南走个二十几天后就可以沿着塔里木河走水应该不成问题而且那里也有一个规模更大的兵站不过却离阿克苏很近叛军很可能已经攻进了阿克苏所以我必须马上赶到那里。怕就怕叶尔羌城撑不到我们抵达的时候希望哈斯木的回援部队能够早些从包围圈中跳出来比我们更早一步救援叶尔羌城也希望他们的弹药能够支撑到我们的弹药车到达的那一天。”
“这么少的人够吗?”“结巴”关心的问道。
“够了虽然只有一万人可是我们的武器很好大炮多弹药充足而且士兵也多是从肃州各部队中挑选出来的精兵远征茫茫戈壁贵在神只要能尽快赶到塔里木兵站和那里的一个团整编一下迅动攻击攻下几座大城没有问题。”张狗蛋很有自信的道。
天灰蒙蒙的冷风夹带着寒意毫无顾忌的肆虐在山坡上并将那早已枯黄的草叶吹向不远处的海岸。
并不算高的山头上站立着几个汉子还有几名骑士从他们身上的军服来看应该就是镇虏军与镇南军的军官而且级别不低而就在他们的四周那坡度平缓的山坡上则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附近的一草一木。
作为郑森最为亲信的将领和心腹刘国轩意气风的站在山的一块大石头旁面朝大海尽情呼吸着那亲切的海风。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军服这种镇南军的军服是完全仿照镇虏军军服制造的除了颜色略微不同之外其他的地方几乎毫无差别就连肩膀上边的肩章也是差不多的。
“海军上将。”刘国轩心中颇为得意的闪过一丝念头“来之不易啊!死了多少人翻了多少坎儿经历了多少危险才得到今天的一切。”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肩膀上那硬邦邦的肩章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刘国轩静下心神回头望去却见镇虏军的将领陈唯一仍然在与他的几名副官商议军务而那个一直骑在马上的郑山河则依然一脸阴沉的看着远处海面上耸立出来的一个礁石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忽然围在陈唯一身边的五名副官转身离去而陈唯一则带着几名卫兵走上前来一直走到刘国轩身边才停了下来。
“仗终于打完了!”陈唯一长长的舒了口气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道。
“是啊!整整六年了伤亡数十万终于打平了日本。”刘国轩深有感触的叹道。
陈唯一看了看那块耸立在海岸外数里处的礁石沉默片刻忽然又道:“我原以为日本不过蕞尔国容易对付却想不到这么难打当真是我从军以来遇到的最硬的骨头。”
刘国轩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此次不比上次扬子江大战之时那时我军防御日军进攻天时、地利、人和均在我一边而日军则人生地不熟偷袭不成自然很快失败。现今这一仗形势完全颠倒过来我军进攻日军防御日军在本乡本土作战天时、地利、人和全在其一边我军却人生地不熟因此打起来就格外的艰难些。依我之见若非日军急着从海上溜走而且我军大炮厉害的话恐怕此仗至少还要打上两年时间到了那个时候真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陈唯一从身边的一名卫兵手中接过刚才脱下的软帽用手拍了拍随后道:“虽然我军也有些吃力但日军早就撑不下去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三十万军队一起投降。”
刘国轩看着陈唯一手上的帽子笑道:“其实这也在我家元帅意料之内要知道向井氏用心险恶有意借战争削弱其他大名的实力同时又在其朝廷内部逐步排挤大名派这样一来原指望能从拥立天皇的功绩中得到实惠的那些大名就感到不满了而当其走投无路之时更是树倒猢狲散之时现在除了昨日最后投降的锅岛再除去那些被向井自己解决掉的大名日本那些声名赫赫的大名已经差不多全消失了。”
陈唯一将软帽戴在头上接口道:“依我看日军前几年的强横还有一个原因那向井搞了个什么‘改造纲领’向部下宣扬杀身成仁的道理所以日军士兵才会如此疯狂这也就可理解那些自杀船上的水兵了。”他顿了一顿又道:“部队伤亡惨重将士思乡心切家乡父老又望眼欲穿的等着他们回去可是很多人却再也回不去了不知道后世的史书上会怎么写我们?”
刘国轩嘿嘿一笑道:“史书是人写出来的你想让它是个什么样那么它就是个什么样你我二人也许会成为千秋功臣但也可成为千古罪人就看你我二人今后怎么做人了!”
陈唯一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刘国轩话中的意思顿时恍然略微了头道:“不错就看今后你我二人怎么做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齐将目光投向远方望着那南边激烈的海上战斗。
确切的这不是一场海战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海上屠杀和掠夺那些最后一批抢在守港日军投降之前行驶出港口的众多日本运输船遭到了郑森海军的穷追猛打那些负责护航的日军战舰在郑森舰队猛烈的炮火下纷纷化做海上烟花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而那些毫无战斗力的运输船则被无情的拦截和俘获由于此时是北风因此日舰队并非是向东而去而是转向南方慌不择路的奔向那茫茫大海各自追寻着自己那未知的命运。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海上舰船陈唯一折服的道:“贵军海军战舰不仅多而且极善于海战。”
刘国轩谦虚道:“那也比不上贵军的铁甲船队虽然卖了两艘给我家元帅可是我军舰队仍是木船不可与贵军相提并论。”
陈唯一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问道:“这些日船深入南方却不知道何时才能抵达彼岸?”
刘国轩冷笑道:“恐怕其中大多数是到不了彼岸了!我军舰队会一直追下去直到追得他们筋疲力尽就算是能够逃脱我军的追赶那么他们也逃不过大海的狂浪去年就有几支同样的船漂泊到了澳州恰好遇见我军舰队根本用不着将大炮伸出他们便已投降所以这些船只是徒劳的奔命而已。”
刘国轩提起手中的千里镜向着远方眺望一阵随后放下千里镜对陈唯一道:“陈将军这几年里你我二人可以是齐心协力虽各为其主不过却并无大的分歧这种合作恐怕也是空前绝后了吧?”
陈唯一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东帅正式迎娶了西帅的妹妹?双方既已结亲从此再无囹圄共同对抗仇敌岂不美哉?”
刘国轩呵呵一笑道:“句实话象东帅这样谦和之人我刘某人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居然肯与外人共享好处。”
陈唯一淡淡道:“这就是东帅为人最奇怪之处了也许就象他常对军校学员所的那样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必须放下与同族兄弟的分歧共抗外敌与其便宜别人不如同族共同分享收获怎么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刘国轩赞道:“东帅行事果然与众不同令人佩服!”
一名陈唯一的副官跑回陈唯一身边递给他一个本子待陈唯一在那本子上签了字他又转身奔去。
陈唯一将钢笔交给身边的卫兵转身询问刘国轩:“刘将军这么快就要回南洋了吗?”
刘国轩答道:“是啊马上回去南洋那边有些乱必须快刀斩乱麻至于日本嘛一来已经平定二来有施琅在此应该万无一失。施琅还是很有些才能的上次与贵军的齐鲸波舰长共同探险大洋彼岸着实立了功劳我家元帅也更器重他了。”
陈唯一头又问道:“南洋那边怎么乱成这样?”
刘国轩摇头叹息向四周望了望随即声道:“还不是因为西帅在南洋强行更改当地宗教?强令当地土著改信天主教这样一来不激起民变才怪。先是爪哇岛上的土著造反接着香料群岛的土著也造反跟着那些倭奴也起来造反现在我家元帅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因此原先答应东帅的帮助他向中美洲移民的许诺只好作罢先安定了南洋再。”
陈唯一惋惜的道:“其实西帅过于急切了此事宜缓不宜急啊!”
刘国轩不方便继续议论自己的主子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听贵军也马上就要撤离一大半人马日本的秩序完全靠朝鲜和女真兵马维持?”
陈唯一头道:“正是!我家元帅经略西域和河中的计划受到挫原先兵部想的太简单了因此对于西域的辎重运送度估计不足致使河中的哈斯木总督无法尽快征服河中我听在最险的时候他手下士兵每人手中的子弹不过几颗而已只能自保无法向四周扩张。兵部这次不敢再马虎了我家元帅也知道此事不宜急噪便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改为先安定西域再经略河中命令哈斯木暂时放弃一些无法守住的地方全力收服西域各地的土王而兵部则加快了兵站的建立度经过去年一年的战斗整个西域大部已臣服现在总算是可以继续向河中进了。”
刘国轩叹道:“西域沙漠翰海戈壁众多要想彻底征服确实不易贵军能在一年之内平定那里确实了不起!”
陈唯一道:“全仗将士用命朝廷全力支撑。现在西域已平朝廷已决定将在西域新设三个行省除了那些留给蒙古王爷的土地、草原之外从北到南将设天山省、塔里木省和昆仑省汉人将向那里大量移民并在那里屯田这三个省以西则是河中地方归哈斯木总督管辖。”
“那陈将军将去西域?”刘国轩问道。
“不知道朝廷给我的新命令是暂时留在日本待善后事宜完毕再回去。”陈唯一答道。
刘国轩沉思片刻又问道:“郑山河将军也将留在这里?”
“不他马上就回去。”陈唯一道。
“去西域?”刘国轩问道。
陈唯一回头看了看那仍旧骑马立在那里的郑山河随后对刘国轩道:“不是他将去云南。”
刘国轩若有所思的头随后便不再言语而是转过身子与陈唯一一同走到山头的西北角俯视着那下面的一片狭窄的平原地区。
与山坡上一样那平原一带也布满了碉堡和防御工事整个地区就象是一个巨大的要塞群只不过此时的这个要塞已经完全丧失了活力那残垣断壁那仍旧没有清理完毕的尸体还有那尚未完全熄灭的大火无不在向人们展示着这里曾经的惨烈战斗与撕杀。
天越来越阴、越来越沉了铅灰色的云密集的布满了天空一阵更冷的寒风吹过几片雪花随风飘落紧接着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整个地区都被笼罩在白茫茫的严寒中。
北海道的冬天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