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又见小诗

端王笑道：“好了好了，既然客齐，咱们入席吧。”

于是，四人分宾主次序落座了。端王坐在座，小郡王次一等，秦允明和蔡举是同列在第三等，只不过分了左右两个方向。因为蔡举世袭有爵，所以就坐在左边，秦允明赤条条白身，故而在右边。

落座之后，端王很快就亢奋起来，说道：“今日请二位来，一是书法诗词的雅事，二是才女佳人的幸事。本王与小郡王好不容易将江南第一才女苏小诗的画舫留了下来，正是要在酒宴上与二位文雅之士共享苏姑娘的天籁之音。”

听了这话，秦允明与蔡举都露出了惊愕之色，想必他们两个人的想法不尽相同，王爷竟然将苏姑娘请到府上了？

蔡举早就听闻过苏小诗的芳名，昔日还特意去江宁府欣赏了一番。就在上个月苏小诗画舫来到杭州时，他也与小郡王登上舫子耍了一日。只可惜后来小郡王要招呼端王，便没有再邀请自己同去。

此时他听说两位王爷请来了苏小诗，自然是欣喜不已。

秦允明对苏小诗印象很深，毕竟是间接接吻过了，而且这位女子不仅貌美，歌喉也确实让人赞佩不已，今日能再次相见，不枉是一桩妙事。他这才明白，难怪薛文斌在杭州打听到苏小诗的画舫为什么停泊了一个月却不接客，竟是让两位王爷单独包下来了，以苏小诗这样才情的女子，真不知道两位王爷花销了多少银子。

端王不再多说，对侍女们吩咐道：“请苏姑娘！”

侍女应了一声，便出了花园。

片刻之后，侍女引着一位穿着白衫、头戴白巾、怀抱琵琶的少女施施然的走了过来。那少女从头到脚一体白色，看上去一尘不染，真像是九天仙女下凡。她来到宴席正前方，盈盈的向众人施了一礼，却没有说话。

当少女抬起头来时，秦允明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正是相隔一个月不见的苏小诗。不过此时苏小诗仿佛略瘦了一些，情绪也不甚好，甚至有几分暗暗的幽怨，就好似内心之中藏着不开心的事却又不能表露出来一样。

小郡王身为东道，照例将秦允明和蔡举介绍了一番，并且还刻意强调蔡举与蔡襄、蔡京的关系。在介绍时，蔡举不由挺起了胸膛，显出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

苏小诗打量了蔡举一眼，目光又落在秦允明身上，忽想起那晚画舫上的事，浅浅的笑了笑，弱声问候道：“秦公子别来无恙。”

秦允明在座位上微笑欠身，说道：“苏姑娘还记得在下呀？”

苏小诗细声笑了笑，说道：“秦三盏秦公子的名声已经远播杭州，那日秦公子在奴家画舫上一诗一阕词，奴家已然珍藏，岂能忘了秦公子呢？”

这时，蔡举见苏小诗先看的是自己，却不对自己说话，反而对秦允明一脸笑容问好，心中很是不快，但是碍于场合又不便作，只能闷声闷气自斟自饮了一杯。

端王和小郡王却没在意，因为他们已经将苏小诗留在府上快半个月了，每日都有欣赏苏小诗的才艺。当然，他们也明白苏小诗为什么情绪一天比一天不好，正是因为王府强留了画舫，软硬兼施要求苏小诗留下来，因此让苏小诗很不高兴。

两位王爷自知理亏，若是寻常女子倒罢了，可苏小诗享誉江南，人家能勉强留下来已经很不错了，何必还要强颜欢笑？

“苏姑娘，这几日你一直深为旧词乏味而又不得新词所恼，今日小王特意请来这两位大才子，不妨助兴现场作几阙新词。这王府深院断然是不会泄露，他日苏姑娘携了新词返回江宁，必定能先夺声呢！”端王笑呵呵的说了道。

秦允明听了这话，总算明白了端王为什么请自己来赴宴了，本以为端王是欣赏自己的才华，原来却只是为了搏得红颜一笑。从端王对苏小诗自称小王这一点就能看出了！唉，果然是赵佶的性格！

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蔡举，蔡举脸上暗含喜色，神色则已经是在沉思，想必是在寻找灵感，打算来一个一鸣惊人了。

小郡王赵奕巴不得早点听苏小诗的歌喉，在端王说完之后，连忙补充道：“先前秦公子已经即兴新作了一诗，苏姑娘不妨看看能否谱成曲子？”

苏小诗听了，纤细的柳眉微微一扬，脸上的幽怨略微减淡了几分，细声道：“不知可否借阅一眼呢？”

赵奕笑了起来，肥厚的下巴颤了两下，马上吩咐侍女去石亭取来秦允明的那诗。

侍女恭敬的将秦允明的诗呈给了苏小诗，苏小诗将琵琶靠在一张小软凳边，然后接过诗篇细细读了一遍：“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读完之后，仿佛是回音似的在最后两句上繁复停留了一阵。

蔡举在听了这诗之后，显然吃惊不小，这真是秦允明作得吗？

苏小诗露出了会心一笑，赞叹道：“真是好诗，必能成为千古名篇！”她的语气虽然不重，但是熟悉苏小诗的人都知道，这位才女决不轻易赞人，一旦称赞必是真心实意。

她顿了顿，又疑惑了起来，再次看向秦允明，问道：“可是，为何秦公子在十一月写六月中呢？”

秦允明刚想开口回答，小郡王赵奕却早就按耐不住想要表现，于是急忙抢先将刚才秦允明的解释说了出来。

苏小诗略略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秦公子的才学出常人，越景而作，当真是奇才呢！”她说完，想到那日画舫上自己照样出过越景的题目，这秦允明照样作出来了，心中更是敬佩了几分。

听得苏小诗这样称赞秦允明，蔡举心中不由又是恼火又是醋意，不过无奈这诗确实堪称佳作，无法反驳，只能把这股妒火强憋在心里。

在两位王爷的催促下，苏小诗好整以暇的正正对四人面前的席位上落座，调试了一下琵琶音色，然后对着秦允明的这诗短暂思索了一阵，很快就谱出了曲子。

虽然她今日心境和情绪不好，但是歌喉依然是那般清秀妩媚，让人听了欲罢不能，

一曲已过，端王击节叫好，道：“苏姑娘不愧是江南第一次才女，这么快就谱出曲子，而且还是这么动听，好，好！”

苏小诗颔浅笑，道：“王爷每日都这么说，奴家也不知道王爷是否出自真心呢。不过，奴家照礼仍然要谢过王爷赞赏了。”她没有起身，只是坐着欠身施了一礼。

端王哈哈笑了起来，道：“小王对苏姑娘哪里敢有假心？若不是为了欣赏苏姑娘才貌，小王早就返京去了，岂还会留在这里？”

小郡王连连点着头说道：“皇叔的话我可以作证，句句属实呢！”

苏小诗只掩嘴轻笑了一阵，然后说道：“今日奴家心绪欠佳，请恕不便多唱旧词。不过，今日既然有两位才子在场，而两位王爷又兼是才情俱全的人，若是诸位能即兴做出新词，奴家倒是有心谱成曲子，献于当场。这样也算是一件别致的事。不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