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摸狗的事儿狗子以前干过不少,但像这样憋着杀人放火的,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他可不像在荣行里折腾过的王小鼠,能把私闯民宅当成家常便饭。
幽暗的花园中,可见度很低,黑衣裹体的魏山龙像只凌空伏击的大鸟,两只猎犬都极具攻击性,从那飞身扑来的动作可以看得出,应该是有受过专业训练,但在高深莫测的魏山龙面前,却显的有点脆弱不堪了,等它们被突如其来的两只手捏断脖颈时,一切便又恢复平静。
翻下墙头的狗子看着一命呜呼的尸体,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看着就在自己不远处正熟练开门的魏山龙,紧跟上去小声道:“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也能干?”
“我能干的多了,溜门撬锁不算啥丢脸的事,不过这锁锁芯很复杂,估计需要五分钟的时间。”魏山龙边说话边忙手上的工作,出乎意料的是,这双手看起来很白净,手指很纤细,甚至连老茧都比寻常练武人少的多,看来平时没少注意保养。
五分钟的时候很短,狗子很知趣的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平缓,因为他听小鼠说过,开锁这门技术最吃的就是天赋,没有上天给于的优秀天赋,即便在业内摸爬滚打二三十年都难有大成,在开锁时不受外界因素干扰,这是很重要的一点,他曾经有位瞎子师傅就是荣行开锁界里的宗师级人物,倾尽毕生精力自发研制了十几种万能钥匙,老了老了却因为误会被卷入江湖纷争,对手是条来头很响的过江龙,长沙偏门客中的领袖人物,仅次于黑袍哥的传奇存在,手底下的喽啰也多是从内蒙跟东三省招降的亡命徒,王小鼠只记得那天瞎子师傅徒手掀翻了对面二十多号全副武装的职业黑社会,自己却因为吃了暗枪撒手归西,当时他就被师傅藏在地窖下边,上边压着块两百多斤的大青石,后来被发现者救出时已经饿的奄奄一息,但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小鼠没吃一口东西没喝一口水,跪在师傅坟前恭恭敬敬磕了仨响头,跑到黑市上花高价买了两把半自动手枪,当天夜晚就偷了辆车开着跑到长沙,一个人单枪匹马蹲点踩桩,七天后终于找到偷袭机会,他只记得自己手里的枪就没停止过射击,子弹打光时满屋子都是尸体,两个情妇五个小弟,第二天天刚亮,就有人发现那位开锁高手的坟前,端端正正摆着个面目狰狞的人头,这事在当年响彻大半个中国的江湖,但到至今为止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此人是谁,这事儿王小鼠没跟任何人提及,还是有次跟狗子喝酒喝晕才说漏嘴的,那也是狗子第一次瞧见他掉眼泪,很悲剧也很无奈。
潜入客厅后魏山龙很快找到电灯开关,这里的装饰虽然谈不上别具匠心,砸的却全是真金白银,真不知道这样的国家干部每年要从老百姓手里抢走多少人民币。
等两人不露声色走上二楼客厅,刚想有所行动,黑暗中迎面就是一记通天炮,似乎已经蓄势待发了很久,眼疾手快的魏山龙双手交叉堪堪挡下,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双腿连环侧踢,瞬间便把偷袭者逼入死角,狗子借这机会赶紧打开灯光,却见那被迫防守的人长着枚大光头,上半身只穿一件贴身背心,估计是刚从健身房锻炼出来。
几步大跑迎上去的狗子没有任何犹豫,从茶几上抄起把水果刀,起脚踩住已经被魏山龙放翻的光头手臂,左手匕首阴狠扎下,直接洞穿其整只手掌,看着因为疼痛脸部肌肉发抖的光头阴笑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说,你们韩局长是不是在上边!”
光头目光暴怒,像只拼死挣扎的野兽,狗子则猛的抽出水果刀,用刀把敲着那枚大光头,继续道:“你捅我一刀,现在我又还你一刀,咱俩算扯平,不过先说好,我可没你那种菩萨心肠,而且一贯是捡到便宜就得占到底,你要是不说,我就给你的光头上刻个王八你信不信?”
“张大狗,你他妈的无耻小人!”光头怒吼道。
“我他妈的无耻小人,你他妈的就是正人君子了,实话告诉你,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全部围住了,他韩贵平不是立功心切吗,老子今天叫他上阎王爷那立功去,怎么,这就怕了?不是号称金钟罩铁布衫吗,待会儿我这一刀子下去照样捅个窟窿!”
死死擒住光头的魏山龙满心郁闷,暗道这小子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还真有点腹黑气质。
“张大狗,你不得好死!”光头继续暴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没必要藏着掖着,打滚磕头跪地求饶的窝囊事他办不出来。
“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呗,只要你能好好死就成,有啥遗愿现在说还来得及,免得等会到了阴曹地府后悔,恩?”
仍是一副阴不阴阳不阳的表情,光头男则显得有些近似落败,没有刚刚交手时的霸气,目光也由通红变成昏暗,低声道:“给老子根烟。”
狗子笑着点燃着红旗渠,递到趴在地上的光头嘴里,平静道:“我没猜错的话,你这种给老板卖命的苦逼,应该是没媳妇孩子的吧?”
光头看了看他,没说话,不轻不重的吞云吐雾,直到一支烟全部抽完,才抬头说道:“张大狗,我终于知道为啥黎九道那么急于除掉你了。”
“为啥?”狗子皮笑肉不笑。
“因为你比云城那孩子要成大器的多,分得清什么是你的,什么不是你的,什么样的事儿能做,什么样的事儿不能做,我虽然比你年长几岁,但我年轻的时候跟你差不多,也有女人有兄弟,有不可估量的锦绣前程,但老天爷并不是对每一个怀揣野心的孩子都有恩宠,我是要死的人了,不过死之前我想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黎九道的诡计多端,绝不是你能想象到的那样简单,这样的人活着很累,但是却很难被斗败。”
狗子轻轻摇头,苦涩笑道:“不管多难我都要面对,我相信,只要他还是个人,就有人性的弱点,任何有弱点的人,都是可以被打败的,你可能很有城府,见得多识得广,对江湖上那一套恩恩怨怨也见怪不怪,不过像你这种年龄,还能吃几年的黑饭呢,我不是在这装啥深沉,也不想玩诸葛亮七擒孟获那一招,你现在走吧,从窗户跳下去,只当是我自己的失误,从此消失在这个城市,别在打打杀杀,好好找个爱你的女人结婚,生娃,你说的很对,同样的,却没有同样的运气,所以我不相信运气,但我相信好人有好报,只要我造的孽比对手造的孽少,老天爷绝对会站在我这一边。”
光头男眼眶微红。
结婚,生娃?这样的人生自己真的可以拥有吗?
他没有任何犹豫,爬起来跑到窗边,回头,张了张嘴却没出声,侧身坠楼。
“这玩笑开大了吧?”魏山龙似乎没有心理防备的郁闷道。
狗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起身往楼上走,喃喃道:“不怕死的人,都是好人。”
两人同时发力,助跑踹开韩贵平的寝室,巨大的响声惊醒千灵,就连窗外枝头上的乌鸦都慌乱拍翅。
绣着巨大紫色玫瑰的大床上,一男二女,不用说,这孙子玩的双飞燕,战斗结束后几乎体力透支,睡的跟死猪一样,压根儿不知道楼下发生的喋血事件。
睡梦中的三人如同惊弓之鸟,纷纷坐起。
“玩挺好啊韩局长,还双飞,身子骨受的了嘛?”狗子靠墙说道,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接着道:“都他妈憋着别叫唤出来!”
饶是这样,那两个花瓶情妇还是没能忍住,因为他们看到狗子手上沾着的血,新鲜的人血。
“你们怎么进来的?”大惊失色的韩贵平突兀喊道。
“走进来的。”狗子浅笑。
“来,来这儿做什么……”声音开始颤抖。
“杀杀人,放放火,讨点利息。”
韩贵平彻底绝望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遇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每次都是被光头男轻松扼杀在摇篮里,他自己布置的地盘他最清楚,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闯入三楼,绝非一般的亡命徒所为。
抱着一线希望,他的手刚刚从枕头下边拔出,狗子的箭踢便接踵而至,手枪随之向外甩去,稳稳接住的魏山龙只是掂了掂分量,脸上会心一笑,抽出弹匣,果不其然,一发子弹都没有。
狗子则半句废话都没,单手揪住韩贵平的衣领,肩膀猛撞上去,看起来很轻巧的一个过肩摔,却让这位体重至少两百斤的局长大人翻出去了五米远,直接撞上坚硬的实木墙面,还未来得及吼出半点声音,跟进过去的狗子抬脚向其肚子踩去,也不知道究竟用了多大力道,竟然将韩贵平的整个肥硕身体弯曲成弓形,嘴里艰难的往外喷着秽物,与此同时,他手里那柄染血的匕首狠狠落下,在被攻击者的惊慌失色瞳孔中逐渐变大,阴冷,死亡……
叮!
没有意料中的鲜血四溅,匕首狠狠嗑在地面上,直接卷刃,而这个动作,却令韩贵平吓的直接晕死过去。
失误?
从跟狗子见面开始算起,魏山龙终于笑了,看起来很阳光,没有半点杀手气质。
“怎么不杀?”后者开口问道,像是在问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儿。
“小不忍则乱大谋呗,说实话,我刚才真想一刀捅死他算了……”
狗子说话时有点无奈,又转身道:“你俩不用害怕,只要老实配合我们,就能平平安安回家,冒昧问一句,像你们这样的女人,包月需要多少钱?”
两只野鹌鹑明显吓的不轻,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狗子就丢掉匕首,挨着她们坐下,摸着年龄小点的女人脑袋,分析道:“还上着学呢吧小姑娘,让这头肥猪操着心里平衡不?”
女孩哭的稀里哗啦,下意识的连连摇头。
“行了,别哭了,我又不憋着强奸你,能不能告诉我韩局长的家庭住址,就是他老婆孩子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