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开火!”随着一名镇虏军军官的命令十二支快枪几乎同时喷出淡淡的青烟并出一阵轰鸣。这十二名士兵射击完毕后立刻后退几步同时拉开枪栓将残留在枪膛里的半截铜制弹壳抛出随后从右边腰带上的弹盒里取出子弹头塞进枪膛接着又从弹盒里取出弹壳也塞进了枪膛最后再将枪栓推回锁定。当他们完成这些动作后走上前去接替他们射击的另外十二名士兵也已经退了下来现在已经是第三排士兵在射击了。
这支部队只是镇虏军近卫旅的一个排而同样装备着快枪的近卫旅两个团则排成一条长长的阵形与装备燧枪的其他镇虏军互相策应成钝角形展开快枪的青烟与燧枪的浓烟不间断的从阵中喷出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天地。在这样凶猛的火力下一百多丈外的敌军阵中不断有人倒下始终不能前进一步。
在步兵的后方是镇虏军的炮兵虽然缺少爆破弹但他们仍顽固的用大炮以高仰角将实心弹打到敌军的阵中以图制造更大的混乱。林清华就站在一门大炮边亲自指挥着炮兵的行动。他看着黄得功给他的那三十五门大炮心中有些无奈这些大炮不仅重而且几乎没有爆破弹只适合打城墙或者是打军舰并不适合用于野战它们所射的实心弹落入敌军阵中后最多是引起一阵的混乱对于整个战斗的帮助并不大。
林清华向北边和南边各看了一眼只见北边勤王军仍在与敌军进行着战斗而南边的勤王军则已经击败了他们前方的敌军开始向自己这边开来。林清华心里苦笑一声他望着前方的左梦庚军队暗暗摇头。大概是因为双方以前的囹圄吧左梦庚好象是跟林清华铆上了前几次的战斗都是冲着林清华而来放着史可法坐镇的中军不打放着最有威胁的前军不打偏偏只把殿后的镇虏军作为主攻对象虽然被痛揍了几顿但仍不死心今天又和林清华耗上了。
虽然林清华经历的战斗已经比较多了也见惯了战场上的血腥和残酷但他仍对目前镇虏军的巨大伤亡感到不安。自从他带兵南下后先与刘泽清在扬州会战再率军攻瓜洲接着又与左梦庚血战数次现在镇虏军已经伤亡惨重带来的三万多人现在能战斗的已不过两万人部队减员三分之一而且最重要的是近卫旅所用快枪的弹药已经快用完了面对着同样用火器武装起来的左梦庚部队镇虏军在武器上已经不能完全占上风。
此时一阵欢呼声从北边传来史可法指挥的中军已将佯攻他们的左梦庚一部击退士兵们出欢呼同时在战鼓的催促下开始缓缓向南推进与同样从南向北推进的前军一起向林清华靠拢准备夹击左梦庚军的主力。
左梦庚的部队显然也现情况对自己已很不利所以其部队渐显退意战斗意志已处于崩溃的边缘。林清华知道机不可失立即下令道:“传令!除近卫旅继续射击外全军准备突击!”
十几名骑兵应声而去片刻之后镇虏军各部队的铁皮鼓声响起除了近卫旅仍在射击之外其他各部队立即停止了射击并整顿队形上好刺刀平端枪身准备向前推进。
左梦庚军将领见镇虏军大部停止了射击火力骤减以为时机已到即令部队向前冲。在军官们的呵斥责骂下左梦庚军士兵乱哄哄的向镇虏军跑来但在近卫旅密集的射击下伤亡惨重。
镇虏军中的鼓声已经完全停了下来除了近卫旅那边仍出阵阵排枪声外整个部队屏声静气全都竖直了耳朵倾听。
林清华骑马来到阵中低头看着身边聚拢的数百个鼓手将右手缓缓抬起然后猛的向下一挥大声喊道:“击鼓!突击!”
急促而整齐的鼓声再次响起镇虏军那长长的阵形随之而移动起来。
军官们或者骑在马上或者与士兵们一样徒步前进他们手中的腰刀和指挥刀高高举起口中则不停的变换着命令:“第一排正步前进!第二排正步前进!第三排正步前进!”
“全队跑步前进!”
“突击!”
虽然队形有些不太整齐有的部队跑的快一有的部队冲的晚一但基本上还是一条直线他们就象是大海中的一条波浪向着那冲过来的左梦庚部队迎面碰了上去。
“当”的一声刺刀与刺刀相碰撞的声音响起一场血腥的肉搏开始了。两支部队迅混战在一起使得镇虏军近卫旅的射击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枪炮声已完全停了下来只有那铿锵的兵器碰撞声和那士兵的惨叫声还不时传入人的耳中敲打着人的心灵佐证着战争的残酷。
当史可法的中军和黄得功的前军也加入战斗后左梦庚军迅崩溃除了那些跑不出去的人还在拼死抵抗外其他能跑的人全跑了他们不顾身后战友的呼救调头向南京方向狂奔而军官们则跑的更快只稍稍的用马鞭抽打几下马臀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很远将自己的部下远远的抛在后面。当最后一个左梦庚的士兵跪地投降后这场战斗就算彻底结束了。
林清华走到左梦庚军的阵地中俯捡起一面铁皮鼓仔细的端详着。这只铁皮鼓无论是从样式还是从其挂着身上的方式来看都是完全模仿得镇虏军军鼓。林清华暗笑左梦庚愚蠢虽然左梦庚的军队似乎是想模仿镇虏军的训练、作战方式但由于他只能学个样子所以在真正的新式军队的面前只能是一败涂地。
一只军队能否真正立于不败之地最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精神。虽然林清华没有见过左梦庚军队的训练但其他明军的训练他是见过的对于他这个现代人来那种训练就象是在游戏根本就不能适应火器时代的要求光是在正步走时保持队形就是一件难事。
林清华同时也为左梦庚军队火器的装备数量感到吃惊以他看来如果从火器数量来看他的镇虏军无疑是排第一但左梦庚军也不算差除了没有后装枪外镇虏军有的他基本上都有了若是假以时日的话恐怕也是一支可怕的军队。
林清华暗自庆幸能在左梦庚军具备战斗力之前击败他否则以后就麻烦了他重新骑上马向渐渐聚拢的部队奔去去安抚和鼓励他那英勇的士兵。
按照常理每经过一次大的会战部队就应该休整一段时间以便恢复战斗力和士气但现在的情况显然并不允许史可法休整部队因为南京就在眼前而黔国公的军队也已于昨天赶到南京南面将南京的南边与西边封锁起来只等史可法大军从东边过来把南京的东门也给堵上那么对南京的合围就算完成了。
看到镇虏军伤亡很重史可法也有些戚然他同意林清华带部队在此地休整几天而他自己则马不停蹄的率领其他的部队向南京急进以期尽快完成预定的合围计划不使潞王四处流窜。
为了加快行军度史可法将军中的所有伤员病号都留给了林清华接着便率领着从江北过来的勤王军再加上江南士绅组织的民间勤王武装沿着长江向南京快挺进而长江之上则是浩浩荡荡的郑芝龙后续支援舰队那长长的舰队一眼望不到边。
当长江上最后一艘舰船从林清华的眼前消失的时候林清华投射在江岸上的影子已经拉得很长了他稍微抬起头看了看那血红的夕阳又转过脸去望着远处那仍在冒烟的战场默然无语他将身上的武装带紧了紧带领着几名卫兵走下江岸向新扎好的大营方向走去。
刚走到辕门边林清华就看见十几名骑兵押着五个人走了过来那些人身上均穿着百姓的衣服看起来好象是老百姓但林清华知道在自己严格的军纪约束下没有哪个镇虏军士兵敢公然违反军纪乱抓百姓这些人被抓一定有原因。
不出林清华所料那带队的骑兵军官看见林清华立刻跳下马来跑到林清华身边敬了个军礼后道:“报告!刚才我们在南边一带巡逻碰上十几个百姓打扮的人正骑马向西奔去我们正想上前询问不料他们中有几人扭头就跑。我们怀疑他们是敌军奸细所以上前追赶他们却从背上的竹筐里抽出兵器顽抗。我们格杀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活捉了五人。经过搜查从一个人身上搜出来一个令牌和一张纸条不过那纸条上写得是很怪的字我怕他们查到了我军什么机密所以把他们押回来请侯爷落。”完军官从身上掏出个半尺长的令牌和一张卷起来的纸条交给了林清华。
林清华头拿起那令牌看了看见是一个镶金的黑漆令牌令牌上写了个“高”字。他将令牌翻来复去看了几眼便交给身边的一名卫兵。他用双手将那卷着的纸条展开想看看这上面写得是什么古怪字却不料刚把纸条打开他就楞住了。
“日本字?”林清华轻轻道。虽然他并不认得这上面的日本字是“平假名”还是“片假名”但它们与中国字的差别还是能一眼看出来而且可以肯定这上面写着的就是日本字。
林清华将纸条卷起转身走到那五人面前望着那年纪最大的一个中年人道:“你们是日本人吗?”看到他们不话他又问道:“你们中谁是领?”
看到其他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中年人林清华确认这人就是领他转头吩咐卫兵道:“你们把他们一个一个押到我的大帐边我要审问他们。”
林清华进入大帐在椅子上坐定便吩咐卫兵先将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人押进来。
那人进人大帐后不等卫兵呵斥便“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大人大人饶命!人不是奸细人只是南京城里的一个的衙役此次是奉上头差遣出外办差决非是来刺探贵军军情还望大人明查!”
林清华没想到这人这么干脆他道:“你站起来不要惊慌慢慢回话。”
待两名卫兵将那人扶起林清华道:“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在衙门里干了几年了?”
那人见林清华面色和蔼心中渐渐平静道:“回大人人名叫唐初六十六岁补叔父的缺吃起了衙门里的饭到现在已干了五年了。”
林清华道:“你此次出来办差所为何事?”
唐初六道:“回大人人是与张捕头前往茅山护送一个人。”
林清华道:“什么人?”
唐初六道:“人不知道好象张捕头知道。”
林清华道:“张捕头?是那个中年人吗?他叫什么名字?”
唐初六道:“正是那人。他名叫张东珲是南京城南北城总捕头。”
林清华有些惊奇他心道:“原来是他。”他吩咐卫兵将唐初六押出帐篷并将另一人带进来。
经过询问这些人的口供一致都只有张捕头知道详细情况。
张捕头被押进帐篷后林清华吩咐卫兵站于帐篷之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捕头冷冷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别想欺骗本侯刚才你的手下已经全了。若你讲得有半句假话本侯立即命人将你推出辕门斩!”
张捕头无奈只得实话实:“人名叫张东珲是南京南北城总捕头。此次是奉令出外办差决非是前来刺探军情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放人一马人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不杀之恩!”
林清华猛的一拍身前的几案呵斥道:“大胆张东珲!你知罪吗?”
张东珲被他这一声暴呵吓得混身一颤结结巴巴的道:“人……人知罪!啊不人……人没罪啊!请大人明查!”
林清华看着那瑟瑟抖的张东珲心中暗暗得意想道:“陈子豪没有错这人外强中干欺软怕硬很好对付。只不过不知道陈子豪把他拉拢过来没有?”林清华当然不敢贸然用言语试探他望着张东珲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张东珲抬起头来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人不知。”
林清华又在几案上拍了一掌道:“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大明威毅侯林清华!”
张东珲混身又是一颤叩道:“人不知是侯爷您还望侯爷饶恕人不敬之罪。”
林清华冷笑几声道:“嘿嘿我听前一阵子你可风光的很呐!今天抓这个明天抓那个抓完男人抓女人抓完老人抓孩儿好一条狗!”
张东珲连连叩道:“人也是职责所在迫不得已!还望侯爷能体谅我们这些做公的人若是我们不去做的话就连我们也要遭殃啊!人上有老有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听着张东珲将地面磕得砰砰直响林清华却一也不可怜他他望着张东珲忽然道:“天上明月。”
张东珲停下磕头楞楞的望着林清华道:“大人什么?人没听清?”
林清华只得又重复一边:“天上明月。”
张东珲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何现在这威毅侯忽然有雅兴做对联但他又怕惹恼了林清华所以只好跪在那里装傻。
林清华叹口气想道:“看来陈子豪还没有把他拉拢过来。”他盯着张东珲心里飞快的盘算着直盯得张东珲心里毛不知道这位大明侯爷会怎么对付他。
林清华紧绷着的脸松弛下来他的语气也平和了许多他对张东珲道:“本侯也不是不近情理之人知道你们衙役、捕快也不容易平时事儿不少但饷银却少得可怜而且还动不动就得罪人。所以本侯对于你前些日子所做的事可以枉开一面暂且记在你的头上不予追究。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不要太死心眼儿!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潞王他们一伙儿眼看着就要完蛋了你可别稀里糊涂做了他们的陪葬品!”
张东珲听到这里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暂时保住了当即又是磕头又是痛哭流泣道:“人一定谨记大人教诲人决不会再当潞王的走狗!”
林清华道:“你别跪着了站起来!我有话问你。”
张东珲道:“在侯爷面前人不敢站还是跪着舒服。侯爷有什么话就问吧人知无不言。”
林清华道:“你此次出城所为何事?”
张东珲道:“回禀侯爷人是奉了高起潜之命护送一个日本国的使者去茅山当我们回来时正好碰见贵军的游骑我的手下有些惊慌以为是碰见了杀人劫财的溃兵所以才会先逃跑后又妄加抵抗实在是死有余辜!”
林清华道:“别那么多废话!我问你你送的那日本人去茅山干什么?”
张东珲道:“高起潜他是想回国不过到底是否真的象他的那样人确实不知。”
林清华拿起令牌和纸条道:“这两个东西是干什么的?”
张东珲看了看道:“回侯爷这是人回城的凭据本来是那日本使者身上的当我将他送到后他才将这两样东西给我。出城时高起潜将人的两个儿子押做人质若无此物那么人的两个儿子就性命难保。”
林清华道:“那个日本使者到茅山后是否离开?”
张东珲道:“到了茅山脚下的青山寺那里早就有十几个黑衣人在等候他把令牌和纸条交给人后就领着那些黑衣人向东北方向走了看样子是向长江口走的。”
林清华低下头去沉思片刻心中有些摸不着头绪。
他随后抬起头来问道:“我再问你你们把抓来的那些官员和他们的家眷都关在哪里?”
张东珲道:“回侯爷他们原先都关在东厂的监狱里不过前不久那里了一场火监狱破坏较大看样子不会在那里关太久了。”
林清华心中一动心道:“莫非是陈子豪干的?”他又问道:“起火的原因是什么?查清楚了吗?”
张东珲道:“一直没有查清楚不过人怀疑是有人故意放火。”
林清华道:“哦?怎讲?”
张东珲道:“人曾去那里查看过虽然表面看起来好象是一场意外是一个外院儿的看守烤火时不慎引燃了柴草堆使得内外两院的大门和部分监房被烧毁但据人勘察那烤火的屋子离后院还有一段距离根本不可能烧到那里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烤火的看守第二天就失踪了所以人认为此事十分可疑。”
林清华道:“那潞王对此事怎么看?”
张东珲道:“潞王怎么看人不知道但那监狱归高起潜管所以第二天他就亲自去查看人就是陪他一起去的。”
林清华道:“哦?这么你把你的怀疑告诉他了?”
张东珲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道:“侯爷有所不知像我们这些当差的最要紧的第一要决就是不该看的不看不该的不对于这种越离奇的事情就越是要闭紧嘴巴何况那看守监狱的东厂副指挥还跟我有些交情事后又给我送了一份厚礼我怎么能落井下石呢?所以我就把对此事的怀疑憋在心里谁也没告诉。最后高起潜没处着手所以也只好以意外处理不过他也把我骂了一顿令我抓紧捕拿乱民依我看他也可能是有些怀疑的。”
林清华头道:“好吧看你这么老实我就饶你一回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不过我要再提醒你一次你回去后不许再为难那些大臣们的家眷如果你不听本侯的劝告的话本侯杀进城后定然将你千刀万剐!”
张东珲道:“侯爷放心人决不敢忘记侯爷的警告人一定谨记侯爷的忠告!若不是因为人的家眷还在南京城里人定然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侯爷军中一直等到大军攻克南京人再进城为侯爷所驱弛为侯爷效力!”
林清华将卫兵叫入命他们给张东珲松绑并将令牌和纸条交给张东珲令他回城。
张东珲拿着令牌和纸条傻楞楞的站在那里问道:“侯爷人的那些手下与人一起回去吗?”
林清华背着手走到他跟前道:“他们就不与你一起回去了你一个人先回去吧!你回去后若是有人问起你的手下你就他们在与本军的遭遇战中全部战死。为了让人相信你的话我看还需在你胳膊上砍上一刀免得别人以为你通敌。”
张东珲看着一名卫兵从腰间抽出刀来吓得脸色煞白忙道:“不用不用!人自己来人自己来!”他从卫兵手里接过刀咬着牙闭着眼在自己的左手臂上轻轻的划了一道浅浅的、三寸长的口子。
看着这种“伤口”那卫兵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也叫伤口?”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扒着伤口附近的皮肉用力一撕。
“啊!”张东珲惨叫一声待再看那伤口时只见血如泉涌皮开肉绽确实象刚被人狠狠砍了一刀一样。
林清华吩咐士兵为其包扎并道:“我也是为你好啊!要知道高起潜如果见只有你一人回去肯定会起疑心的不装的象儿怎么能瞒的过去呢?”他转头吩咐卫兵道:“你马上将我的令牌送到骑兵那里命他们派十名骑兵持我的令牌送他到南京附近不过不许离南京太近!”
张东珲看着林清华问道:“侯爷为何要派人持你的令牌送人呢?”
林清华道:“你个笨蛋!现在勤王大军已走在了你的前面若是没有我的令牌你可能还没到南京附近就被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