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似乎缓和了一些:“背得不错,但是凝心诀的境界可完全不同。幻术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媒介。初者学凝心诀,从‘言传’起,全身精气通过声音的传递,改换他人思维,这只不过是速成的法门。一旦心念凝聚,具备足够基础,凝心诀便会为他打开新的大门……”
“你到底是谁?”王虎骇然抬头,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名手持竹板的玄衣中年男子,那男子的容貌极为普通,但无端让人有一种亲切慈和之意。眉毛虽然稍有些浅,鼻子虽然稍有些窄,嘴唇虽然稍有些厚,但这些普普通通带有瑕疵的五官配合上他那出尘的气质,竟然有一种让人好感顿生、赏心悦目的效果。
“皮相随心,这以心御情的小花样不过是基础而已,若是你想,不久之后便能达到。”中年男子微笑道。
“你是谁?”王虎再次惊疑道。
“我是雨之天君,也有人叫我雨魔。”中年男子淡淡道,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傲意。
从王虎抬头看向雨之天君起,周围的景物就在不断抖动,忽明忽暗,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了一般。
雨之天君微微一笑,道:“你的定力比我料想的要强些,这一次的时间倒是不够了。罢了,就简单给你说说凝心诀的前三层口诀吧!”
先是一幅幅隐约难辨的画面从中年人身上幻化到半空中,王虎凝神看去,瞬间脑中轰然一炸,这分明便是当初得了白玉美人那一晚,早已受传的记忆,只是这些记忆一直被埋藏在王虎的心底,直到现在才被激活了一部分。这些画面全都是当初雨之天君领悟使用凝心决的过程,对王虎来说宝贵至极。
有了这些经验,还需要更加详细的口诀。
果然,许多含义难明的音节从雨之天君口中传出,仿佛化作了一个个金色的符号印在王虎的心底。
王虎茫然,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整个世界如镜面碎裂一般崩塌,他脑中无数金色符号旋转环绕,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一条条金色的光带汇入他的身体。
第一层,五感通路。
……
王虎深吸了一口气,浑身上下使不出多少力,他勉强用手肘撑起身体,侧着头往身前看去。
一个通体青翠的竹人在魔物中左冲右突,土黄色的大力手套赫然戴在它的手上。
竹人拥有千钧之力,随便一推便可将魔物推散推飞一大片,短时间内倒是能够抵挡得住如潮水般涌来的魔物。
这些魔物也不知道是为何,仿佛对竹人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甚至都不去管趴在地上的王虎,直接全部往它那边涌去,这个区域的魔物数量比之前要多得多,很快便形成了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魔物潮。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王虎一边凝聚全身的力气,一边开始四下张望。
忽然,有一样东西引起了王虎的注意。
只见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低矮的土丘,从四处乱窜的魔物缝隙中可以看到土丘上有一块纯黑色的石头。
凝神看去,隐隐能发现一道黑色的细丝从石头中心上升,直接连接到半空中的黑色云团。
这黑色的石头到底是什么?王虎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从怀中掏出了金黄色的小旗,果然如他所想,小旗已经变成了红色,看了看面前,王虎大声对竹人吩咐道:“你快把我抛到黑色石头那边去。”
这么莽撞的指令,也只有傀儡竹人才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它打开双手一阵横扫,清干净了身旁的魔物,转身轻松抱起王虎,一甩手就朝着黑色石头抛了过去。
飞在半空中他才知道害怕,眼看着底下茫然抬头的无数魔物,感受着耳边刮起的呼呼风声,王虎惊慌道:“你还真抛啊,这下完蛋了。”
好不容易调整了下落的姿势,双腿触地即软,屁股差点被摔成了四瓣。毕竟是炼气者,王虎的身体素质还是能够承受这种伤害,只是免不了要遭点罪。
“还好你家虎爷有手,哈哈哈!”双腿和屁股的疼痛已经不能阻止王虎,他换成两只手往前一阵猛爬,狞笑着举起小旗,狠狠地插在了石头上。
天崩地裂般的隆隆声响起,云层终于开始消散了,从小旗所在的位置开始,一缕阳光照射在王虎的身上。
魔物已经把竹人团团围住,但周围许多魔物发现了王虎这边的状况,纷纷发出令人胆寒的怒吼,向着王虎飞扑过来。
天空中仿佛凿开了一个口子,王虎整个身体都沐浴在阳光之中。
看着潮水般涌来的魔物,王虎笑道:“你们继续闹腾吧,老子不奉陪了。”
一圈魔物腾在半空,眼睁睁看王虎在它们身下消失,所有魔物互相撞击在一起,在王虎刚刚靠着的土丘上堆成一团。
“差点就回不来了!”王虎在太平山上躺成了一个大字,彻底放松了。
郑婕带着所有新弟子一起跟着灵气之漩的中心移动,此时阳光与阴影的界限已经快要跨过整个村子。
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它的阴影正好挡在村子旁的山道上,若是阴气之漩的中心继续移动,阳光将会被山体挡住,到了那个时候,所有魔物将再无阻碍,郑婕等人必会尽丧于此。
“王大哥,你一定要成功啊!”郑婕心中暗暗祈祷。
在同一时间,也有一个人正在默默为王虎和郑婕祝福,那就是广海。
此时广海浑身浴血,胳膊都已经折了,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弧度。但面上却只是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十几人一同突围,到了最后能逃出生天的,竟只剩下他和魏翔两人。
两人身后是灵气之漩的边沿,魔物如雨如林,紧紧贴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上。同样站在魔物群中的刘明和展华已经变成了只知杀戮的丧尸,他们表情狰狞扭曲地望着广海和魏翔,仿佛正在对两人进行无声的控诉和嘲讽。
魏翔一路都躲在众人身后,直到最后一段路程才发力猛冲,这个时候虽然气喘如牛,但事实上并没受什么伤。他半躺在地上眯眼休息,忽然看到默然静立的广海扭头跑了起来,忙追着问道:“广海兄,你这是去哪?”
“我要回去求援,带人来救他们。”广海远远抛下一句。
魏翔皱了皱眉头,喃喃道:“这时候求援有用吗?”
阴气之巢的中心地带,黑云的空洞越来越大,虽然天色已经渐暗,但毕竟刚从阴气中孕育出的魔物对阳光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它们都自发逃向黑云笼罩的深处。
但此时周围大部分魔物已经再也感受不到杀戮的欲望,也感受不到恐惧了。它们化作了一地残破的尸体,铺满土丘旁的整片草地。
一个清脆得耀眼的竹人傲然挺立在土丘的旁边,竹筒做成的头部已经变化得有些圆润,两点耀眼的黄芒出现在它的面部,显出一种奇特的灵动感觉。
它缓缓除下手中已经破烂不堪的大力手套扔在地上,若不是这件法宝,竹人早已被魔物潮给拆了。当初苏纨和王虎对这件只能增加蛮力的手套不屑一顾,但没想到在低阶魔物群中,大力手套竟发挥出了如此巨大的作用。
竹人并没有继续去追赶其他魔物,而是默默守在土丘的旁边。
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竹人毫无征兆往后一跳,在它刚刚站立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人。
王虎带着胡江白、吴书乾、韩奕和小白一同出现,几人俱是摆好了架势,只等大杀一场。可附近除了竹人之外并无魔物,这让兴致勃勃的众人有些尴尬。
看着满地的魔物尸体愣了半天,王虎收了架势走上去拍拍竹人的肩膀,问道:“这些都是你干掉的?”
竹人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它的动作就显得流畅多了,浑身的关节也变得更加圆润自如。
小白皱着眉头走上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竹人半天,疑惑道:“看上去有点古怪,这东西的来头好像不简单啊!”
王虎倒是不以为意,呵呵笑道:“你的来头不是也不简单。”
小白摇了摇头道:“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让这东西继续成长了。”
王虎和小白相对而立,都没有注意到竹人面上两道黄芒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竹人的奇特同样吸引了吴书乾和韩奕,他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起了竹人的来历,叽叽喳喳半天才搞清楚原来这是一种上古的成长性法宝。
唯独胡江白还担心着王虎所说被困的新弟子,不耐之下催促众人,大家才恍然记起,也不去管那竹人到底有何不妥了,直接由王虎带领着,杀向阴气之漩笼罩的小村。
这时在小村旁,阴气之漩笼罩的阴影终于与小山的阴影相互融合,魔物如潮水一般涌向惊惶失措的新弟子们。
郑婕心如死灰,独自前冲迎向魔物潮,口中咬牙喝道:“快逃,有多远逃多远。”
密密麻麻的魔物群瞬间就将郑婕的身影吞噬,几道淡淡白光闪烁,但也很快便没了痕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