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的一句“朕知道了”,便结束了与张鲸地谈话。
没有下文。
调查?
没有!
看法?
也没有。
这在张鲸的督公生涯中,也头回遇到
东厂。
“督公,陛下怎么说?”
身为锦衣卫都指挥的刘守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知道此事,他对此也是非常谨慎,他们知道,郭淡遇刺,对于万历而言,绝不是小事。
因为郭淡就代表着万历的利益,要杀郭淡的话,肯定就是反对万历。
“陛下什么都没有说。”
张鲸叹了口气,“要是那些家伙能够将郭淡给干掉,那倒是一件值得庆祝得事,可惜他们又干不掉郭淡,如今反倒给我们增添了不少麻烦。”
刘守有皱眉道:“难道陛下怀疑是咱们干得?”
他就是怕这个。
张鲸摇摇头道:“那倒不至于,但是最近你们在监视郭淡的过程中,可是要小心一点,莫要让人借机将脏水泼到我们头上。”
刘守有有些慌,“督公,要不要不先将我们的人给撤了?”
“不需要,如果现在撤的话,只会让人觉得我们是在做贼心虚。”
张鲸摆摆手,又道:“另外,陛下早就知道我们一直在监视郭淡,但陛下从未提及过,可见这也是陛下默许得。”
关于郭淡被刺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京城。
大臣们对此也是非常震惊,对此是议论纷纷,不少人怀疑这是杨应龙干得,因为那边经常发生这种事,川地的官员就经常遭受各种恐吓。
导致许多川贵官员都依附杨应龙。
这也是叶梦熊弹劾杨应龙的一个原因,这大家都听你的,那我是来干嘛得?
你一个土鳖,就会蛮来,你懂治理吗?
这里面其实是有权力之争的。
这事绝不是巧合啊!
当然,也有一些人怀疑是杨应龙的对手干得,其目的是为了借郭淡来挑拨朝廷与播州的关系。
议论归议论,在没有证据之前,大家也不敢妄自揣测,就都在等万历的反应。
然而,令大家出乎意料的是,万历对此并未声张,也没有下旨严查此事,东厂和锦衣卫方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万历还是将精力,放在归德府知府人选的议题上。
最近朝廷就一直在为这事讨论,而原因就是申时行建议派礼部尚书沈鲤前去归德府担任知府,理由就是沈鲤公正严明,为人清廉正直,且又是归德府人,由他去帮助家乡度过危机,那是最适合不过的。
但是言官集团就抨击申时行,以公谋私,排除异己。
你说得是好听,但是从礼部尚书到地方知府,这明显就是被贬啊。
因为大家都知道沈鲤是六部尚书中,唯一一个不买申时行账的尚书,那么申时行自然也不喜欢沈鲤,试问哪个领导喜欢不听话得下属,只不过申时行没有张居正那么刚猛,他性格比较内敛,不过这一笔笔账,他心里可都记着得。
而目前的情况是,万历要更偏向申时行,因为沈鲤就比王家屏还要耿直一些,王家屏只是大是大非上,原则性非常强,平时皇帝偷点懒,多花点钱,王家屏还是可以当做没看见,别太过分就行,但是沈鲤是在任何事上面,都具有原则性。
万历当初选沈鲤上来,就是因为他不会依附申时行,但哪知道他也不顺从自己,那就还是算了吧。
同时,万历又决定将湖广神机营指挥使的人选问题,延后再议。
之前这也是重要议题,戚家军出身得吴惟忠可是大热人选。
这突然延后,是不是意味着万历不想激化此事。
如果这时候指派吴惟忠过去,大家肯定会浮想联翩。
由此可见,万历对西南局势还是非常慎重的,因为不管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递上去的情报,都指向西南。
要严查得话,就肯定要去西南调查。
真要查出什么来,那又该怎么办?
为了郭淡,将杨应龙给抓起来?
这可得三思而后行啊!
不少大臣就判断万历根本不想对西南出兵,他就是图那一笔军备订单,如果真得想要出兵的话,这可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可万历的反应,却明显是要息事宁人。
这事虽然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但仅限于大臣之间得私下交流,并没有拿到台面上来说。
即便是那些忠直之臣,他们也都没有做声,他们也都知道此事敏感性。
而且,郭淡到底不是朝中大臣,只是一个拥有特殊身份得商人,卫辉府那边在调查,就已经合乎规矩,从表面上来说,此事还没有达到需要朝廷动员起来的安全级别。
故此,此次“刺杀”时间,不但没有令大臣们绷紧神经,反而放松了下来。
而那边郭淡更加离谱,被刺杀之后,他不但没有进行更多的防备,减少出门次数,反而成天带着寇涴纱到处去游山玩水,开始了蜜月之旅,近日夫妻二人都还跑去了开封府。
在郭淡刺杀之后,寇涴纱也真无心工作,就想着陪在郭淡身边。
他这么风轻云淡,导致卫辉府的百姓也就没当回事,很快就抛之脑后,该干嘛干嘛
一诺学府。
“看到郭院长安然无恙,我等便是放心了。”
前来门口迎接的李贽等人,见到郭淡,都显得是异常开心。
郭淡遇刺,可也将他们给吓坏了。
“就那几个小蟊贼,根本近不得我身,不值一提。”
郭淡笑着摆摆手,又一手揽着寇涴纱,道:“这是内子。”
说着,他又向寇涴纱介绍了一番。
“涴纱见过百泉居士。”
寇涴纱落落大方的行得一礼。
“原来是郭夫人,有礼,有礼。”
李贽却是拱手回得一礼。
这让寇涴纱倍感惶恐,因为一般来说,这些大名士,见到女人抛头露面,就不太喜欢,况且李贽也是长辈,稍稍点点头就行了,哪还用行礼啊!
“待会再跟你解释。”
郭淡小声在寇涴纱嘀咕了一句,便与李贽他们入得学府。
“郭院长好!”
“见到郭院长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郭院长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来到学府里面,不少老师、学生纷纷上前问候。
自从郭淡成为大明财政顾问,他们也都接受郭淡。
“挺热闹得呀!”
郭淡向李贽笑呵呵道。
李贽激动道:“自从郭院长提出天才计划,我们一诺学府得学生足足翻了一倍,前来考试得人,都已经快要赶上科举了。”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大家常说寒窗苦读十年,就没有人去思考,这十年的生活费从哪里来?
而如今只要你能够考上一诺学府,那就能够安心读书,自己轻松,家里也轻松。
郭淡笑着点点头,又问道:“那其它学府怎么样?”
这才是关键,私学院经济要是垮了,开封府可就真成咸鱼了。
李贽愣了下,低声道:“不得不说,苏老儿这一招可真是够绝的,如今各大学府也都推出相应的方案来,同时又有不少大名士又赶来开封府,如今咱们开封府渐渐又变得热闹了起来,虽然还不及以前,但照着局势发展下去,明年估计就能够彻底恢复过来。”
郭淡那个天才计划,可真是把许多人都给吓坏了,这个计划等于就是向传统思想宣战,以前郭淡还用儒家思想包装,而在天才计划中他可就不提这些了。
再加上苏煦暗中推波助澜,到处宣传,我们南京学府要关门了,要被一诺学府打垮了。
这真是太恐怖了。
直接导致各地得大地主、士大夫,立刻捐助各大学府,许多之前没有来的大名士也都赶来开封府助阵。
绝对不能让郭淡的天才计划成功,必须要捍卫儒家思想。
各大学府也因此是死里逃生。
但他们毕竟是元气大伤,目前还是处于守势,而一诺学府意气风发,还是占据着开封府第一学府的位置,不管是老师数量,还是学生得数学都是第一。
“怎么不见海若居士?”
来到屋内,坐下之后,郭淡突然发现汤显祖不在。
李贽抚须笑道:“他如今可是一诺学府大忙人啊!”
郭淡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李贽道:“最近他的戏曲是非常成功,深受河南道百姓的喜欢,最近他还带着人去到河南府那边演出。”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啊!”
郭淡点点头。
关于戏曲也是一诺学府独有得课程,戏曲的成功,也代表一诺学府的成功。
李贽笑道:“好消息可还不止这一个,你当初打造得药材市场,如今也是欣欣向荣,越来越多的药商赶来我们开封府交易。”
“是。”
郭淡先是面色一喜,突然又皱了下眉头,道:“关于医学院师生被杀一事,大家有什么看法?”
李贽叹了口气:“起初大家都很愤怒,好在李院长亲自出面,安抚了大家,这才平息此事。”
而在当日,郭淡又携夫人前往医学院,拜访李时珍。
“此事你无须自责,毒蛇、强盗、悬崖,都是我们学医之人必须要面对得。”
李时珍反倒安慰起郭淡来。
这古代得治安决不能与后世相比,哪条路上没有强盗,运河一代就还算好,毕竟人来人往比较多,可要去云贵之地的话,那就必须要面对这些事,故此李时珍对此事,是可以坦然面对。
因为他见多了。
郭淡点点头,又道:“但是我认为还是要尽量避免这种事发生,我觉得我们可以更加专业化,采药、制药、贩药,归类成一门门专业课程。
让专业来规避风险,比如说,专门学习采药,那么课程中就可以包含教会学员,如何避免采药时要面对的各种危险,如此学员心里也是有这方面防备。
我也认为不是每个学员都必须要学习所有的医学知识,毕竟我们是可以相互合作和交流得,相信别人其实就是帮助自己,另外,用所有精力钻研一门课程,也更加容易促使医学进步。”
李时珍抚须沉吟半响,突然哈哈笑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不错,相信别人其实就是帮助自己,人的一生非常短暂,学得太多太杂,到头来也只会一事无成。”
而就在这时,周王府突然派人来了,周王已经备好宴席,要为郭淡夫妇接风洗尘。
寇涴纱已经彻底晕头转向,李贽、李时珍这些响当当的人物对我夫君尊敬有加,已经是非常离谱,堂堂周王竟然亲自派人来请,这!
但其实一般郭淡来开封府,都是郭淡主动去拜访,周王朱肃溱从来没有说设宴为郭淡接风洗尘。
郭淡心里知道,朱肃溱急于见他,肯定是为了宗学院一事。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之后,朱肃溱就让夫人陪着寇涴纱到处看看,而他则是拉着郭淡在一旁小声言道:“郭淡,虽然本王不该多问,但但本王实在是有些不解,还望你能为本王解除心中疑惑。”
郭淡笑道:“王爷说得可是关于宗学院的事。”
朱肃溱点点头。
郭淡道:“其实关于这事,王爷可以这么理解,自上回《宗藩条例》颁布以来,许多非亲王的公爵之后,命运多半都掌握在朝中大臣得手中,这其中也导致了不少悲剧得发生,而陛下则是希望通过宗学院,将这一切控制在自己手里。”
“果然如此。”
朱肃溱点点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郭淡又道:“其实我觉得陛下也是一番良苦用心,陛下不希望宗室变成任人鱼肉的对象,王爷也可以让自己的庶子去宗学院学习,多学一些关于生存得本事,总归也不是坏事,毕竟王爷也无法照顾他们一辈子。”
朱肃溱直点头道:“你说得很对,我们也不能辜负陛下的一番苦心。”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他们这些藩王主要担心得是,皇帝是不是要借此削减他们的待遇。
官员能够决定的,其实也就是县主之类的宗藩,官员哪敢对亲王不敬,皇帝就不同,毕竟皇帝最大,掌控在皇帝手里,亲王心里更加不放心。
关键如今这个小皇帝真是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不仅仅是他们,就连朝中大臣们也都得靠猜,大家都不清楚皇帝到底要干嘛。
只能说,他们担心的一点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