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冰山一角

秦允明看了程韵寒一眼，程韵寒眼神恍惚不定，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我带你去河边小坐，有话要问你。”他极为严肃的说道。

程韵寒心中一紧，她知道秦允明心中的疑惑始终是放不下的，只能叹了一口气，跟着秦允明一起来到了小河边。

秦允明扶着程韵寒在一块河岩上坐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韵寒低下了头，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起了转，久久不肯回话。

秦允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充满失望的道：“你有什么好隐瞒的？现在可是要出人命的大事呀。我问你，今日在杭州城你见了我，为什么要躲开。前几日我还去过湖仙书社找你，沈老板说你染病在身，我今日观你气色根本就不像是得过病。到底为什么？”

程韵寒柔弱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深深的望了秦允明一眼，竟有一些痴的问道：“秦公子，你去湖仙书社找过奴家？”

秦允明觉得程小娘子这眼神有点古怪，不过还点了点头，道：“是。”

程韵寒俏脸微微泛红，再次低下了头来，叹了一口气，幽怨的道：“奴家……是故意躲着秦公子的。因为…因为书社开业的那日，秦公子你……”

“我看到你手臂上的伤痕对吗？好吧，你先告诉我，那伤痕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书社的人打你？”秦允明认真的问道。

“秦公子，奴家之所以躲着你，就是不希望你牵连到这件事里来。你是斗不过湖仙书社的，弄不好，反而会让秦公子受到伤害。所以，还请秦公子不要追问那么多，知道的太多只会对秦公子不利。”程韵寒充满伤感的说道。

秦允明仔细的看了程韵寒一眼，只见小娘子一脸为难，语气又是那样诚恳，确确实实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牵连其中。可是今日这件事，自己已经被牵连进行了，现在只能把整件事弄清楚，然后寻找应对之策。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程韵寒身旁，伸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程姑娘，你还记得那日书社开业时，我赠给你一副对联吗？”他语气平和的说道。

程韵寒怔了怔，一只手不由自主摸了一下腰间的一个香囊，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奴家怎会忘记？”

“当时我说过，这个对联是一个人情，日后是需要程姑娘奉还的。现在我就希望程姑娘你能将事情始末说出来，权作归还人情。如今事情非同小可，我也是真心想帮助程姑娘的。”秦允明不冷不热的说了道。

“可是……”程韵寒心中很是失望，没想到秦允明所说的人情竟然是如此。她胸口一阵酸楚，真想大哭一场。

“程姑娘，我若不将事情告诉我，我该如何保护你？”秦允明正色的说道。

“保护……奴家？”程韵寒微微有了一股暖意。

“是。”秦允明点了点头。

程韵寒顿时羞怯了起来，不敢看着秦允明，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于说道：“其实，自从书社开业那日过后，因为秦公子你看到了奴家手臂上的伤痕，所以让书社的老板很担心，生怕秦公子你会闹出事情来。”

“书社老板，沈心茹？”秦允明问道。

“心茹姐姐只是名义上的老板而已，真正操作湖仙书社是另有幕后的。”程韵寒连忙说道，仿佛很担心秦允明误会了沈心茹。

秦允明微微一怔，怎么都不觉得沈心茹这样精明的人仅仅是一个傀儡，他又道：“那幕后老板是谁？”

程韵寒再次露出了为难的样子，弱着声音道：“秦公子，就算你知道幕后老板是谁，你也帮不了奴家的。”

秦允明眉毛扬了扬，觉得这程韵寒还真是婆妈，不过想到对方确实是一个娘们，也只好耐着性子说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帮你？我与县衙的张师爷有交情，难道官府还帮不了你？”

“知县相公能大得过知州相公么………”

程韵寒说到这里，自知失言了，连忙住嘴了。

“什么？难道是杭州知州黄潜善？”秦允明瞪大了眼睛，这下事情还真是闹大了。

虽然说宋朝知州可能是二品大员，也可能是六品常职，这关键取决于这位知州是不是身兼有朝中的虚衔。不过纵然黄潜善是六品常职知州，身为一个地方官那也是有极大的权力。

“书社的黄管事，就是黄知州相公的族弟。”程韵寒幽幽的说了道。

“那你们这书社到底是做什么的？黄相公他怕我察觉出什么事情，犯得着还要杀你灭口吗？”秦允明甚是认真的问道，他心中已经断定那两个汉子肯定是黄知州派来的人，这或许也能解释为什么那刀疤脸会认得皇室的玉佩了。

程韵寒神色瞬间失落到了极点，小脸蛋上又是伤心又是愧疚，甚至还有几分自卑。

“秦公子，其实奴家………并非什么名门娘子，奴家自幼是被拐子养大，后来黄相公也不知用什么法子，就将奴家从拐子手里转交到了心茹姐姐那里。”她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就好像是嘤嘤蚊蚋一般。

“原来……如此。这么说，湖仙书社的女孩子都是被拐卖得来的了？”秦允明对于这一点着实有些诧异，因为他在开业那天见到所有书社的女孩子，举手投足都是颇有名门气质。

现在他明白了，难怪湖仙书社消费都那么贵呢，原来这就是一个高级的销金窟，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展成二十一世纪的天上人间了。

“除了与奴家同房的两位娘子，以前是跟着同一个拐子，其他的姊妹就不清楚了。”程韵寒说着，喉咙哽咽了起来，泪水默默的跌落在地上。

秦允明本来还想追问，可是突然见程韵寒落泪，不禁疑惑了起来：“娘子，你怎么哭了？”

程韵寒低着头，嘤声道：“秦公子，你现在知道了，奴家本是一个卑贱虚伪的人，根本没有资格与你们这些才子为伍……”

秦允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千万别这么想，不管你身世如何，只要你有才学那就是当之无愧的才女。这个世上又没有规定才子佳人一定要出身名门的。”

程韵寒抬起了头，星眸奕奕的望着秦允明，痴声道：“秦公子真是这般认为？”

秦允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绝无虚言。”

程韵寒顿时感到一股温暖萦绕在原本冰凉的心口，她对秦允明充满了感激，一时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