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是从北边的绝谷发出来的,虽然那里名字叫做绝谷,而且也有完全符合这个名字的险要地形,不过这些都是对普通人来说的,对我而言根本就是小意思,许多时候那里的小河都是我沐浴染发的地点。
已经是三更多天了,我也不用顾忌什么惊世骇俗,运起轻功急速向笛声的方向赶去,很快我就看到了笛声的源头。
那是一位看起来最多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穿白色长衫,如夜空般漆黑的长发就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微风吹过,衣角、长发与他胸前的三缕墨髯微微浮动,配合着他那出尘的面容,宛如神仙中人。
说心里话,这真的是一个相当……好看的男子,比追风大叔还要帅的多,不过本姑娘可不是花痴,不像某些人那样见到漂亮的男子就盯着看,且美其名曰“欣赏美色”,再说,他眼中的光与他的笛声也容不得这样的冒犯。
那就像是一个人站在雪地中,整个世界一无所有,没有尽头,没有方向,更没有希望。
想来,一切的原因就是那个躺在这个男人怀中却气息全无的女子吧?不过这和本姑娘又没什么关系,既然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那就进行下一阶段——赏月。
不知为什么,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看月亮,就像我喜欢看雨天天空的闪电一样。对此,阿耶和母亲倒是没什么表示,毕竟这种爱好比鲍大叔喜欢拿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试毒要强太多了。
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圆,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巨大的满月,李渡城所在的李渡岭并不高,但看天空中巨大的月亮,似乎只要我伸出手,就能把天空的这只银轮……银轮……
诶?!
我惊讶了,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没这样,现在我才注意到,在空中的根本就是一轮血月,血红色的月亮就悬浮在李渡城的上空,似乎下一刻就会砸下来,将整个李渡城砸成碎片,里面的人也是粉身碎骨。
就在我惊讶于这轮血月的时候,忽然,李渡城喧闹的起来,呼喊的声音,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还出现了几处火头?
“快跑啊!老鼠都疯了!”
“二狗子他爹!二狗子他爹也疯了!”
“不要!不要过来!啊——啊————!”
这种情况不用想就知道,李渡城出事了。也没管身后那个男人,我直接运起轻功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就是几丈远,接着我又迈出了第二步,由于第一步腾空的我在虚空中轻轻一踏,又是飞出去几丈远,片刻之间我又站在了李渡城的城墙上。
——凌空虚度,这才是行云诀的精髓。
在城墙上刚刚落脚,迎接我的就是一杆长枪。对此我毫不意外,整个李渡城都乱成一锅粥了,你们这些负责驻守的神策军却依然悠悠闲闲,甚至还指指点点,说这个场面和你们没关系谁信啊?
大概是因为看到我用轻功的关系,这名神策军的这一枪相当精髓,不但出枪的时机刚好是我立足未稳的时候,颤动的枪尖也笼罩着我的上中下三路,除了后退,我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但如果一旦后退,再想抢回主动权就难了。
不过,我仍旧后退了一步。
看到我如他所想的后退,这名神策军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手上的长枪猛然加速,看来是要来一个疾风骤雨般的抢攻,不管怎么说我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强攻之下难保不会受伤,甚至在手忙脚乱之下被他一枪戳死也说不定。
但是,真的很遗憾,他的这个如意算盘打不响了,因为就在我后退,他的长枪开始加速的时候,一道黑影如毒蛇般从我的身侧飞了出来,在神策军惊恐的目光中直接“咬”上了他的脖子,直接“咬”出了个血窟窿。
神策军的表情可是相当惊讶,因为他终于看清刺中他的是一根丝带。谁说不带尖不带刃的就捅不死人了?虽说我用的是丝带没错,但这其实是布枪术,母亲的流水枪法也是软枪法,配合着行云诀,刚好是“行云流水”。
“嚓”
随手拽出那节已经染了血的丝带,被我这么一带,那个神策军握着喉咙跪在了地上,已经被击碎喉头的他向我伸出手,那意思好像是要求救?真难看,先不说这种伤就连鲍大叔都救不活,你还有脸向刚刚利刃相向的敌人求救?再说你的本事本来不错,要认真打起来我还真得费些功夫,但也许是看我是个小姑娘吧,这家伙竟然轻敌了,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你不死天理何在啊!
我当然不会理他,从城墙上飘然跃下,留着他在墙上享受最后的时光。
——憋死一个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快。
走在房顶上当然不会受到下面混乱的影响,借着天空中的血月以及城内燃起的火光,我稍稍观察了一下,引起这些混乱的其实是一些‘人’。说是‘人’,因为他们乍眼看去的确是人没错,在其中我甚至还发现白天刚见过的酒店伙计,不过他们现在浑身青黑,四肢僵硬,用双手和牙齿袭击任何活着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畜生。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被逼急了的李渡城居民们也不是没有反抗的,一些拿着菜刀木棒的壮年男子为了身后的亲人勇敢的迎上了那些‘人’,只不过很可惜啊,他们不会武功,那些胡乱挥舞的菜刀木棒似乎对那些‘人’没啥效果,虽说他们奋勇抵抗,但最终的结局也只是被那些‘人’扑倒,在一阵惨叫声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噬咬声中死去,过一会儿再颤微微地站起来,加入到那些‘人’的行列。
或许我太过冷血了?反正面对这种场面我并没有任何的恐惧,面对曾经的邻居们的死亡我也丝毫没有怜悯或关心的心情。在自家院子里落下,看到家中的样子我不免松了一口气,拴好的大门和桌子上的木匣告诉我,阿耶和母亲虽然已经离开,但也有所准备。
既然已经有所准备,那么隐藏在李渡城的这一百多圣教兄弟就会迅速形成一股力量,虽说这股力量也许做不到拯救李渡城,但冲出去应该是没问题的,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杀出去,与他们会合。
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木盒,里面躺着的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血杀刀,圣教血杀卫专用兵器,长四尺七寸,刃长三尺,宽四分,背厚一分,这种类似短柄朴刀的武器更适合于大规模混战,而血杀卫,作为圣教最强的冲阵和突击部队,正适合这种武器。
之所以称之为血杀卫,其实是因为血杀卫的心法,《浴血战诀》说是一门邪术完全不过分,因为在接战之前,血杀卫总会以自己的鲜血为引,让自己进入一种疯狂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们不会感觉到疼痛或疲劳,更不会有恐惧,只知道跟随首领向前冲杀,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砍成碎片;不仅如此,随着杀的人越来越多,被杀的人的鲜血会在血杀卫的周围凝聚不散,继续增强血杀卫的力量,直到敌人被杀光或者血杀卫死光。
不过这种功法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最多半个时辰,普通的血杀卫就会因为强烈的精神刺激而真正疯掉,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而在一个时辰后,普通的血杀卫就会被凝聚的鲜血反噬,变成一颗血球轰然爆炸。
所以,至今为止,血杀卫中只有被杀的或者自爆的,没有被俘虏的。
作为一个姑娘家,这种可以说是野蛮的战斗方式应该相当不适合我,适合我的应该是母亲的“行云流水”,只不过在那一次,当我看到阿耶因为血杀卫仅剩他一个首领而痛苦的眼神时,我就做出了这个选择。
——反正两种功法也不冲突,最多平常不用好了,不过现在可不是“平常”的时候。
“砰砰…砰砰……”
大概是看到我进来了,门外有一些‘人’正在撞门,他们的力量似乎相当巨大,只是几下功夫门闩就快要撞断了。正好啊,我的血杀刀还没砍过人呢,虽说这柄在我开始学习《浴血战诀》后才被打造出来的刀并不是阿耶那样的神兵利器,但也是“小雷公”大叔用雷木锤一锤一锤敲出来的,保证连砍几百几千人也不会卷刃。
“嘭!”
门闩终于断了,门外的‘人’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进了院子,现在我要是立即运起轻功上房,这些‘人’根本碰不到我,但既然已经拿起了这把刀,除了向前,我也没有别的什么选择。
“嚓——”
左手持刀,右手在刀刃上一抹,锋利的刀刃立即划开了我的手心,鲜血顺着刀身流下,却并没有滴落在地上,而是在刀身上凝聚不散。闭上眼,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死亡和鲜血的味道是那么的清晰,我的心猛然跳动了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杀——!”
随着猛然睁开的双眼的是一声大喝,这时我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在血红色的双眼中我所能见到的也只有一片血红,现在我的感觉就好像过去偷喝阿耶的酒那次,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浑身却充满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