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上尉,你来得不是时候。”易水充满歉意尔马夏尔,“瑞切尔现在不在这里,我们没有办法签署合同。”
法国陆军上尉笑了。“我知道麦克布莱德姐在做什么,中校先生,并且那也是我拜访这里的目的。”
“什么意思?”
“关于那条禁令,我知道它是怎么回事。”
易水几乎毫不察觉的眨了眨眼睛。马夏尔知道原因?根据一次最基本的调查,广州湾租界里没有任何人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甚至几个主要财团的负责人也不清楚,但他竟然宣布自己知道,为什么?
还有,怎么会?
他很好奇,同时也有一丝怀疑,但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请坐,上尉。”他,“我想我们可以认真谈谈这个问题。”
“非常感谢,中校先生。”马夏尔笑着,微微了一下头。然后,他们两人一起坐到椅子上,接着仆人把咖啡端了上来。
易水拿起他的杯子,同时问:“那么,你知道些什么,上尉?”
马夏尔慢慢喝着他的咖啡,似乎没有听到问题——当然,事实上他听得非常清楚,不过有些事情不能立即出来,尤其是重要的事情;但另一方面,他是一个典型而且纯粹的西方军人,直截了当是他的习惯。
非常好的习惯。
“中校先生,如果我告诉你答案,我能得到什么?”当马夏尔最终放下他的杯子时。他的目地变得明确了。
“你希望得到什么。上尉?”易水不动声色,把皮球踢了回去。
“生意,雇佣兵地问题。”马夏尔依旧简单明了。“我的上级认为,你们提出的条件明显不符合政府地要求,因此要求我在三天内与你们达成一个更合适的协议,否则就派别人接替我。”
易水在心里笑了,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只要法国人还保留着一清醒的头脑。就绝不会无条件接受瑞切尔的条件。他们会要求修改条款,并且他与瑞切尔已准备好修改条款——但易水不准备告诉马夏尔,这是他从秦朗那里学到的众多策略之一。
他故意漫不经心地表示。“这是生意,我们当然可以继续谈判。”
他的态度让马夏尔感到烦躁不安。“我不想谈判,中校先生。以前谈判的结果使我意识到自己并不擅长这种工作,在规定期限内我绝对无法获得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我希望你能直接答应我的条件。”
易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随即开始大笑。毫无疑问,这件事情实在太可笑了——谁会用这种方式谈生意?“直接答应我的条件”。他暗自嘲笑着既可怜又天真而且还很狂妄的法国上尉,他以为自己是谁?
然后他对马夏尔:“上尉,你应该知道,没有人会这样谈生意。”
“我是军人。不是商人,你同样应该明白这一。中校先生。”马夏尔有恼怒,不管声音还是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而且我掌握地情报对你来非常重要。”他威胁到。
“我很怀疑,上尉。”易水耸耸肩,“即使我们不在中国招募保安,也绝不会有任何损失。”
“如果真是这样,麦克布莱德姐不会如此焦急的四处奔波。”
“因为那是她的主意,她当然极不情愿看到自己失败,包括我在内,公司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对此都保持着更加乐观地看法。”易水尽量保持着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让马夏尔觉得自己不是特别关心眼前地问题;但他同时也在担心,如果瑞切尔知道自己的表现,她会不会生气。
当然不管怎么样,戏得按照已经确定的安排继续演下去,中途变更剧本并不明智,而且马夏尔已经被迷惑住了。
他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八字胡子正在轻轻抖动着,易水也能轻易看出他很想起身告辞,但又有一舍不得。当然任何人到了他的地步都是这样,一旦看到一根似乎像树枝的东西就会把它牢牢抓住,丝毫不在乎那是不是真的树枝,或它能不能承受自己的重量。
可怜的家伙。
易水看向马夏尔的目光里多了一怜悯,但在上尉注意到之前就消失了。他慢慢把咖啡喝完,放下空杯子然后:“当然,我仍然感谢你带来的消息——如果你将它告诉我。作为一个回报,我会服瑞切尔在谈判时更加照顾你的处境。”
这算是大棒后的那根胡萝卜,一的引诱。易水知道,对于真正的老手,自己如此着急的表这样的声明只会立即暴露破绽,但马夏尔只是一个傲慢而又缺乏谈判经验的职业军人,所以他仍然充满期待。
他微笑着,一言不的看着法国上尉,等待一个回答。
马夏尔犹豫着。他并不愿意用自己掌握的情报换取一个毫无意义的口头承诺,但事实上这是他唯一可能得到的东西——只要认真调查,易水和瑞切尔总能找到问题的原因,而他们又完全不在乎时间;虽然相当失望,但上尉仍然认识到,那个秘密的价值不但没有他认为的那样高,同时还在迅贬值。
对于这种东西,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趁它还有一价值的时候把它送给有兴趣的人,最起码还能当作一个人情。
马夏尔终于下定决心,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后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中校先生,我把它告诉你。”顿了顿,他压低声音:“意大利人。”
意大利人。易水知道他的是什么了——毫无疑问,阿比西尼亚的惨痛失败让意大利人对ubre11a公司充满怨恨,尤其是在他们现不能通过美国政府制裁这家可恶的美国公司之后。这种怨恨显然已经展成为更深地憎恨。意大利人肯定在四处寻找任何一个可以实施报复地机会。而这一次,他们成功了。
不难想象,一定有一位或几位罗马来的绅士拜访了谭钟
比西尼亚地惨败作为例子向谭钟麟表明ubre11a的雇佣兵有多么可怕……当然,也许意大利人还不至于做得如此彻底,为了报复不惜向中国官员公开自己的真实损失,但有一可以肯定,他们确实把两广总督阁下吓着了。而且程度比较严重。
—
否则谭钟麟绝对不会颁布一条如此严格的禁令。
易水完全想明白了,同时也在后悔:他应该更早一想到意大利人,而不是等待马夏尔提醒自己。虽然没有为此付出什么,但毕竟已经欠了一个毫无必要的人情。
真是遗憾。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变化。“非常感谢你地提醒,上尉。”易水表示,“我会记住这一的。”
“不用客气,中校先生。”马夏尔叹了一口气,表现出一种显而易见的沮丧。然而就在易水准备劝导他之前。他又突然振奋起来,似乎想到了新的主意——他确实想到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麦克布莱德姐的麻烦。”
当然,不管他还有什么要。瑞切尔都不在这里。她正坐在摩根的办公室外面,等待着。带着满腔怒气。
她十分生气,不是因为禁令而是因为摩根的态度:仅仅出于对女性的轻视而不是其他问题,他不愿意尽快接见她,而是把她排到了许多无关紧要地家伙后面。虽然这种态度从来没有改变过,但经过几次这种使人不愉快的经历以后,还想要瑞切尔保持平静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诅咒摩根,也诅咒其他像他这样乐于在舞会上向女士献殷勤却从不愿意把女性看作值得一提的商业伙伴和竞争对手地家伙,然而这种人似乎到处都是,他们的数量是如此众多以至于瑞切尔常常认为自己地处境远远比不上秦朗,至少他绝对不会在摩根的办公室外面等上几个时……不,过十分钟都不可能。
这绝不是因为他更有才能,而是因为男人对女人的性别歧视。
该死的性别歧视!
瑞切尔诅咒着,愤怒在她的内心深处不断产生,缓慢但坚定的逼近了她能够控制的底线——但就在最后一刻,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麦克布莱德姐。”摩根站在门口,出邀请,“请进来吧。”
瑞切尔稍稍收起她的怒气,站起身走进办公室。摩根关上房门,但没有任何其他工作或邀请,而是直接:“我知道你来这里是因为什么,麦克布莱德姐。但是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想弄清楚,为什么你一定要在中国招募雇佣兵。”
“有什么问题?”她反问。
“我知道招募雇佣兵不是你负责的工作,因为我们都知道,你在ubre11a公司里没有任何职务,只是一名股东。当然,”他停了一下,做了个手势,接着:“这不是我要提到的重,重在于,从一开始你的举动就毫无必要。”
“你认为我不应该在中国招募雇佣兵?”瑞切尔强忍着怒火。她不想有人她犯了一个错误,尤其是现在。
“在任何地方你都可以招募到足够多的雇佣兵,没有必要在一个不合适的地方这么做。”
“因为去年的未遂叛乱?”
“那只是问题的其中一个方面。”摩根耸了耸肩。“一个时之前,有人告诉我有一些意大利人拜访了中国的两广总督。你应该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显然,你给了他们一个报复的机会。”
“这的确是一个疏忽。”瑞切尔极不情愿的,然而她等待几个时的目的并不是聆听他的指责,尽管她知道这是必然的,对一个歧视女性的家伙来,这的确是一个让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继续从事商业活动的机会。
她很想什么,把心里的愤怒表达出来,但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有。而且,摩根也不打算给她机会。
“就我个人来,我不想为你提供任何帮助,因为我坚信你的举动毫无必要而且没有给摩根公司和秦朗造成任何损失。但我知道像你这样一位急于证明自己有能力像男性一样承担起管理和领导一家公司的责任的女性绝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我打算为你提供一个解决问题的机会。”
瑞切尔愣了一下,这种态度的转变让她不能及时反应过来。不过她随即想到,这就是她预料中的结果,为了自己的利益,摩根会帮助她,即使他表现出一种非常熟悉的漫不经心态度。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怒气也不那么旺盛了。“非常感谢,摩根先生,我希望——”
摩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停止。他并不想听瑞切尔的想法,因为一切已经安排好了。“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摆脱问题。先,你应该向谭总督道歉并表示不会继续在中国招募保安”——他制止了她插话的企图——“这是为了避免他向北京报告,并使你的公司能继续在中国从事商业活动,麦克布莱德姐。”
“那么我应该通过什么方式招募雇佣兵,摩根先生?”她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过去几十年里,中国沿海地区一直存在大规模的人口贸易活动,中国人称呼这种活动为‘卖猪仔’,当然我并不是建议你参与这种生意。”他笑了一下,“但你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把你需要的人弄出中国。”
当然直接购买猪仔更方便,也更有效率,不过摩根不打算出来,尽管他知道瑞切尔肯定知道。
他把右手放进裤子的口袋里,里面有一封来自圣迭戈的电报。摩根不知道秦朗为什么如此肯定瑞切尔将会寻求他的帮助,但显然,他又一次猜对了。但愿他的办法也一如既往的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