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军令状

近乎荒废的庄园看来不过只是个障眼法。内里有乾坤的，是深藏于地下的破旧地窖。暗门打开以后，出现了一个黑糊糊的通道口，在保罗的带领之下，在狭窄的地下通道中前行了十来分钟，通道终于变得开阔，穿过两个守卫把守的通道口以后，苏立终于来到了这处黑暗神圣联盟的据点，而在那里，已经有十来个神色不甚耐烦的家伙在等候着了。

这是一场几乎涵盖整个英国黑暗世界的聚会，各种大小势力，不管是狼人，还是血族，又或者是亡灵巫师，凡是能自成一股势力的，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毕竟保罗对外发出的消息是：神使大人带着魔王艾莉丝的神谕降临，邀请所有信奉黑暗的同胞兄弟们过来共商大事。

潜台词是：这是魔王大人的谕令，还想顶着撒旦大神的名义行事的，你就来！否则，你就是黑暗世界的叛徒！

能在黑暗世界中厮混的也都不是傻瓜。虽然心里打着自己小算盘的执事们大多都没有把这个新任魔王和她的代言人放在眼内，但谁也没有嚣张到敢藐视这一号召令。毕竟对方可是顶着一位魔王的名义发出的号召，随随便便敷衍掉的话，一个不好要是被冠上背弃撒旦大神的叛逆大罪，那才真是百口莫辩。

更关键的是，发出号召的人拥有者足够的实力。保罗被艾莉丝选为降谕者并不是全然没有理由的，作为英国国内最为强势的执事，谁也得给他数分薄面。

当然这份面子不甚值钱就是了，来是来了，却连基本的客套都没有。对保罗他们是不敢挑衅，但看向苏立这位神使大人的目光中，或是不屑，或是傲慢，或是戒备，唯独看不到半分的尊重。

与会人数一共十七人。除了苏立和保罗，还有十五个气焰彪炳的家伙。他们手里的势力加起来，就是黑暗神圣联盟在英国的全部力量了。

这些人脸上都带着不加修饰的懒散，摆明就是听宣不听调的样子。魔王谕令什么的他们根本就漠不关心，这些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黑暗生物个个人老成精，无利可图的事情休想能够打动得了他们。

苏立坐在桌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群有些不大耐烦的头目们，也不急着说话。

坐在他下首的保罗见气氛有些沉闷，轻咳了一声，结束这尴尬的冷场，开口介绍道：“这位就是艾莉丝魔王大人派遣下来的使者，苏立大人。今天把大家召集到来，就是这位大人的意思。”

出于礼貌，大部分人看向这位神使的侵略性眼神总算收敛了一些，也算是给了保罗几分面子。不过少数几人却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

“诸位，今天能有幸和各位同袍坐在了一起，是我的荣幸。”苏立微笑道：“虽说我是艾莉丝大人的直属使者，但我的资历实在太浅，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各位前辈多多包涵了……”

苏立说话语气诚恳，姑且不论内心如何，最起码表面姿态做到十足。执事们再不近人情，也不至于给这么一个以后辈自居的小家伙脸色看，脸部线条当下便柔和了几分。

“苏立大人。现在你是魔王大人的直属代言人，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好了，我想大家都会愿意全力配合你的。”开口的是一个理着一头金色短发，精神抖擞的中年人。面相严肃古板，有意无意的总散发着威严的气息。他在这群人中的威望明显不会低，他先开口以后，几个欲言又止的家伙马上便闭上嘴来，唯他马首是瞻。

苏立眼神扫过金发中年人，并没有立刻接过话柄，不经意间扫了身旁的保罗一眼，脸上笑意更浓。

形势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火爆激进，反而渐趋于和谐，保罗眼神复杂。苏立温文冷静的表现，与先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直到现在他才猛然惊醒，之前苏立表露出来的粗鄙不过是他精心设置的伪装而已。而自己，仿佛就像一个被戏耍的傻瓜一样。

可是，为什么现在就把这一面暴露出来给自己看？这位神使大人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老吸血鬼完全琢磨不透。不过他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可能打不响了。

“诸位……”苏立脸上含着笑，但是这笑容却很平淡：“今天，全英国的同袍都聚集在了这里，我很感谢大家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面子。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苏立慢条斯理的缓缓道：“一个让我们可以把内部纷争彻底解决的机会。”

苏立缓缓说着，同时眼睛看着下面的人，没有人开口打断苏立，只是都有些不屑的瞧着苏立。不知道苏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内乱可不是一个好的现象。”苏立耸耸肩膀，抬了抬手指，看着他们：“魔王大人确实让我把她的旨意传递过来，可是我不认为如一盘散沙的你们，有能力完成大人的嘱托。就在刚刚，你们之中的某些人似乎还对我这个大人的使者相当的有想法，想要抹杀掉我的存在呢。”

“神使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是要追究对你不敬的人吗？”终于有人开口问了苏立一句。

苏立顺势看了过去。开口的是一个无论身材还是长相都异常妖冶的女人，而且穿着打扮有些过于放(和谐你妹）荡暴露。见苏立眼神灼灼的打量着自己，也不生气，顺势就抛了个媚眼过去。

（放浪形骸的婊子……）

苏立内心骂道，侵略性的视线却贪恋的在她身上游走着。对这种一看就是万人插的女人他并没有多少，却不抗拒这养眼的风景线。

“我想说的是……团结。”苏立笑了笑：“今天我在这里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是谁派出的刺客，我不打算不再追究。不过我希望能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坐在这里，把事情谈清楚，然后……”苏立一指门口：“出了这个门之后，我希望从今天开始，在英国，黑暗神圣联盟对外都只能有一个统一的声音。”

统一的声音？这个统一的声音将由谁发出来，苏立的话语间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此言一出，气氛霎时变得凝重了起来。或是冷笑，或是不屑，或是恼怒，每个人对苏立所说的话都嗤之以鼻。

保罗本来还有些忐忑的眼神，在此刻彻底冷下来了，脸色阴沉，一声不吭。

“otherer!”一个白人终于忍不住率先站了起来，瞪着苏立大声说了一句：“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在座的所有人听你的？”

苏立毫不生气，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可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是艾莉丝魔王大人亲自指定的人间代言人。如果你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的话，大可以用你的手段试试。”

苏立这句话说的不紧不慢，看似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而冲苏立叫嚣的白人脸上表情一僵，眼神里有些不自然。

魔王大人亲自指定的代言人。苏立强调了这一点以后，他的气势顿时就弱上了数分。

“第二的问题我也可以回答你，就是为什么要听我的。”苏立干脆身子往后靠了靠，椅子也往后挪了挪，忽然就翘起了双脚，高高的翘在了桌子上，冷冷看着他，傲然道：“一切行动都以魔王大人的旨意为优先原则！我认为这样有利于完成魔王大人的计划，那么你们就必须要去做！我的这个回答，你满意么？”

白人男子一脸复杂。苏立看得出，他很想发火，但是又有些不敢。犹豫了一下，他的骄傲心理还是占据了上风，哼了一声，看着苏立，大声道：“今天我到这个议会来，完全只是出于对艾莉丝魔王大人的尊敬。我信仰黑暗，并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听从艾莉丝大人的命令。黑暗神圣联盟信奉的，远远不止艾莉丝魔王大人一个神明！你这只黄种猴子想要对我指手画脚，还早了一千年！”

说完，他昂首大步就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苏立没有阻拦，甚至连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白人男子大步走出去的时候，苏立扫了一眼另外几个蠢蠢欲动的家伙，笑吟吟道：“还有谁想走的，不妨现在就动身。”

犹豫了一下，另外七八人还是站了起来，先后离席，其中一人嘴里还嘟囔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行事嚣张，早晚会死地很难看的。”

对于这种说法，苏立只是淡淡一笑：“嚣张是因为有嚣张的本钱。只有没有本钱而嚣张的人，才会死地很难看。”

苏立这番暗示已经够明显的了。有些人站住了脚步，也依然有些人不为苏立所动。推门走了出去。那几个人被苏立最后暗示性地语言迷惑住了，虽然站了起来，却愣在那里，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苏立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笑容：“这只是一次普通愉快的会谈而已，几位没事的话，不妨留下听我把话给说完？”

给了他们一个台阶，这几个人终于重新回来坐下了。

与会人数，剩下的只有十一人。

“诸位，你们会为你们留下的正确决定而感到高兴的。”苏立忽然就坐直了身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中布满狂热：“黑暗世界即将崛起！而你们，则是有资质成为其中的见证者和掌控者！你们将会得到一切，无论财富、名誉、权力、还是力量！”

黑暗世界的崛起？见证者和掌控者？得到一切？所有人有些茫然了，不过这诱惑力十足的词句落在耳中，这些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露出了贪婪的表情。

“神使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发中年人也是留下来的其中一人。苏立的狂热并没有渲染到他，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肃穆，仿佛对苏立的蛊惑半点也不心动。

“一切，都在魔王大人的谕令之中。”苏立是一个合格的演员，也是一个称职的神棍，说到这里时，一脸的虔诚和神秘：“睿智的艾莉丝大人早就已经预言到这一切，身为信徒的我们，只要按照她的指令去做就可以了。”

“那么，魔王大人的谕令到底又是什么呢？”中年人很显然是个严谨主义者，并没有被苏立的这些虚无缥缈的神棍言论敷衍过去。不过他也察觉到自己这个问题过于尖锐，连忙补救道：“我没有任何要质疑魔王大人的意思，只是想更好地理解魔王大人的旨意而已，希望神使大人你能够稍微解释一下，我们能够怎样替魔王大人出力。”

苏立对着金发中年人微微一笑，明白到对方无比精明，不是那种头脑发热利令智昏的家伙以后，他觉得有必要抛出实际一点的东西了：“第一步，团结。我已经说过了，只有团结在一起，我们才能更好的行动，这也是我把大家集结在一起的原因。很遗憾的是，刚刚的那几位先生似乎并不认为能够皈依在魔王大人的荣光之下是一种荣耀，因此这一步看来我做得并不是那么成功……这个么，在之后我会抽时间去和他们好好‘谈谈’的。我们黑暗神圣联盟是一个整体，绝对不能容许有多个声音的存在。”

说到“谈谈”时，苏立露出了一个阴深深的笑容。其余人都看得眼神一凛，不由自主的脊梁上泛起一阵恶寒。

“第二步，点燃我们正式崛起的导火索了。”苏立双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冷笑道：“你们不觉得给那些一直欺压在我们头上的教廷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会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吗？”

“这玩笑开大了吧？你知道在英国教廷的实力要比我们强大多少吗？搞点小动作还行，真要和他们对着干，能赢的几率微乎其微！”其中一个留下来的白人说道。

“你真正想说的是，这是一个很荒谬的主意，完全是以卵击石去送死的行为，是吧？”苏立摇了摇头，笑道：“我没有要和教廷对着干的打算。教廷被打耳光，跟我们没有半点的关系。更加荒谬的是，对付教廷，我们甚至不用一兵一卒。”

“难道你打算用诅咒去杀死他们？”一个脸容枯槁的亡灵巫师尖酸道。

“很遗憾，我并不会什么诅咒之类的黑暗系术法。”苏立用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壳，道：“可是，我有魔王大人赋予的睿智。”

“原来如此，我没有疑惑了。”亡灵巫师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脸上不屑的表情很明显是不相信苏立的话。

金发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低喝了一声：“你这是在神使大人的御座之前，注意一下你的态度，库洛克。”

亡灵巫师库洛克停止了笑声，但眼里的不屑不减反增。

苏立倒是一脸的无所谓，看着金发中年男子，意味深长道：“难道你不觉得好笑吗？”

“我拭目以待。”金发中年男人摇摇头，不置可否道：“我保证，在神使大人你给了教廷响亮的耳光以后，我们这里将会只有你一个声音。”

苏立终于动容了，露出了一个赏识的笑容：“你的名字？”

中年男人沉稳回答道：“马利克，马利克加索尔。”

“很好，从今天起，马利克先生，你就是英国教区的副主教大人了。”

苏立说完，霍然而起，放眼环视了所有人一圈，傲然道：“士气还是有所不足，看来你们都认为我是在天荒夜谈呢。那么，我来下个军令状吧，”

“十天之内，不辱教廷，不留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