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寻并且拯救失踪的西摩尔海军中将和他的部队?
易水对这个任务嗤之以鼻:仔细想想雇佣军抵达天津的最快度,如果中将和他的部队真的遇到什么自己不能解决、必须依靠另一支军队救援的困境,等雇佣军抵达并开始搜寻,他们早就见了上帝了,任务毫无意义;如果中将和他的部队能够解决自己遇到的困境,自然,有没有救援他们都不会在乎,任务还是毫无意义。
华盛顿的要求显然只是装模作样,既是讨好英国人,同时也是炫耀武力——世界上最强大的日不落帝国的一位海军中将和他指挥的三千名精锐士兵竟然需要美队救援,美国新闻界似乎有一个大新闻可以报道了……
不,不是似乎,是一定。新闻界一定会进行肆无忌惮的炫耀。
易水相信,最近一段时间,报纸上的头版标题定然会非常精彩、有趣和夸张,足够让每一个不了解事情真相的美国公民变得兴奋起来。
如果他们关心国际政治和军事问题的话。
当然,秦朗没有理会这个嘲弄,而是立即开始挑选组成先遣部队的战斗单位——四个营,由雇佣军最精锐的战斗单位组成,所有成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而且绝对服从命令——以及构思将要签署的合同。在这一天稍微晚一些的时候,秦朗已经完成所有这些工作,接着再经过短暂的几个时,雇佣军出了。
八天之后,这支先遣部队顺利抵达天津;不过。在这个时候。就像易水猜测的那样,它准备解救的对象已经脱离困境,回到最初的出地。
更准确地,在雇佣军抵达地前一天,西摩尔海军中将和英国远征军残存的士兵狼狈不堪的逃回来了。
“残存?”尽管看起来仍然很平静,但秦朗的确对这个词感到惊讶。残存?如果戴维韦伯先生没有用错形容词,那就意味着,西摩尔的部队遭受了严重损失。但是,那些除了狂热和勇气就再没有剩下什么的义和团武装人员怎么可能做到这一?
“英国远征军损失了多少人?”他想知道一个确切数字。
“一百二十一人阵亡。六百零七人负伤,其中一百九十四人重伤。”戴维韦伯回答,“阵亡人员里包括五名军官。”
秦朗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下眉毛。
韦伯宣称的结果让他无法理解,而且完全不应该出现。根据一个已知的战例、即一八四一年五月地三元里战斗——在这场战斗中,英国远征军马德拉斯步兵连在三元里遭到数量占有据绝对优势的民军包围。最后依靠白刃战成功突围,死亡七人[注]——推断,无论西摩尔的遇到的麻烦有多么严重,他的部队地损失也不可能过马德拉斯步兵连。
西摩尔的部队有三千名士兵,装备的是现代化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机枪和后装火炮,即使清军投入战斗,想要给这支部队的伤亡名单添加过七百个名字依旧是不可能的任务,更不用义和团了。
“你清楚具体的战斗情况么。上尉?”秦朗继续询问到,想要把事情完全弄清楚。
“知道一。西摩尔海军中将返回天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怒斥我们公司,ubre11和大毒蛇。”韦伯摊开手做了个无奈地手势,“他指责我们不应该把中队训练得那么好。更加不应该向他们出售威力巨大的武器。”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向清政府出售过威力巨大的武器。”
“308口径尖弹。”韦伯解释到,“威力明显过英国人的77毫米圆弹,以至于一些英官正在抱怨没有将印度达姆达姆兵工厂生产地某种特殊子弹运到中国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导致他们的士兵在武器威力上面吃了亏。”
“这根本不能成为一个理由。”秦朗哼了一声,接着问:“按照西摩尔的指责。他遇到了北洋新军?”韦伯了头。“有一部分威卫军下级军官和士兵参加了战斗。为拳民提供支援,以及指导他们挖掘战壕。”
事实上。这些武卫军的下级军官和士兵才是英队遭受伤亡地主要原因——尽管实际制造伤亡地是拳民,他们奋不顾身的、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向英队的阵地,用大刀和长矛攻击装备现代化武器的敌军,在伤亡名单上写下过七百个名字。但是,如果没有新军士兵指导拳民挖掘壕沟躲避炮火,他们很难将武器插进英国人的身体里。
至少韦伯认为就是如此。
当然,武卫军参加战斗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即使他们还不能达到雇佣兵的水准,但这些接受了军事顾问训练的士兵比普通清军和义和团难对付得多……虽然只是其中一部分,不过问题是,参加战斗的是哪一部分?
“武卫前军,武卫中军,武卫左军,西摩尔遇到了哪一支?”
“现在还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武卫右
韦伯非常肯定,不过秦朗同样非常肯定,所以他根本没有提到武卫右军,因为它的指挥官是袁世凯——去年的未遂政变之后,作为对他宣布中立的惩罚,荣禄正式接管练兵工作并且将直隶地区的北洋军改组为武卫军,而袁世凯被降级为武卫右军的指挥官;当然这没什么意义,北洋军最精锐的那部分依旧在前任练兵大臣的控制之下——军事顾问训练时间最长和成果最好的士兵几乎都在武卫右军。[注2]
但这支部队绝不会参加战斗。政变爆之后,已经转移到山东的袁世凯立即宣布中立。既然如此,他的部队就不可能从山东溜过来阻击西摩尔的部队。
而且时间也来不及。
当然,武卫后军也可以排除,这支部队没有一名士兵接受过军事顾问训练,而且它一支待在北京。所以秦朗的怀疑名单里只有三个选择:前军,中军和左军。但遗憾的是没有人可以告诉他正确答案。
“我想,西摩尔中将也不知道他遇到了哪一支清军。”秦朗将双手交叉起来,抱在胸前,在房间里慢慢踱着步子,“似乎没有人可以向我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我很抱歉,老板。”韦伯。
“这没什么,上尉。”秦朗漫不经心的耸耸肩,“总体来,形势仍然对我们很有利,在那些还远远谈不上合格的学生面前,我们的士兵只需要稍微提高一警惕,麻烦就绝不会出现。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很快就可以解决目前的问题。”
“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秦先生。”韦伯摇了摇头,“西摩尔将军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公开宣称没有两万名士兵并且得到至少一百五十门大炮支援,他绝对不会再次向北京前进。可能你还不清楚他返回天津时的惊慌模样……”
“我能够想象,上尉。”秦朗打断他,“我猜得出来。”
秦朗很容易想象出西摩尔海军中将有多么惊慌失措。在他知道的历史里,远征军在廊坊遭遇的那挫折就已经让西摩尔完全失去信心,宣称“远征在事实上已经失败”,而这一次他遭受的损失比那一次严重得多,海军中将没有要求伦敦允许他立即带领部队撤离天津已经是他的勇气的表现了。
然而,事实上这只是他的心态问题——以及所有西方人都存在的心态问题——在遭遇义和团之前,西方人,不管军人、外交官还是平民,普遍将在中国的军事行动看成没有实际的武装巡游或一种具有异国情调的神奇冒险,而不是真正的、会导致他们面对死亡威胁的战斗。所以,当一群只有简单武器的武装人员勇敢的向英队猛烈进攻、并且造成伤亡的时候,每一个西方人都会受到强烈的冲击。
所以在山东传教的美国公理会传教士明恩溥这么评论西摩尔的失败:“……反正它是永远地消除了那个经常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论,即是,一队外队,只要组织好并武装齐备,就可以在整个中国横行,不会遭到有效抵抗……如果没有一支足以准备应付一切意外事故的庞大野战军,如果没有足以抵抗中国人所能纠集到的任何部队进攻的基地来保持畅通的通讯联络的话,那么都北京就是目前所不可能抵达的。当中国人被彻底唤醒起来并在实际上以无限的数目倾巢而出的时候,过分相信外国处理中国人抵抗的能力,就会有损于我们对面临的困难作出许多比较正确的估价的能力。”
秦朗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即使站在他的计划的角度,也是如此。义和团能够让西方国家意识到武力分割中国将会带来的危险,然后,它们就不得不换一种更加安全的方法。
当然,是他的方法。
一切都将在他的控制之下。
注:茅海建,《天朝的崩溃》
注2:这一与真实历史有差别,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