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微痕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分别从各自的寝宫汇集到餐厅，他们的表情各有不同。赛斯是一脸微笑，和她一起来的弗蕾亚是一丝羞涩但更多的是幸福，正在做餐前祈祷的安洁儿一脸虔诚，刚刚结束晨练的露娜仍旧表情清冷，但锻炼后红扑扑的脸带来了一阵扑面而来的健康气息。

比较奇怪的是联袂而来的丽娜和爱丽丝，爱丽丝的脸上是一对大大的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加疲劳过度的样子，不过她的精神还不错，至少能时不时的狠瞪某人，而某个人脸上一副满意的笑容，很明显，她就是造成爱丽丝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除了“食不语”外，接下来的早朝也让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虽然这件事只和赛斯与弗蕾亚有关。

“啊，对了，早朝结束后我有一件事要宣布。”在早餐结束后，赛斯留下这么句话，就和弗蕾亚一起去更衣上朝了，剩下的人把目光都聚集在了丽娜身上，就算昨晚一直和她在一起的爱丽丝也是如此。

“看我干吗？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被众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丽娜赶紧摇头。

“你不知道？”露娜很疑惑。

“我为什么要知道？”丽娜没好气地反问。

“你不像我们，天天没事干，又是最了解赛斯的人，就算没听到什么风声，至少也能猜到一些吧？”爱丽丝这句话可是相当诛心啊。

“我承认你前半句话说的都是事实，但这次我的确不知道。”丽娜倒是很大方的承认了“最了解赛斯”这个说法，不过她确实不知道。

今天的朝会结束的很快，虽说昨天塞斯和以赛亚出现了政见分歧，但今天已经达成了一致，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所有人在御花园集合，等待着赛斯宣布谜底。

“昨天晚上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今后大家还是住在一起比较好。”赛斯说道。

“赛斯！你怎么可以……”大家的智力都没问题，所以几个女人瞬间红了脸，纯洁的安洁儿小姐更是出声谴责。

“啊拉，这么长时间，终于露出毒牙了吗？”丽娜的脸上满是小恶魔的微笑。

“喂喂，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丽娜，难道你也不明白吗？”赛斯很诧异的问道，这让“别人”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别拿我转移火力啊！”丽娜撇了撇嘴，“我想赛斯一定和弗蕾亚谈过了吧？关于这么做的原因。有些事情，大家虽然心里清楚，但要么是顾及脸面，要么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终究没有说出来，这就是许多误会的开端，我想赛斯今天说出这句话，其实是把某个很难以启齿的问题挑明了吧。”

听到丽娜的话，赛斯一副“你果然了解我”的表情，弗蕾亚的眼中则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难道还要我做恶人吗？”等了半天，看到赛斯并没有接话，丽娜有些苦笑地说道。

“根据习惯，是的。”赛斯的语气很无赖。

丽娜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认命地说道：“好吧，那就我说。我们的婚姻其实很奇怪，泰拉现在的政体也很奇怪，在大陆的历史上鲜有女王存在，就算有，也没有女王王夫二圣临朝这种情况，因此，赛斯和弗蕾亚都拥有着相当大的权力，同时也要承担这份伴生而来的责任。

赛斯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他并不喜欢被权力束缚，但他现在不得不被权利束缚住，而且还要尽全力完成权力所附带的责任，弗蕾亚也是如此，不过有些时候某些事情都是见仁见智的，问题是政治这种东西每个人只能选择一条道路，当两个人出现冲突的时候，怎么办？妥协吗？要是多了呢？这必然会伤感情，要都像昨天那样‘冷处理’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隔膜甚至敌对的吧。”

“丽娜，你还有些话没有说吧？”赛斯问。

“你认为那些话能说？”丽娜反问。

“说出来吧，就像你曾经说过的，把伤口挑开才能挤出脓血。”赛斯不在意的说道。

“喂喂，好像不用那么夸张吧。”丽娜一脸受不了的表情，“那我就说了啊，很简单，赛斯始终是个男人，围绕着他的女人又这么多，这是个男权的世界，大男子主义加上比较心理，如果再有人推波助澜的话，你们连孩子都不会有——毕竟‘胸有大志’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虽然……也许……可能……赛斯的目的不纯，但所有人都明白，只要女人就会有嫉妒心，不管你是圣女也好、骑士也好还是女皇也好，这是天性，如果不想把这座皇宫变成角斗场，赛斯的提议可以说是势在必行。

所以……便宜你了，混蛋。

某日，在爱丽丝和丽娜闲谈的时候，爱丽丝突然问道“喂，丽娜，不是说，男人不喜欢聪明的女人吗？那为什么你还……”

“还毫无顾忌的展示着自己的小聪明吗？”丽娜笑着说道，“那句话没错，但许多女人理解错了，她们没有考虑到说这句话的女人的身份背景以及生活环境。

那是一个所有事物都围绕着一个男人旋转的世界，因此，那个男人必定不会允许任何人超越他，不，就算与他平行都不可以——在任何方面，但那个男人每一天却还经历着种种挑战，那么，他所需要的女人就不是一个合作者，而是一个倾听者，一个安慰者，一个哄他的人。

男人，很多时候也是需要哄的。

这里不一样，赛斯也不是那种男人，作为他的妻子之一的弗雷亚在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会与他平行，甚至超越他，由于他也知道这是必须的，所以他并不会有什么奢望，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这还是个男权的世界，就算他不想，但是风气就是如此，他总会有郁闷的时候，所以就要有一个人懂他，能在别人面前为他说话，开解他，哄他。”

“关于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啊，所以赛斯才会那么喜欢你，但你就不怕别人会吃醋？毕竟人都是会变的啊。”爱丽丝说道。

“不要藏着掖着的，你说的是弗蕾亚吧，难道她现在就不吃醋吗？”丽娜无所谓的说道，“作为一个女人，而且是坐在最高点的女人，她必须要更多的从政治而不是亲情上来考虑问题，为了不让她最终变成那种无情的女人，我们都需要努力，不过赛斯的努力明显还不够。”

“我们果然是不同的人啊……”爱丽丝突然叹了口气，“丽娜，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的勇气。”

“勇气什么的，不如叫做疯狂吧，就算你在追求自由的意志，就算你已经是异类的异类，但我们的生长环境始终是不同的。”丽娜笑着说道。

……

炎龙要塞，联军营地。

“喂，不要愁眉苦脸的啊，各位。”一边为刚从军事会议上归来的几个人倒茶，丽娜一边笑着说道。

“或者，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弗蕾亚问道。

十年的时间总会有很大的变化，女王、女骑士和前圣女已经脱离了少女的容貌，而且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倒是丽娜和爱丽丝的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不过两人不以为意。其实，就算是“为意”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她们是“不同”的。

“以现在魔族行军的速度，最多在三天后就会到达炎龙之息，虽然我们已经集合了大陆上最后的力量，但不论是人数还是实力都……相差甚远。”女骑士摇了摇头，并没有粉饰什么，而是实话实说。

“爱丽丝，你没说吗？”丽娜突然问道，这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毕竟她的脑子里总是会冒出许多“奇谋妙计”。

“啊拉，根据习惯，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你说吗？”爱丽丝很水仙的说道。

“看来我胸前应该挂个‘坏人’的牌子。”丽娜撇了撇嘴，但看所有人都没有说笑的兴致，便接着说道：“赛斯，还记得十年前，我们刚刚到达铁壁要塞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赛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很严肃的看着丽娜，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丽娜很痛快的摇了摇头。

“你们在说什么？”感觉气氛有些奇怪，弗蕾亚问道。

“‘最多在危急的时候我豁出命去给你们加持一下好了’，应该是这句话，我想你应该明白她的意思。”赛斯沉声回答道。

“绝望祈祷……”曾经经历过“替死”事件，所有人立刻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但……我们现在有教会的支持，是不是不用……”安洁儿试探的问。

“没用的，”爱丽丝笑着摇了摇头，“所以丽娜才拉上了我，毕竟我们是不同的。”

“不同的？！难道你们是……”安洁儿双手捂着嘴，其他人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随你们猜喽，不过答案不一定是对的。”丽娜继续说道，“对了，赛斯，你曾经说过吧，‘如果哪一天我要牺牲你，我一定会事先告诉你，但如果哪一天你要牺牲别人，或者干脆要牺牲你自己的时候，你一定要先告诉我。’现在我说了，你同意吗？”

“所以我才问，还有别的办法吗？”赛斯再次问道。

“没有。”还是那个答案，

所有人都沉默了，虽然刚才的几句话就解决了目前最大的难题，但没想到解决的方式竟然是这样的……痛苦，几个人看向一直表情淡然的爱丽丝，以及始终都是轻松的笑容的丽娜，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两个同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女人。

“喂，不要愁眉苦脸的啊，各位。”仍旧是那句话，但这次却让所有人的心中酸酸的，只听丽娜继续说道：“正因为没多少时间了，我们不想留下什么遗憾，所以，赛斯，这几天要好好努力陪我们哦，不过放心，为了不让你在战场上太过疲软，我们是不会太过分的。”

赛斯笑了，很洒脱的笑了，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如果再苦着脸，那就太辜负她的一片心意了。

就在这时，弗雷亚突然很严肃的说道：“丽娜，很多人都会有一个毕生的对手，原本我还没找到，现在我找到了，是你。不过很遗憾，看来我永远无法战胜你了。”

“放心吧，弗蕾亚，这个任务交给我就可以了。”爱丽丝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