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夫觉得自只被人盯上了
感觉很强烈,但也只是感觉。他扫视四周,没有找到危险的踪迹,最近的一个适合埋伏的地离他至少有五百米,在这样一个距离,日本人的狙击中目标,而且他也没有现那个地存在异常。
然而,作为经验丰富的猎人,扎伊采夫一直很信任自己的直觉。即使什么也没找到,但他还是把头缩了回去。
感觉削弱了,不过仍然存在。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厉害的、不但巧妙的的装了自己、并且可以打中五百米以外的目标的日本狙击手,显然,他还不打算放弃已经盯上的猎物。
扎伊采夫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只是因为紧张:第一次被人当成猎物让他有些不安,敌人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厉害角色进一步加剧了这种不安。文艺作品的主角通常会出现的那种因为遇到堪与自己匹敌的对手所以产生的激动、兴奋和跃跃欲试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一一这不是一个士兵会产生的情拜
只有不安和紧张,才是一个士兵会产生的情绪,即使他很出色,是战斗英雄。扎伊采夫的想法与普通士兵没有区别:他希望自己没有遇上那个危险的日本狙击手。当然,不管怎样,那个家伙就躲藏在某个地方,已经把他盯上了,扎伊采夫只能后退一,从两个不太坏的结局中选出一个:在一场险象环生的一对一较量中千掉对手,或者在还有机会的时候,退出战斗。
重新考虑一遍,他选择了冒险。
战斗英雄只能做出这种选择。
用力吸了一口气,让心情恢复平静,扎伊采夫沿着交通壕爬向下一个伏击一一按照丹尼诺夫的建议,他做了这个准备一一他的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谨慎。壕沟很浅,一不心就会暴露他的踪迹,而扎伊采夫不希望那种情况出现,因为那意味着,在他到达伏击并且抬起头的那个瞬间。会有一颗子弹钻进他的脑袋。
他缓慢的爬行着,只使用双手,每次仅仅向前移动几寸。而且不时的,他会停下来,等上一会儿,大概十几秒钟,然后才会继续前进。尽管两个伏击的间距只有不到五十米,但他仍然用了一刻钟才到达目的地。
在胸前抖了一个十字,他心翼翼的把脑袋伸了出去。
没有子弹,没有枪声,日本狙击手没有现他的动作。扎伊采夫稍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沮丧的现,自己还是没有找到敌人一那个日本人肯定还在这个战场,躲藏在某个地方,问题在于,他在哪儿?
至少在他的射击界限里面,没有值得怀疑的目标。
扎偻采夫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局面的恶劣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要么他遇到的日本狙击手伪装得很好,即使他的眼光也不能辨识出来。要么那个家伙的藏身位置离得太远,出了他的视野的最大界限。
暂时,扎伊采夫还不能找出正确答案,但不管哪个猜测是对的。都意味着他的胜算已变得微乎其微了。没有人能够战胜看不见的敌人。
“见鬼!”扎伊采夫一半是惊讶一半是慌乱的对自己到,“日本人从哪里找到了这么一个危险的家伙?”
想到自己遇到了多么严重麻烦,他的右手立即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以至于他不得不放开步枪,用左手握住它,用力的握,直到它感觉到疼痛,同时不断做着深呼吸,强迫自己恢复镇定他用了很多时间才做到这件事情,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平稳了,然后重新投入到这场由日本人开始的决斗当中。
“我还有机余”还有机余”他轻声告诉自己。还有机会,就好像他没有找到对手的位置,那个日本人也没有重新锁定他。现在,他们两人处于相等的位置,而想法也是一致的定然如此一如果找不到目标,那么等待。直到某一个人耗尽耐心,然后撤出战斗,或者,暴露自己的位置。
这将是一场持久的较量。
扎伊采夫完全沉静下来,等待着,虽然也没有忘记继续寻找对手的踪迹,然而他更多只是等待,既不出一声音,也不做任何动作,就那么安静的隐藏在一堆尸体中间。
他的身边都是尸体。这没什么奇怪的,在这里,尸体随处可见,日本人的尸体,俄国人的尸体,腐烂的,还没有腐烂的,完整的,残缺的,旧的,新的,而且在不断增加。战争不是两个或者几个人的战斗,指挥官不会等待狙击手们分出胜负才会命令士兵进攻。他们的耐心比狙击手少得多。
而且,不管俄队还是日本军队,或者别的国家的军队,总是有很多“血胆将军。”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胆量,需要的仅仅是鲜血。
当然,肯定不是他们自己的血。
在扎伊采夫等待他的对手耗尽耐心的时候,日本军队组织了几次进攻,每一次都是同样的模式:先是猛烈的炮火,把旅顺要塞的外围防线犁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炮火停止了,日本士兵呼喊着口号,冲出阵地,气势汹汹的杀向敌人的阵地有些时候
,涂就会被反击的炮火和子弹打垮有此时候他们今孵,一暂时眷顾,成功的突进敌人的防线,与俄国士兵进行一场血腥的白刃战斗,但不管怎样,他们会失败,最后丢下几百具尸体逃回自己的战壕。
战争爆以后的第一次,以一个纯粹的旁观者的身份,扎伊采夫用他的眼角的余光观看了这些战斗。然而他并不愿意观看这些战斗,在生存与死亡的边缘游戈了几个星期以后,喜欢观看战斗的人已经所剩无几,而他绝不是其中的一个。只是他必须时亥注意四周的动静,避免被炮火波及,还要防备日本士兵靠近自己。
当然,没有一个日本士兵接近他的伏击,而且理论上,除非在近处仔细观察,否则他们几乎不可能辨认出他是俄国的狙击手,但是扎伊采夫一也不敢大意,无论他们能不能看破他的伪装。靠近他的日本人都是潜在的威胁,因为在这场战争当中,在这个战场,俄国人,不管活人还是尸体,都会受到攻击。
日本人的尸体也是如此。
不是偶然的,不是被波及,是刻意的、有针对性的攻击,一种歇斯底里的泄。无论日本士兵还是俄国士兵,绝大多数会如此对待对方军人的遗骸,没有别的理由,只是出于他们的无法平息的愤怒和对敌人的不加控制的帐拜
一切是从狙击手们把受伤的日本人和试图救援他们的日本人当成靶子开始的,狙击手都在这么做。扎伊采夫自己就曾射杀受伤的日本士兵。当然也会射杀试图营救战友的日本士兵,但是丹尼诺夫上尉觉得这样做还不够,他挥舞着秦朗的那本册子,宣称应该采用更有效率、也更有威慑力的战术。于是有些狙击手开始把受伤的日本士兵当成诱饵,甚至故意击伤目标,引诱日本士兵冲出掩体营救同胞,再把救援者一个接着一个打被”
毫无道德的做法,但是上尉喜欢他甚至念了一句诗,“噢,狡猾的敌人就是,用圣人作为诱饵抓住一个圣人”而且一开始很有效,直到日本人不再营救受伤的士兵。
也许是他们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也许是上尉的战术起到了震慑效果,不管怎么样,他们不再那么做了。
不过,这不是全部的结果。日本人很生气。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要报复,先遭殃的是被俘的士兵,日本人把他们弄到阵地前沿,在要塞的全体军人的注视下,用军刀把他们脑袋砍了下来。
于是将军们生气了,“日本猴子竟然冉如此野蛮的手段对待俄罗斯的军人,帝队绝不能容忍这样的羞辱”一一作为针对日本人的报复的报复,施特塞尔中将命令宪兵处决了同样数量的日本俘虏,也是在阵地前沿,也是当着日本人的面。
然后日本人进行了更大规模的报复,但是他们已经没有俘虏,几乎别无选择,那些遗留在阵地上的、没有来得及回收的尸体就成了新的目标。
日本士兵开始向自己看到的俄国士兵的左体开枪,用刺刀反复将它刺穿,甚至干脆把它大却八块,甚至还有士兵用刺刀挑着俄国士兵的脑袋向要塞示威一一多么野蛮的手段!扎伊采夫已经不止一次见过那种场面。其他人也见过。它只会造成一个预料当中的结果,要塞的士兵都被激怒了,他们也开始做同样的事情。
即使那是丹尼诺夫上尉和狙击手们造成的局面,但是没有人在乎。
就是这样,两支军队的报复行动不断升级,规模不断扩大,最后,几乎所有士兵都被卷了进去,虽然也有一些军官试图控制局势,但他们很快现,自己的努力完全没有意义,因为只要日本人没有停止行动,士兵们就不会停止,而极为不幸的是,既然士兵们没有停止行动,日本人也不会停止。
局势完全失去了控制。这场战争逐渐变得不再像一场战争,或者,它正在变成丹尼诺夫上尉挥动秦朗的册子的时候提到的那种形态的战争。可能是他一直期待的结果,“没有荣誉和人性的战争”。它正在变成那种形式,很快,完全无法逆转。扎伊采夫有一种感觉,最终,它会变成一场大规模仇杀:俄国人和日本人的,白种人和黄种人的,教徒和非教徒的。
只要人们想,他们总能找到一个恰当的理由。
扎伊采夫不知道丹尼诺夫上尉和其他狙击手怎么看待自己造成的鲜血淋漓的现实,池自己一也不喜欢它。
特别是现在。
他不得不对每一个日本士兵提高警惕,无论他能不能辨认出他的身份,过去这还不是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然而今天,一个危险的日本狙击手进入了这个战场,被人现与死亡已经划上等号,在如此严峻的安全形势面前,没有人还能用哪怕只用喜欢它。
自己给自己制造困难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上个星期过得很不舒服,被一些书恶心得够呛,但不幸的是,那些书都是我自己找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