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播报警方快讯,经过一周夜以继日的缜密侦查、认真分析,日前警方成功抓获了229特大持枪抢劫杀人案嫌疑人张某某,”黑白电视机里,端庄秀丽的美女主持正在播报凤山午间新闻。
“今年公历2月29日中午,西城一别墅发生大规模枪战,造成别墅的主人夜某在内的13人当场死亡,2人重伤,1人轻伤,警方定性为抢劫杀人案。经审讯,张某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随着嫌疑人的落网,229特大抢劫杀人案宣告侦破……”
张君剑起身将电视关掉,轻叹一声,“都结束了,我也该开始新的人生了。”
对于今后何去何从,张君剑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凤山。有句话说得好“男儿志在四方”,许多青年人都愿意外出闯荡,然而张君剑在这上面却是一个异类,因为他是一个恋家的人。虽然他已经没有家了,但是他依旧不想离开生他养他的凤山。
这里有痛苦的回忆,但何尝没有幸福的往事呢?他现在只想忘记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并不想忘掉自己的母亲、自己的童年。
张君剑在王翠莲的葬礼上曾经问过浩南,母亲是否留下了什么遗言。浩南告诉他,王翠莲在弥留之际曾告诫张君剑,让他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
当时张君剑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是的,他自责。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不敢深层的去想,但这的确是事实。王翠莲的死或许有夜刚的原因,或许有林政的过错,但归根究底却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如果自己没有去做杀手,如果自己没有入黑道,哪怕是卖器官筹钱,王翠莲也不会死的。杀夜刚,恨林政,只不过是张君剑一种畸形的心理安慰而已,就像他曾经恨燕香寒一样。
而留下来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出于这种自责。他曾经怕王翠莲担心自己的安全,说自己在一家金饰商店做销售。张君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乖孩子,很少欺骗父母。而这次的欺骗,直到王翠莲死,恐怕都没能搞清楚儿子到底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张君剑打算在凤山市找一家金饰店,站柜台做销售。按照王翠莲的嘱托,老老实实的了此残生。
“当当当!”一阵叩门声,打断了张君剑的思绪。他从床上跳起来,披了外套,就去开门。
“张先生,没打扰你午睡吧!”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见张君剑穿的有些凌乱,抱歉道。
张君剑一摆手说:“没有,我刚刚躺下。王大姐,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看看你在这里住的是不是还满意……”王大姐理了理额头一缕没有扎好的发丝。
“嗯,这里不错,很安静,我很满意!外边凉,进来坐坐吧!”
张君剑在凤山南郊县城租了一处公寓,这个王大姐是他的房东,就住在楼下。
王大姐有些局促,尴尬的说:“不了,如果还满意的话……那个、那个房租……”
“哦!”张君剑从兜里掏出了一沓百元大钞,递给王大姐,“这是三千块,半年的房租。”
“你看……你看这怎么好意思呢?”王大姐不好意思接过钞票,踹到兜里。
“还是进来坐坐吧!以后咱们就是上下楼的邻居了!”张君剑一侧身,想将她让进屋里。
也许是刚刚收了张君剑的钱,不好意转身就走吧。王大姐一犹豫,还是走了进来。
“请坐!”张君剑指了指客厅里的沙发,示意她坐下。
王大姐坐在沙发上尴尬一笑说道:“张先生,你看,你刚来几天我就收你的房钱,真是不好意思啊!”
张君剑坐在她的对面,一摆手说:“哪里,住房子给钱天经地义。况且,我只是预付,你又没有多要。”
“唉~要不是我家先生做生意赔了钱,我也不会……”
“呵呵呵,王大姐,你这么说是把我当成外人了。谁家能没有个难处啊,要是钱不够用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点儿……”
王大姐赶紧打断了正在掏钱的张君剑,连声说“够了、够了……”
“张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我嘛……”张君剑挠挠头说:“我这几天正要找工作呢!”
“哦!”王大姐倒是有些感动,张君剑没有工作,全身上下也就披着的那件毛呢大氅还像回事,怎么看都不想有钱的。居然还要帮自己,倒也是个热心人。
其实张君剑是有钱的。林政那一百七十万他分文未动,用来给母亲办后事的五十万只用了几万,在张君剑的一再坚持下,张胜丰只留下了十万,余下的三十几万又还给了张君剑。所以张君剑手里有将近两百万。但是那一百七十万,他不想用,因为那些钱沾满了鲜血,每一张都是张君剑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过帮别人,还是可以的。
“王大姐,你在哪里工作啊?”
“我……”
“王大姐,你的眼角是怎么了?”王大姐将一缕发丝用手梳到耳后,这一侧头,张君剑才发现她的眼角有些充血。
“没、没什么……”
“臭婊子,我让你去收房租,怎么半天没下来啊?”正当王大姐有些难于启齿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了一个愤怒的男声。
“我、我家先生来找我了,我得走了!你去午睡吧,不用送了!”说着,王大姐紧张的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张君剑起身欲送,却被她制止了。
张君剑刚回到卧室,就听到楼道里传来的打斗声,以及女人的喊叫。张君剑穿好衣服,披好大衣,赶紧走了出去。只见楼道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正在追打一个女人。女人抱头而逃,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跌倒在了楼道里。
张君剑定睛一瞧,那女人正是刚刚收完房租的王大姐。
“臭婊子,我叫你跑,打死你……嗯?你是谁,管什么闲事?”正当男人举拳欲揍王大姐时,张君剑从后边一把抓住了他。
“凭什么打人?”
男人转过身来,颇为不屑地说:“呦呵~还这是怪事哪都有,楼道特别多啊,我教育自己的老婆,你管得着吗你?”
“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公有人管。不管她是谁,你打人就是不对,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女人!”张君剑理直气壮,再加上仪表堂堂,倒也有几分人模狗样,啊不是,是大侠风范。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君剑,骂道:“我看你是找打!”说着一拳捣了过来。
张君剑也不躲闪,抓着他的另一个胳膊,一拧就将男人疼得呲牙咧嘴,没有了还手之力,紧接着张君剑就是一脚。男人精神萎靡,一看就是酒色无度掏空了身子,那受得了张君剑这一脚啊。只听一声惨叫,男人便飞出去了三米远,重重的摔在楼道的水泥地面上。
张君剑拍了拍衣袖,俯身去拉王大姐。谁知王大姐自己爬了起来,不搭理张君剑,却一下子冲到了男人的身边,温柔的说道:“当家的,你没事吧!”
“你看我这样像没事的吗?还不快扶我起来!”男人揉着屁股坐在地上骂道。
“哦!”王大姐赶忙搀扶起自己的男人,怯生生的瞄了一眼张君剑,“咱们回去吧!”
“回家再收拾你!走!哼!”男人一瘸一拐的朝楼下走去。
自始至终王大姐都没有搭理张君剑。
“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张君剑看着王大姐搀扶丈夫下楼的身影,一叹自语道:“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