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办法,死马当做活马医呗。”陈芳焦急问道,看得出来对这件事很上心。
“借助老百姓的力量。”狗子认真道。
“你是说……”高翔突然止声,脸色骤变。
狗子起身开门,仔细观察了周围,继续道:“高大哥,这里没外人,你心里怎么想的就如实说出来,事到如今,拼人拼关系咱们都不是对手,只有走极端。”
余惊未落的高翔快速喝了口茶,拍桌子道:”你是说,把那道密令通过媒体公布于众,通过舆论的力量实行反击?”
狗子重重点头,沉声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幕后黑手的阴谋不攻自破,届时整个洛阳城的百姓肯定会勃然大怒,自发成为政府方面的拥军,而你高翔,就是这场漂亮反击战中的英雄!”
“可假设这样做能够成功,那些人势必会卷土重来,采取更龌龊下流的办法,甚至实施暴力手段,谁来为这场风险买单?”陈芳忧心忡忡道,字字带血。
“我来!姐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狗子自信十足道。
“媒体是不会刊登这种内容的,除非有钱书记亲自书面,可他这会儿怕是已经沦为泥菩萨了。”
“那如果我拿刀架着他们脖子呢?”
陈芳和高翔同时抬头,他们看到的是一张有点桀骜有点邪气还有点调皮的脸,不得不承认狗子所说的这个办法虽然风险极大,但成功率也明显能成正比,至于该如何善后,高翔恐怕还没傻逼到去想这种问题,只说老子摘了头上这顶乌纱帽,依旧能活的很潇洒。
三人以茶代酒,一饮而尽,高翔火速赶往钱书记那里通风报信,他有必要让老爷子有个心理准备,毕竟这是个兵行诡道的计谋,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吸星大法,施展的时候威力无穷,结束的时候却有反噬之险,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钱书记竟然完全同意,带着那道攸关生死的密令,高翔步伐沉重的出了钱家大门,就在他出门的同时,一辆挂有省会军照的黑色轿车与其擦肩而过,稳稳停在钱家的大门口。
当日下午一点,位于落水堤畔的红场会所大门紧闭,在营业高峰期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是绝无仅有的。
而事实上,某间钻石级包厢里,却乌泱乌泱的坐满了人,看穿着打扮都有或重或浅的贵气,可此时却集体一言不发,抽烟的抽烟,打牌的打牌,更有甚者竟然悠哉悠闲的打起盹来。
这让此次体制会议的号召者乔海亮有些尴尬,他先是跟身边的人低声言语了几句,然后站起来很老土的拍拍手以示安静,正色道:“各位想必也都知道了,就在昨天晚上,省厅下达了一道红色密令,大致内容是要扭转九天后投标会上一家独大的局面,引进不少有势力也有魄力的外籍商人,咱们在座的都是明眼人,应该瞧得出来这里边的门道,我就想问问,当这个消息进了大家的耳朵时,你们有没有种被人骑在脑袋上拉屎的感觉?”
话虽说是糙了点,却字字扎心,对于这群本地财商来说,政府跨不垮台跟他们没关系,有关系的是新官员的胃口有多大,多少钱可以喂饱,可话说回来,与其用着已经滚瓜烂熟的白道势力,何必想方设法的讨好新势力呢,一些活跃份子开始发言。
“乔少,你在我们这群人里身份最高,生意也做的最大,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有什么不好认同的,你就直说了吧,想让我们大伙怎么坐。”某眼镜男瓮声瓮气道,一看就是外强中干的货色,平日里没少纵欲无度。
“是啊,乔少爷,你就把话挑明吧,想让大家伙做什么。”
有人带头就有人附和,这是很常见的会议逻辑,虽说趋之若鹜不好,但满身铜臭的商人嘛,大多数信奉中规中矩,多说好话少顶人总没有错。
见没人提出异议,乔海亮又道:“我的意思是,咱们这些人拢在一块,至少能够撼动整个洛阳城三分之一的经济脉搏,大家也都知道,矿山改制是所有政府工程里油水最大的项目,所有人做梦都想分一勺羹,现在机会是来了,就在九天后,可某些恶势力却突然切入战场,不仅软禁了钱书记,还试图将咱们这些守规矩的本地竞争者清理出局,试想当一块大蛋糕摆在我们面前准备吃时,却突然来了另外一伙人将其抢走,我们该不该拼命?”
话音落毕,所有人一致握拳同意,义愤填膺,像是跟敌人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然而就在此时,包厢的门却被人从外边一脚踹开,几名手持短枪的西装男迅速进入,从人群中爬出个满脸血的年轻保安,急促道:“乔少爷,我……我拦不住这伙人……”
面对突发状况,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抱头鼠窜,场面岂是一个词狼狈所能诠释,相对还算镇定的乔海亮稳稳起身,看到从这些手枪男身后悠悠转出来的来者,立刻大惊失色,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此刻整个中原都争相谈论的话题人物——黎九道。
不折不扣的腹黑宗师。
“黎……黎九道,你想做什么,这里坐着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望着黝黑的枪口,在想想刚才外边发生过的激烈战斗,他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撞上茶几。
“什么有头有脸的生意人,不过是些可笑的小鱼虾罢了,乔少爷,我敬你爷爷当年在山东混过响马头子,也不为难于你,但这张《商界联合倡议书》,你必须签上你的尊姓大名。”
乔海亮站稳时,一个文件夹稳稳飞来,他迅速打开翻看,越看脸色越差,因为那上边竟然列着整整二十七条关于商会大力支持此次投标会规则变动的宝贵意见,下边则是密密麻麻的签名页,而为首签名的,便是已经拥有商会会长头衔的黎九道,他的字迹就像他的人一样,草乱不堪,却又暗藏内劲,给人以防不胜防的消极感。
“黎九道,你身为商会会长,竟然起草这种大逆不道的荒谬条例,政府现在已经无计可施,钱书记也沦为别人的掌中玩物,难道你还想火上添油吗,我绝不签字,因为你是在拿我们整个商会的兄弟姐妹当傀儡,跟你一起遗臭万年,成为所有洛阳百姓眼里的罪人!”
然而,他的话刚刚说完,手枪男的鞭腿便接踵而至,正中他的胸口,毫无半点身手的乔少爷重伤落地,几个还算有良心的朋友围拢上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伤人者,却没一个人敢出手,前者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怒声道:“老狐狸,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行径,完全是因为,你就是那个隐藏在幕后与政府恶势力狼狈为奸的帮凶,好借此机会继续上位,从中赚取巨大利益,黎九道,你好狠的心啊,弄死了陆爷还不算,还要在洛阳城里只手遮天,你不为你的子孙后代们积功造德,也不为六万万等着政府福音的百姓牟利,你这个商会会长的公信力何在,良心何在,禽兽!人渣!我们绝对不签字,我们有人权捍卫自己的良心!”
黎九道城府性一笑,金丝眼镜后满是玩弄,轻松道:“那个觉得自己现在还有人权,站起来我瞅瞅。”
“我!”平日里跟乔少爷关系最好的朋友愤然起身,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颗正中眉心的冰冷子弹。
万籁俱静。
所有人都像一名哑剧演员,看着已经死去的人噤若寒蝉,他们此刻的演技无需加以修饰,就可以送入维也纳金色大厅进行世界级表演。
因为真实,就是真实的。
你所不能改变的,就是你所不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