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义

传说，只要斩得心魔，就可成大境界，得大欢喜，可我就是魔，还斩她作甚？

不过，刚刚见过另一个我的我也不是没有好处，刚睁开眼就发现了不远处正在发生一场战斗。

那是两伙尸人，一伙进攻一伙防御，进攻的多防御的少，但在我看来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人少的一方。

先看人多的一方。人多的一方大概有三十几个尸人，他们围着人少的一方拼命进攻，就算遭到重击仍旧伸拳舒抓，张口瞠目，悍不畏死的向前冲击——或者说他们早就死了，悍不畏死什么的貌似用不到他们身上。

再看人少的一方。他们的人数虽然只有十几人，但进退有序，配合得法，手中还有简陋武器，站在最前面那个甚至还穿着铠甲。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不是胡乱挥舞，虽说僵硬的动作让他们的“武功”在江湖上连三流都达不到，但对付对面的尸人却足够了。

最重要的，这个战场是在一个废弃的庄园大门口，虽说庄园废弃了，但墙还没有倒塌，只剩个框子的大门最多也只能容纳五个人进出，这就让人多的一方完全无法发挥出数量上的优势。

果然如我所料，进攻的尸人人数虽多，但终究是一群没脑子的野兽，而防御一方的尸人虽然样子是个“尸”没错，但其他的就完全是“人”了。

看到下面正在默默打扫战场的胜利者们，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纵身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呦，各位好。”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周围还算空旷，我闲庭信步般来到那个废弃的庄园门口，挥挥手打了声招呼。

“活……活人？！”那个穿着铠甲的尸人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其实打扫战场什么的，也只是把那些战败的尸人的尸体收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放上一把火，所以也不需要多少时间，现在站在大门口的也只有那个铠甲尸人。

“有问题吗？”我反问。

“不，额……那个……唉！”铠甲尸人极力想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但总是说不出来，急得他用手把脑袋拍得咣咣响，最后终于说道：“我……我嘴笨，说不明白，你去找村长吧，村长就在里面。”

幸亏我还算是艺高人胆大，而且知道一些这群尸人的秘密，不然我一定会怀疑这个铠甲尸人装疯卖傻，引我入瓮。当下我微微一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走进了这座废弃的大庄园。

“活……活人？！”

一路行来，这种惊呼可以说是此起彼伏，不过我却并没有遭到围观，那些惊呼的尸人只是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在回忆什么，最后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哪里有活人？哪里有活人？”

“活人在这！”

好吧，对于这群尸人的奇葩程度我已经有所准备了，看到跑过来的两个尸人我终究还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不过，跑在后面的那个似乎年纪比较老的尸人，似乎是……

“卢……爷爷？”也真难为我了，成为尸人后容貌可以说是来了个大变样，我也只能在眉眼间依稀看到那似乎是邻家的卢恒爷爷，说实话，要不是过去接触的时间长，我还真看不出来。

“你是……小衣？”听到我的话，年老尸人停住了脚步，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彩，盯了我好久，终于不确定地问道。

“就是我喽。”我耸了耸肩，“城外那场火我想您应该看到了吧？那就是我们放的，我们一把火烧了长守村，也烧了长守村里的尸人，而且外面那些神策军也被我们杀光了，现在小戚带着人在城外正准备进来呢，要不要我去说一声？”

“你是说——”老尸人眼中的光彩更亮了，但这次消失的更快，随着这消失的光彩的还有他饱含叹息的一句话：“还是……算了吧，我们这个样子，就算见面了又如何呢？”

其实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就算我和小戚不在乎，但那些民兵还在乎吧？虽说没有那些民兵，我认真一下，消灭这座城里的尸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一是我懒，二一个，要点起一把能焚尽李渡城的大火，我可没有把握不伤害眼前的他们。

不过就算如此，民兵们进入李渡城这也是必然的，如何让他们与这里的“居民”不发生冲突，乃至互相不见面，这就需要好好谋划谋划了。

“村长，吃饭了。”谈着谈着，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转头一看，这不是酒馆的厨子魏松年魏大叔吗？说实话在刚才我还没看出来，因为原本胖胖的他现在已经——好吧，相比其他尸人，他还算比较丰满的，而让我认出他的，正是他眼中那种熟悉的光芒。

记得过去小的时候，这位魏大厨师总喜欢发明新的菜色，既然是发明么，总会有成功和失败的时候，不过这个人有个毛病，作出新的花样总会找人试吃，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了那就是灾难了，但他却乐此不疲，而且看起来现在也是如此。

“咳咳……嗯。”卢爷爷干咳了两声，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不过因为我一个“外人”在这里他总不好直接训斥，便说道：“老魏啊，你也知道，活人和我们尸人吃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那个意思很明白：有外人在，你先给我收敛点！

岂料，也不知道魏大厨师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装疯卖傻，仍旧一脸兴奋的说道：“这我也知道，但是村长，今天我弄出了一个新菜色，是用狼腿配熊肉，再佐以野菜，最后用碧水渠里的水熬制成的，绝对是迄今为止我做出的最出色的一道菜！”

啥叫盛情难却？这就叫盛情难却。不情愿的卢爷爷被魏大厨师拉走了，却把我晾在了这里。

“呵呵，小衣，别管他们了。”就在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时，一个嘶哑却温柔的声音在我身边响了起来，一转头，竟然是一个微笑的女性尸人，除此之外，从这个表情中我还可以看出一句话：‘猜猜我是谁？’

其实，只要有七八分像，我就能大体的猜出来了，而且能认出我的必然是我熟悉的，再加上来之前得到的那个消息……

“文婶婶！”我当即扑了过去，文婶婶还想躲开来着，但不会武功的她又如何能躲得开？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地被我抱住。

——等等，文露不是明教教徒吗？怎么不会武功？不是只要是个明教教徒就会武功吧，何弃我大叔也不会武功，但他是圣教中手最巧的，文婶婶也不会武功，但她的手艺可比某个爱做试验的厨子强。

“你是谁！快点离开母亲！”又是一个声音，但这个声音却并不像毒人那样嘶哑，反而相当清脆活泼，只是语气间那种被宠坏了的感觉让我有些不舒服。

“小邪子！怎么跟姐姐说话呢？”文婶婶似乎也有些不高兴，不过……小邪子？

我惊讶了，离开文婶婶的怀抱，转过身惊讶的看着身边的小女孩。真是一个粉嫩玉琢的瓷娃娃啊，不愧是承袭了文婶婶的容貌，真想不到，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那个还要抱着的小不点现在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不记得我了吗？小邪子？”我弯下腰，低下头贴近了小邪子的脸，这让小邪子有一瞬间的慌张，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你……你是……薛姐姐？不，不是，薛姐姐的头发才不是这种颜色呢！”小邪子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这样呢？”一挥手，几缕电火花闪过，我的头发又变成了黑色——这不过是操纵空气中的电子玩的一个小魔术，效果不大但消耗不小，不过用来逗逗小孩子还是可以的。

“真的是薛姐姐！”小邪子笑着拍起了手，“呐，薛姐姐，你要陪我玩吗？”

“好啊，不过先要吃完饭哦。”我笑着说道。

小邪子不是尸人，这让我很惊讶，文婶婶拿出的白粥竟然不是“尸人食品”，这也让我很惊讶，但更让我惊讶的却是她的样子并不知道除了她，其他人都变成了尸人，那两年间小邪子在这里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个啊，”当我悄悄地问文婶婶时，文婶婶微微一笑：“小邪子能幸运的躲过瘟疫，这个我们很高兴，但我们并不想让她知道……倒是夫君想了个好法子，他让小邪子认为这个村的其他人正陪她玩耍，所以装扮成这个样子，而村外恶人们想要吃掉可爱的小女孩儿，要想尽办法躲开恶人的搜捕，只要女儿能顺利的躲开一天，那么晚上夫君就会给她讲一个故事，不过，这两年下来，我们也没什么故事好讲了……”

“小邪子，我来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没有怜悯，也没有感叹，我只是走到小邪子的小饭桌旁，微笑着对她说出了这句话。

在这种浓得化不开的爱面前，一切的一切都是苍白的。

我也只能做自己能做的，那就是像一个真正的大姐姐一样，陪小邪子玩耍，让她快乐，因为她的快乐，就是文婶婶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