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百姓建造房屋,这绝对是仁政,是能够赢得民心,这自然好生操作操作。
王锡爵之前并没有察觉到这情况,是经郭淡提醒之后,他才注意到这种情况,确实发现郊外许多地方都出现草棚、帐篷,城内也多出不少流民。
这些流民非常分散,不是集中在一块的,因为这并非是天灾所至,而是人为的,是地主将土地都收回去,他们上这来,只是为了寻求生计,而不是来讨饭的。
许多人就只是认为,这是繁荣的现象。
其实这也是对的,只不过目前商人还在洽谈合作,或者是在为建造作坊做准备,市场的确是需求人力,但还得过些时候,商人可不会因为外面有许多流民,就先招人再去准备建作坊。
商人肯定是一步步来,先将合作谈好,再根据合作确定自己要建多大的作坊,作坊建好之后再去招人。
而且,在没有人领导得情况下,商人也不可能一块招人,之前风驰集团和一诺粮行就先招了一些人走,但还有更多的人找不到活计。
这其实是一个时间差。
王锡爵必须要把握好这个时间差,狠狠秀一番。
士林开始对外吹风。
他们开始痛批那些大地地主,卸磨杀驴,驱赶佃农,导致百姓是居无定所,四处流浪。
文人在这时候,永远都是一身正气。
他们非常擅于批评。
骂得也是非常难听啊!
他们言论无疑激起郊外那些佃农们的共鸣,他们是越发的痛恨地主,也开始跟着闹腾起来,反正有文人在前面带头,他们也不怕。
这事情开始慢慢发酵。
这对于郭淡立刻也造成不小的影响。
在此之前,只是看到郭淡带来了繁荣,而并未看到底层百姓的痛苦,故此才将郭淡塑造成财神爷得形象。
但是如今,大家发现,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郭淡虽然带来了繁荣,但也带来了痛苦。
一诺牙行!
“岂有此理,他们有完没完。”
孙贺天坐在办公室里,是大发雷霆,“那些读书人成天就会嚷嚷,他们自己怎又不出钱去帮助那些百姓,好歹我们也雇了不少人,他们凭什么指责我们。”
他这些天可没有被少骂啊!
“孙老哥说得是。”
周丰道:“什么脏水都往我们商人身上泼,我们雇了不少人,还交了契税,凭什么还指责我们,我们当初卫辉府也经历过这情况,可当时郭顾问可没有怪那些地主,而是想办法安顿百姓,可不是如他们一样,就会指责别人。”
曹达瞟了眼郭淡,道:“要是由郭顾问承包这里,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可别瞎说。”
郭淡笑着摇摇头,又道:“你们也别太生气,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文人,咱们在卫辉府、开封府就跟他们打过不少交道,到头来只会让百姓认识到他们根本就靠不住。
且看看再说吧,如果他们搞不定,咱们再上,如此我们便能够与官府谈条件,又能够让百姓知道,他们是多么的无能,就会光说不练,如果能打他们的脸,出这口恶气,就是出点钱,咱也愿意啊。”
“那是。”周丰呵呵笑道:“要是能让那些文人颜面尽失,我愿意出一千两。”
郭淡笑道:“才一千两。”
周丰讪讪道:“一千两也不少了,当初在卫辉府我们都没有出这么多。”
南郊外的流民区。
“大人来了!”
“哪个大人?”
“就是京城来的王大学士!”
“乡亲们,你们快看呀!王大人来看我们了!”
今日,王锡爵突然与王一鹗、赵飞将来到一个流民区。
那些流民看到王锡爵来了,顿时就围了过来,一边哭着,一边向王锡爵诉冤。
“大人,您可得为草民们做主啊!”
“是呀!草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呜呜呜!”
“你们先别哭,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王锡爵混迹朝中这么多年,演技还是有得,是明知顾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不住在家里,跑这里来搭草棚住。”
“大人,草民是流水村人,家里世世代代为农,几年前遇到水患,为求活命,只能卖了租田,后来又到那江家当佃农,可是两个月前,江家突然收回田地,还骗我说城里招工,可是我都来了好些天,一直没能找到活计,这余粮也都快吃完了。”
“大人呜呜呜!”
这越说越哭,很快就哭成了一片。
他们中许多人都是世代为农,连乡都没有出过,不但没有手艺活,且交际能力非常差,都不知道怎么去找工作,个个都是憨憨的,稍微灵活一点,还是能够混一口饭吃,毕竟有不少人商人在招人。
但大半部分人其实是需要别人的帮助,因为这人实在是太老实了,又没有见过世面,跟他交流半天,他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官府就喜欢这些老实人,要不是老实人,他们可就收不上税了。
但时代变了,如今皇帝天天在赚富人的钱,都已经顾不上穷人。
“原来如此。”
王锡爵点点头,又道:“你们先都别哭了,你们放心,官府一定会为你们做主得。”
说着,他又向一旁的王一鹗道:“王尚书。”
“下官在。”
“你赶紧安排人送粮食过来,不管怎么样,决不能让百姓在这里挨饿。”
“下官马上就去安排。”
哭声顿时停止,百姓们红着眼,看着王锡爵。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他们印象中,官府就会问他们要粮食,故此他们看到那些恶吏就怕,突然给他们粮食,他们一时半会有些懵。
王锡爵又向他们道:“你们先不要着急,本官在此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帮助你们找到生计,找到住所,如若做不到,那官府就一直养着你们。”
百姓们顿时是喜出望外,还有这种事?
包吃包住还包工作?
这!
这些憨厚的百姓纷纷跪下,大呼:“青天老爷。”
王锡爵很是动容,因为这本是他分内之事。
这些百姓可真是太苦了。
王锡爵三日之内,走遍个个流民区,又下令官府开仓赈济,关键目前这流民也不算很多,而且有郭淡在后面帮他兜底,今年南直隶的税粮都不会运走的,王锡爵不怕没粮食。
可谓是赚足人心。
这秀完演技,就开始要秀操作。
回到城里,王锡爵很快就颁布了《新城区计划》。
理由就是由于许多商人要在南直隶建设作坊,如果都建设在城内,那会让城里显得非常拥挤,也会影响到城内百姓的居住,故此官府决定将在南京城的西南边划出一块荒地来,建设新城区,以前的作坊不管,但是从这个月开始,但凡非家庭小作坊,一律都不准在城里建设,必须要建设在新城区。
并且推出一诺租,不管你租多大的地,只需要每年只需要缴一诺钱。
但条件就是你必须马上建设与土地大小想等作坊。
另外,作坊是属于你的,但是出售作坊,必须得到官府的审核,审核的条件就是,三年之内只能原价卖出,三年到五年,可以抛高三成卖出。
五年到十年可以抛高五成,这也是最高的。
郭淡的整个计划,就是要确保民房不能炒,商业用地同样也不能炒,官府必须严格控制。
不但如此,官府还将在商业区修建房屋,免费供百姓居住,但如果商人想让自己的员工居住到这些房屋里面,只需要负担其中三成的费用,并且给出明确的价格。
另外,官府还明文告知,这只是契约,而非是公文,不是命令,而是交易,最终将交由法院备案。
不敢相信啊!
真是不敢相信啊!
商人们觉得官府玩得太假了一点。
这土地几乎等于免费,同时还出钱帮我们的员工修建房屋,因为官府不建,他们也得建一些简陋得房屋给员工居住,虽然规定三成也不少,但比他们自己建还是要少一点点。
毕竟这是郭淡算得账,他总能算到你只能沾一点点便宜。
这确实不像似官府的作风,倒像是郭淡的作风啊!
这种“蠢事”就只有郭淡干得出来。
商人们就跑去找郭淡,这是真是假。
郭淡就告诉他们,先别交钱,只跟官府拟定契约,等到房屋建好之后,大家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此就不怕被骗。
商人们依言与找官府谈判。
官府也答应下来,但是要求他们必须如期建设作坊,而且要将城外流民招去。
商人们这回赶到南直隶,本就是要建设作坊的,也是要招人得,只不过之前他们还谈合作,也不是很着急,既然官府给这么好得条件,他们自然也都答应。
很快,就确定下四十五家作坊,其中主要是以丝绸、茶叶、酒、瓷器为主,因为这些买卖不愁没市场,而其中又涉及到三千多人,但如果人人都拖家带口,可就不止三千多人。
王锡爵又拿着这些契约去找陈平,这周边全都是作坊和居民区,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我们要规划一万户居民,一百个作坊,然后我打算在这中间建设大集市。
你若能够帮朝廷建上一万户,这集市就承包给你二十年,在这期间租金都是你的,二十年到期之后,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就平分这利润,毕竟集市的建设,朝廷也不出钱,还是要陈平自己出钱去建,那么二十年之后,就变成朝廷拥有土地,而并不拥有土地上面的房屋,房契还是属于陈平的,陈平到时也可以卖掉,双方合作当然是最佳的选择。
其实郭淡并未指定陈平,因为他知道,官府只有找陈平,除官府之外,只有大明建筑集团有能力拿下这么大的项目。
跟官府打交道,陈平心里没底,于是就找郭淡。
“老陈,你是也是个老买卖人,这么好的条件,还跑来问我。”郭淡看完之后,当即就将契约文本往桌上一扔。
陈平道:“哎呦!郭顾问,我可不能跟你比啊!这可是一万户,虽然不是什么大宅院,但是这成本可也不低,这集市弄个二十年,能够回本吗?”
郭淡直翻白眼,道:“我说老陈,你现在可是股份集团,不是以前的江湖作坊,你现在是要帮大家花钱买能够升值资产,你手里拿着人家的钱,放着不用,那可是要赔钱得呀!再者说,南直隶的新城区集市,它能不挣钱么?赛马区现在值多少钱,你就心里没有数么。”
陈平道:“要是你的话,我当然不会考虑这么久,可问题对方是官府。”
郭淡笑道:“我最大的客户也是官府,秦员外最大的客户同样也是官府,当初你修建潞王府,不也是跟朝廷合作,难道这南京官府就不一样?况且你现在是股份制,有可能官员就买了你的股份,你怕个什么。”
陈平想想也对,也不是第一回跟官府合作,而且现在不是他一个人承担,后面还有一群大股东,这些股东身份,自然也非富即贵。连连点头道:“是是是!郭顾问你可真是点醒我了,我这刚股份制,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行,这笔买卖咱就接了,反正前不久还收上来十万两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