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府!
“到底打不打,可真是急死本王了。”
朱翊鏐地一拍桌子,倏然起身,大声嚷嚷着,要是这里没有人,他当然不会这么嚷嚷,他就是嚷给坐在棋盘边正自我博弈的徐渭听得。
“王爷稍安勿躁!”
徐渭头也不抬地安慰道。
毫无诚意可言。
朱翊鏐啧了一声:“这倭军都快打到家门口来了,我这能不急吗。”
他哪能不急,徐继荣在山西一顿操作是猛如虎,还出版了《荣荣战记》,下回见面,不得尽听那厮吹牛逼,朱翊鏐可是受不了。
徐渭呵呵道:“战争打到这里,这好戏才刚刚上演,王爷可是要沉住气啊!”
朱翊鏐郁闷道:“到底是什么好戏,我怎就看不明白。”
徐渭关注着棋盘,缓缓说道:“之前几年我朝平定宁夏、播州,又收复孟养、木邦,以及与土默特部达成军事同盟,就只剩下!”
“女真。”
朱翊鏐脱口道。
徐渭稍稍点头,道:“老朽劝王爷先耐心等待,因为这一仗,到底要不要打赢,如今都还犹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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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馨与朝鲜使节团来到京城之后,立刻就对着大明就是上下其手,从太监到权贵,真是拼命的贿赂,宁杀错,勿放过。
虽然目前的局势,已经容不得太监、权贵忽悠,但是他们还是有自己职业素养,这钱都收了,那总得帮朝鲜在朝中吆喝几声。
可惜,没人相信。
理由就是他们不认为日本能够这么快就消灭朝鲜,在他们看来,朝鲜与日本至少也是旗鼓相当。
之前就已经有阴谋论盛行,说是日本与朝鲜、女真勾结,引明军出关,然后全歼明军。
不少大臣甚至都怀疑这个使节团身份,李德馨真是当场泪崩,在礼部就差没有抱着王家屏大腿,在那边大哭大闹,我们国主都已经躲到鸭绿江去了,你们要是再不救我们的话,我们就上你家住,吃你们家的大米,就问你们怕不怕。
他也没有说谎,朝鲜国主李昖,如今是一心就想着内附,或者说追求流亡,因为朝鲜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内阁也赶紧召开会议商议此事。
“此事确有蹊跷之处啊。”王锡爵若有所思道。
张鹤鸣立刻道:“何止蹊跷,简直就是匪夷所思,那倭国不过弹丸之地,岂能在弹指之间消灭朝鲜。”
王家屏道:“可是李德馨的公文、印鉴也都不像似假的,关键他还提到了一点,就是他曾在辽东见过郭淡,可是郭淡又是何时去得辽东,我怎就不知道。”
“不仅是郭淡,还有方逢时。”许国道。
申时行道:“也就是说,这事可能是真的。”
许国稍显不满道:“也许陛下比我们都要清楚是怎么回事!”
王家屏好奇道:“既然如此,那为何陛下从未跟我们提及过。”
几个阁臣面面相觑。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啊。
王锡爵突然重重一叹,道:“我们也真是时运不济啊!眼看这改革就要成功了,突然又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若是出兵援助朝鲜,只怕这新政又得耽搁下来。”
许国心领神会,道:“而大峡谷的股份又得上涨不少啊!”
李三才听罢,顿时是怒气上涌,你们又要来这一招,道:“这国库好不容易有一点点盈余,若是出兵朝鲜,只怕到时国库又会变得一贫如洗,这还是最好的结果,倘若战事不顺的话,朝廷又得向百姓征粮,这新政刚刚确定税收,转眼又向百姓征粮,今后百姓还会相信朝廷吗。”
王家屏也觉得颇有道理,道:“这事我们还真的慎重应对,以免因小失大。”
陈有年道:“若是朝鲜使节说得都是真的,倭国妄图入侵我大明,这一仗避无可避,是宜早不宜迟啊。”
王锡爵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一举两得。”
申时行忙问道:“什么法子?”
王锡爵道:“先去询问陛下的意见,若是陛下要出兵的话,就说国库暂时拨不出钱来,先从郭淡那里借钱,暂时先保住国家财政不被所累,到时还钱给郭淡,也能商量着还,不会影响到新政。”
李三才怀疑道:“陛下能答应吗?”
许国半开玩笑道:“大不了将朝鲜承包郭淡。”
李三才点点头道:“郭淡要是有这本事,我倒是不反对。”
他现在是真不愿意出钱,国库一定要留钱,应对国内的潜在危机,不能再随便征税。
张鹤鸣道:“咱们若是不参与得话,如果到时打赢了,这功劳岂不是都归!”
王锡爵抚须笑道:“如此大事,怎能绕过朝廷,至于这功劳么,只要倭军打不倒我朝边境来,我大明百姓又岂会去关注,如今百姓可就关心新政能够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好处,这话又说回来,要是能够将郭淡的精力牵制到那边,对于咱们也是一件好事啊!”
支持!
绝逼支持!
内阁会议是一致通过,让帝商组合去处理,他们就还是将精力放在国内。
虽就国家利益而言,如果倭军真的是要入侵大明,这一仗没得躲。
但是!
当王锡爵得知郭淡身在辽东,而万历有不露面,心里就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就是负责配合演出,帝商组合已经定了主角,该怎么玩,恐怕万历心里早就有数。
他们纵使想插手,可能还插不上。
对大明百姓而言,救朝鲜一百次,都不如多给他们一口饭,一件衣服。
郭淡救了朝鲜,大明百姓又不会感激他,不会助长他在国内的威望,最多也就是让万历也混一个天可汗,而他们此时更需要百姓的信任,新政才是重中之重。
他们就没有质疑过,让帝商组合去操作,会不会打败仗?
因为人家已经操作几次战争,反而是越打越富,天赋来的,就没法去质疑。
司礼监。
内阁商定之后,申时行这老狐狸就跑去跟张诚这老人妖商量。
“不知申首辅如何看待此事?”
张诚问道。
申时行叹了口气,道:“这事看着像似真的,但是具体还得通过调查才知道,不过我们也得做好万全得准备。”
张诚点点头,道:“是呀!这事出反常必有妖。”
申时行轻轻一叹:“但是国库暂时拿不出钱来。”
张诚呵呵道:“瞧您这话说得,国库有没有钱,咱家可也清楚啊!”
申时行忙道:“但是这新政也需要花钱,之前朝廷就已经做出一些承诺,倘若临时变卦的话,这不但会影响到朝廷的信誉,而且可能令新政功亏一篑。”
张诚问道:“那可怎么办?”
申时行道:“可以向一诺牙行借钱,之前陛下不也借过吗!”
张诚道:“这可是要还的呀,朝鲜又不是咱们的地,到时拿什么去还。”
申时行紧锁眉头,似在苦思冥想。
张诚瞟了他一眼,道:“朝鲜请求咱们出兵相助,这费用朝鲜就不需要承担吗?”
申时行道:“倘若李德馨说得都是真的,朝鲜可能拿不出钱来。”
张诚立刻道:“同样是借钱,为何不让他们自个去借,人家一诺牙行在哪里没有分行,人人都可以去借,咱们大明虽然礼仪之邦,但也不至于说借钱去帮人消灾,朝廷可以想办法出一点钱,剩余的让朝鲜自个去借。”
申时行全然明白过来,心里直呼,妙哉!妙哉!
平播州、打洞乌,虽然都是一诺牙行出的钱,但是打完之后,那些地方利益全归一诺牙行,可如果朝廷跟郭淡借钱去帮朝鲜打,打完之后,这钱是国库还,因为那地是人家朝鲜的。
那么想要继续这个套路,就只能说让朝鲜自己去借钱,之后也就是朝鲜自个还,朝廷不管。
也由此可见,这帝商组合早就想好了,就等着内阁跟他们打配合,因为他们不但要忽悠朝鲜,还要忽悠朝臣,到底朝廷还是要出钱得。
申时行也觉得,如果都是真的,朝鲜因为拒绝日本而被打,大明当然得帮他们一把。
至于朝廷出多少,那就好看跟朝鲜是如何负担这军费的。
申时行穿戏袍,表示要先查清楚,也不管李德馨白了多少头发,不可能因为你们一句话,我们就出兵,这也太假了,不过他向李德馨保证,若是确有其事,大明绝不会袖手旁观
此时此刻,辽东的气氛也比较紧张,因为前线来报,有一支日军已经越过图们江,直奔建州而去。
郭淡立刻下令密切监视这一支日军。
这才是关键所在。
如果只是打日本,那非常简单,不用考虑什么,日本就不是主角,东北地区的女真、鞑靼才是主角,日本在郭淡眼里,就是一根搅屎棍,要将这里搅乱,他才有机会入场。
“此事当真?”
郭淡、田义、方逢时是异口同声道。
陈涛点点头道:“绝不会有错的,根据我们调查所知,进攻建州的乃是加藤清正亲率的第二军,他们是一路杀过去,由于努尔哈赤正率领建州主力与西南方海西女真交战,导致后方空虚,让加藤清正趁虚而入,如今已经摧毁二十余寨,屠杀了上千人之多。”
“这不对呀!”
郭淡挠着头道。
田义困惑道:“若是演戏给我们看,也不用去屠杀女真百姓吧,这种情况,女真是绝不可能再与倭军联盟的。”
方逢时问道:“建州主力那边是什么情况?”
陈涛道:“建州主力如今是面临两面夹击,纵使立刻回援,可能也来不及了。”
郭淡一头雾水道:“倭人可真是战术鬼才,这是什么操作?”
他们都判断,倭军灭了朝鲜,就会争取跟女真联盟,之前双方有过接洽,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倭军都应该去争取跟女真联盟,这是最优方案,一路打过来,这也太吃亏了,而且还不一定能够走出草原。
郭淡之前是打算能破坏则破坏,一定要女真拉进来,咱们一块玩,但如果建州女真真的要跟日本联盟,那他们马上就跟海西女真联盟,建州与海西可是死对头,不可能同时跟日本结盟,以此就可以消耗女真、日本的势力。
他就在等建州女真的反应。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日本会来这么一番骚操作。
他是要一个打十个吗?
方逢时皱眉道:“当初倭军与女真接洽,会不会是倭军的阴谋,意在麻痹建州,然后趁虚而入,倘若建州也被倭军攻占,那我们大明就必须马上出兵,可不能让海西女真的地盘也落入倭军的手里。”
海西女真下来就是辽东,如果让日本占领整个东北,那辽东将会承受非常大的压力。
田义惊讶道:“真是想不到倭军如此厉害。”
郭淡咬着牙道:“还是再等等吧。”
方逢时纳闷道:“你还在等什么?”
郭淡是有苦说不出啊!
他是在等朝鲜来借钱,人家都还没有来借钱,你就急着出兵,人家还会来借钱吗?
到时他就自个买单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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