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州。
此时明军已经抵达楼兰关下,这也是杨应龙大本营的最后一道防线,突破这里,就可以抵达海龙囤。
那杨应龙虽然厉害,但也架不住这内忧外患,不断有土司投靠朝廷,反抗杨应龙,刚来的时候,明军才兵分三路,而如今是兵分七路,其中七成兵力都是当地的民兵,可见杨应龙是多么不得人心。
而就在这时,杨应龙突然表示,自己也支持在播州实行三院制度。
这可真是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这些天来,双方一直都在交战,但明军表面上还是说,他们始终是在帮助当地百姓剿灭山贼,杨应龙也常常派人跟叶梦熊抗议,都已经没有山贼了,你们怎么还打,难道你们认为我是山贼吗?
播州半壁江山都丢了,五司七姓的地盘全部被明军控制,杨应龙就只剩自己的地盘。
叶梦熊坚持有山贼,关键那些土司都坚持说有山贼,还掳走了他们许多百姓。
确实掳走了不少百姓,杨应龙弄了很多百姓去修建防御工事。
但这也给了杨应龙一个投降得机会。
如今打到这种地步,杨应龙也不傻,看到那茫茫多的火炮阵,知道这是没法打,哪怕他将海龙囤修得再坚固,可也架不住这火炮的日夜炮轰。
他为了保全自己,索性也支持三院制度。
明军非常头疼!
这打还是不打呢?
不管是叶梦熊,还是李如松,就没有想过,杨应龙竟然会这么干,真是太无耻了,他们只能请示万历,这该咋办。
可这信刚送出去不久,朝廷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哎呦!这都怪我,都怪我呀!”
一路高歌猛进的李如松,正在大本营内垂首顿足,“要不是我只顾着拿着播州军实验这新式火器,又怎会害得郭淡以身犯险,这都怪我啊!”
要是杨应龙听到这话,估计想死的心都有,感情这只是一场演习啊!
亏我还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
可真是尴尬啊!
一旁的叶梦熊听得是云里雾里,问道:“李提督,你在说什么?”
李如松将卫辉府传来的信递给叶梦熊。
叶梦熊看罢,嗬哟一声:“郭淡这就是去送死啊!那哱拜岂可轻信。”
“这都怪我们。”
李如松懊恼不已道:“倘若我们进军迅速,早点结束这里的战争,那陛下就能够调派我们立刻北上平乱,唉早知这北边还有战可打,我!”
叶梦熊不禁瞧了眼李如松,心里也有纳闷,你到底关心郭淡,还是想去北边打仗?道:“将军,我们必须得早点结束这边的战争。”
李如松点点头,立刻叫来副官,道:“你立刻传信杨应龙,令他立刻放下武器,解除军队。”
“遵命。”
这副官刚出去,麻贵就走了进来,道:“叶总督,李提督,杨应龙可能只是使用缓兵之计。”
李如松皱眉道:“此话怎讲?”
麻贵道:“方才探子传来消息,杨应龙近日调集了所有的居民,加固海龙囤,这显然不是要投降。”
“岂有此理。”
李如松不禁一拍桌子。
叶梦熊突然道:“也许杨应龙也得知宁夏的战事。”
麻贵好奇道:“宁夏?”
李如松简单的将哱拜作乱一事,告知了麻贵。
麻贵激动道:“那我们得赶紧结束这边的战争,这样我们就能够立刻北上。”
李如松道:“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北上,那郭淡可能就死了,如果他死了,估计我们也没有机会北上了,但不管怎么样,先尽快解决杨应龙,他已经错过了唯一活命的机会。”
而那边郭淡已经进入陕西地界,到了黄河东岸,也可以说是进入了战区,他这一路行来,是没有遇到半点阻碍,因为所有官府都对此视若不见。
他们当然不待见郭淡,觉得这就是在瞎搞,皇帝不下令出兵,竟然派个商人前来承包,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多昏庸的皇帝都干不出这种事来,当然,他更加不会阻止郭淡去送死。
即便进入明军防线,镇守在这里的将军,也只是派人告诉郭淡在那里渡河,为他准备船只,就仅此而已。
郭淡对此也无所谓,他还懒得应酬这些人,如果郭淡想要靠他们的话,也就不会来这里。
“启禀郭顾问,宁夏那边已经传信过来,说是恭候郭顾问的大驾。”
一名锦衣卫入得帐内,向郭淡抱拳道。
郭淡问道:“船只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好,明日一早就渡河。”
“是。”
那锦衣卫刚刚出去,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嚷嚷声,“淡淡,淡淡,我捉了两个细作。”
话音未落,就见徐继荣扛着一枝巨大的狼牙棒闯入进来。
郭淡直翻白眼道:“我说小小杰,你能不能别扛着这玩意到处走,这一个转身,就可能砸死一片人。”
徐继荣赶紧将狼牙棒放下,又是激动道:“淡淡,我方才在河边玩巡视得时候,捉到两个细作。”
他又朝着外面喊道:“带进来,带进来。”
只见两名锦衣卫压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和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徐继荣道:“这两小子,方才躲在草丛里面鬼鬼祟祟得,一定是对方派来打探我们的军情。”
军你妹!拢共就一百多人,这还需要打探吗?郭淡没好气得看了眼徐继荣。
那青年突然喊道:“我们不是细作,我们是来找郭淡的。”
郭淡好奇道:“你们找郭淡干什么?”
那青年谨慎地瞧了眼郭淡,没有做声。
郭淡指着徐继荣道:“他就是郭淡。”
青年瞧了眼徐继荣,摇摇头道:“他不是郭淡。”
郭淡好奇道:“你怎知他不是?”
青年嘀咕道:“郭淡可没有这么傻。”
“你说什么?”
徐继荣大怒,一手揪住那青年得衣襟,结果没有拿稳狼牙棒,差点砸到他自己头上,幸亏边上一个锦衣卫眼疾手快,伸手握住狼牙棒。
郭淡真让这蠢货给吓死了,赶紧道:“快将这玩意拿出去,今后再也不准这厮碰这玩意。”说着,他又向徐继荣道:“小杰,你先放开他。”
“等会有你好受的。”徐继荣怒推那青年一把,气鼓鼓地站在一旁。
那青年揉了下胸口,又看着郭淡,“你才是郭淡,对么?”
郭淡笑道:“你怎知道?”
那青年道:“因为我听说郭淡年轻有为,俊朗不凡!”
“是的,我就是郭淡。”郭淡点点头道。
“我呸!”
徐继荣酸得跟个柠檬似得。
那青年惊喜道:“你真的是郭淡。”
郭淡再度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是何人?”
那青年忙道:“我乃宁夏城里一个卖油郎,唤作李登,这是我的小兄弟秫子,在一个酒楼里面当酒保,前些天他在帮那哱小王子打酒得时候,偶然听见那哱王子想要对你不利。”
“对我不利?”
郭淡皱眉道。
李登点点头道:“他们想要绑架你,向你勒索钱财。”
郭淡听得暗自松了口气,绑架我就还好说,问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给我通风报信?”
李登挺不好意思的说道:“因为我一直都非常仰慕你。”
徐继荣突然咳得几声:“你们有没有听过徐家小伯爷的名号?”
“徐家小伯爷?”
李登和秫子相觑一眼,同时摇摇头。
徐继荣怒道:“那你怎么听过郭淡的名号?”
李登道:“郭淡的大名,我们当然听过,这里来往的商人天天都在说郭淡的故事,一诺牙行,举办马赛,承包卫辉府、开封府!”
他对于郭淡事迹,可真是如数家珍。
活脱脱一个小迷弟。
郭淡笑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底细,那你认为即便我过去,他们能绑架得了我吗?”
李登眨了眨眼,又道:“那倒也是,就他们哱家父子岂是你的对手。”
“可不就是么。”郭淡笑了笑,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是来承包宁夏的,故此我对于宁夏的商业很感兴趣,李登,你卖得是什么油?”
“羊油?”
“一斤多少钱?”
“三分钱。”
说着,李登又郁闷道:“不过最近到处都在打仗,生意不太好做,一斤两分钱都不好卖。”
郭淡点点头,道:“既然不好卖,就别卖了,今后你们两个就帮我打理我在宁夏的买卖吧。”
“真的吗?”
李登、秫子不禁喜出望外。
郭淡点点头,道:“暂时你们先留在这里,等我与哱王子谈妥之后,再叫你们过去。”
李登本还想提醒一下郭淡,但终究忍着没有说出来,他觉得再提醒的话,是在侮辱自己的偶像。
不过他们的到来已经是一种莫大得讽刺,大明官员、将军都是三缄其口,敬而远之,反倒是宁夏一个卖油郎冒着生命危险跑来跟他通风报信。
翌日一早,在寒风凛冽中,郭淡就带着徐继荣以及一百锦衣卫渡过黄河,抵达了宁夏境内。
可这一下船,他们就被数千叛军团团围住,跟着来的那一百名锦衣卫都有一些冒汗,这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唯有徐继荣一人是斜睨苍生,巴不得打起来。
“你就是郭淡?”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将军走了过来,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郭淡。
“正是。”郭淡点点头道:“不知阁下是?”
那人回答道:“我乃宁夏副总兵,哱承恩。”
“原来是哱将军,失敬,失敬。”
郭淡立刻拱手一礼。
哱承恩迫不及待道:“听说你很有钱,富可敌国,真的假的?”
站在后面的徐继荣,当即一脸鄙夷,一群土鳖。
郭淡笑道:“我是一个商人,家里还算比较殷实,但要说富可敌国,可也夸张了。”
“这你可就谦虚了。”哱承恩呵呵道:“你都能够承包河南四府,这殷实是决计配不上你的身家。”
说话时,眼中透着极其贪婪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见郭淡就带了一百来人过来,这不就是碗里得肉,那就无所谓啦,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看这肉有没有注水,又有多少斤两。
郭淡只是笑了笑,对方越贪婪,他越放松,至少不会一言不合就把他杀了。
哱承恩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露骨,不过这人都来了,那么这钱也等于是揣入口袋里面,“郭顾问,我爹爹已经备好宴席准备为你接风洗尘,只不过!”
他瞧了眼郭淡身后的锦衣卫,呵呵道:“你应该清楚当下的情况,所以你只能带两个人跟我一块入城。”
郭淡稍稍皱了下眉头,道:“你应该知道陛下已经将宁夏承包给我了。”
哱承恩呵呵道:“难道你连我们宁夏边军都要承包吗?”
“那倒没有。”郭淡摇摇头。
哱承恩笑道:“那就劳烦你遵守我军的规矩。”
“好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就带两个人过去。”郭淡点点头,又选上徐继荣和一个锦衣卫,跟着哱承恩一块往宁夏府城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