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只是口头上达成合作协议,并未签订任何契约,也并未仔细商量每一步都该如何做。
因为双方都知道,他们都是非常需要彼此,但同时又有着各自的利益,双方是既合作,又竞争,那么签订契约就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留给对方把柄。
换而言之,双方都是凭借对对方的利益得估算,来判断合作的可行性。
至少目前来说,合作是大为可行的。
“真是没有想到他的条件竟是想要开办印刷坊。”
徐姑姑微微摇头。
“我也没有想到。”
郭淡道:“但是不得不说,他是对的,这笔墨纸砚那就是文人的武器,他怎么可能愿意将武器放在别人手中。”
徐姑姑问道:“那你会让他成功吗?”
郭淡摇摇头道:“如果我不特别去针对他,那我也不太可能阻止得了。”
即便郭淡不利用承包的优势,他也能够用买卖的手段让对方的印刷作坊开不起来,但是双方都已经达成合作,那么郭淡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要不这么做,自然也不可能阻止得了。
“他这是希望借此来削弱你的优势。”徐姑姑轻轻一叹:“若非崔有礼他们冥顽不灵,看不起你这个商人,那你倒是左右逢源,不是非得寻求与苏煦合作。”
这苏煦之心,那是路人皆知,他渴望将南京学府打造成第一学府,他的目标非常明确,故而他清楚的知道,他的敌人是谁。
不是郭淡。
而是崔有礼、赵清合他们。
因为郭淡在科举方面,是威胁不到他的。
同时他也知道如果他将来太强势,对方可能会联合起来对付他,那他必须要先拉上一个盟友,为下一步做打算。
这对于郭淡本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可惜碍于传统思想,郭淡很难从中左右逢源的。
崔有礼他们会乐意见到南京学府与一诺学府斗得鱼死网破,但郭淡不能从思想上去跟南京学府竞争,因为儒家思想可是大家共同的利益,另外,他们又不会放下身段与一诺学府合作,这想要左右逢源,那操作性太难。
与苏煦合作,确实是最有利得方式。
不然的话,苏煦也不会轻易的答应与郭淡合作。
郭淡呵呵道:“苏煦不提教育方面的条件,是因为他不认为,我在这方面能够与之抗衡,他的骄傲也不容许他用这手段来逼我做出让步,但是,教育可也不是我的劣势。”
徐姑姑诧异道:“此话怎讲?”
郭淡道:“你想控制住任何一个行业,唯一的做法,就是制定行业标准,而不是看你在这行有多么优秀,而我的一诺学府,将重新定义教育。”
徐姑姑惊讶道:“重新定义教育?”
郭淡笑道:“就从课本开始,在长达数百年之久,四书五经都是课本,而我们一诺学府将每隔几年,就更换一次课本,甚至连课程都重新制定,而且,我会请各方面的人才来制定课本。
而关于内容,都是围绕着学生的未来来展开,而不是儒家那崇高的思想。”
徐姑姑沉吟少许,道:“你是想将教育当成买卖来做?”
郭淡点点头。
“但是这能行吗?”徐姑姑对此略显疑虑。
郭淡非常自信地笑道:“如果教育是这一桩买卖,那么学员就是商品,事实已经证明,但凡我们一诺牙行出品,必属精品,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的。”
徐姑姑瞧了眼郭淡,好奇道:“你似乎对于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感到非常自信。”
郭淡愣了下,旋即笑道:“商人若想成功的话,就必须获得别人的信任,如果商人连自己都无法说服,那你又如何说服别人相信你。”
而在科举报取得巨大的成功之后,崔有礼他们也都幡然醒悟,科举才是他们成功的关键。
他们又是趁胜追击,各大学报又开始发布新得内容。
也就是招生,介绍自己的学府的优势。
然而,所有的内容都是拿科举来当招牌,我们招生没有别的,就是奔着科举去的,想要科举及第就来我们学院读书。
古往今来,这一招都是屡试不爽啊!
这立刻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而同时他们也没有放弃对一诺学府的施压,他们也都将提供治世课程。
其目的就是打压郭淡的士学院。
而沉寂多日的一诺学报也终于发布新的一期,这一期的内容更多是公布性得,完全不涉及学术和思想方面。
首先,就是公布士学院将面向大众招收老师,不需要任何证明,是个人就行,但是要参加就职考试。
其次,就是介绍其它学院,比如说法学院、医学院,经济学院。
而郭淡给出的理由也是非常卑微的。
他直接将大明科考录取率给放了上去,其目的就是告诉大家,每十年有多少人参加科举,又有多少人能够凭借科举入仕。
落榜的人该怎么办?
可以来我一诺学府,学习一些本事,学得好也有可能凭此入仕,如徐渭就并未科举及第,但他也曾入仕为官。
这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
即便不能入仕,也有一门生存得手段。
这跟士学院是刚好相反,士学院是奔着最高理想去的,治国、平天下,但是这些学院恰恰是针对落榜学子,至于科举这一块,一诺学府完全不涉及,可见郭淡很有自知之明,这一块是玩不过对方的。
最后,郭淡还宣布两条信息,
其一,就是将投稿拦从一诺学报里面分离出来,到时会一诺学府会推出“一诺学坛”,专门供天下学子在上面进行学问上的交流。
其实就是报纸版的论坛。
这是早就计划好的,这投稿拦的形式,就是郭淡从论坛中借鉴过来的。
其二,一诺牙行将专门提供免息学贷,倘若你没有钱读书的话,可以等到毕业以后,再还学费,口号是喊得非常响亮,不要让金钱成为天才的绊脚石。
同时也证明郭淡对自己的教育非常有信心,只要你来就读我们一诺学府,将来赚钱肯定不是问题。
但仅限于入学考试成绩优异者,而且艺术学院不包括在内。
你都要去学艺术,那你定是出身书香门第,你还缺这钱吗?
但这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在认怂啊!
赵家大院。
以往在这里开会,都是赵清合一个人坐在正座上,但这一回不同,苏煦是与他并列而坐,没有办法,若非苏煦,他们现在还被郭淡压在地上摩擦。
“免息学贷?”
苏煦拿着一诺学报,呵呵直笑。
赵清合问道:“苏大学士为何发笑?”
“由此可见,郭淡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哦?此话怎讲?”
“郭淡是一个商人,他不管做任何事,图得还是利。建办学院也不例外,而如今他却提供免息学贷,那么算下来,他可赚不了什么钱,他这是希望用金钱来诱惑大家前去一诺学府报名啊。”
说到这里,苏煦抚须一笑:“而且,这上面对于士学院说得甚少,主要是在宣传医学院、经济学院和法学院,足见其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啊!”
梁闍闻言,喜出望外:“既然如此,我们应该趁胜追击,一举打垮郭淡。”
“梁员外说得极是。”
苏煦目光一扫,“各位,老朽建议我们联合起来开办法学院、医学院、经济学院,即便是在这方面,我也有着充足的老师,从而彻底击败郭淡,决不能让他的一诺学府开起来。”
不少人纷纷点头。
趁你病,要你命。
但崔有礼他们却暗中用眼神交流着。
他们心里均想,这老狐狸究竟是在打郭淡,还是在打我们呀?
科举报就是联合下的产物,结果不管发布什么内容,都得苏煦点头,这回又联合开办这么多学院,你不就是想当这盟主吗。
崔有礼笑呵呵道:“苏兄刚刚将我们从泥潭中拉出来,怎么自己又陷进去了。”
苏煦诧异道:“崔老弟此话怎讲?”
崔有礼道:“先前苏兄点出我们因何而陷入困境,就是因为我们过于重视与郭淡的争斗,从而忘记我们来此的初衷,我们听从苏兄所言,这才反败为胜。
而如今苏兄却建议我们,为了击败郭淡,去建办什么经济学院,这非我等擅长之事,亦非我们来此的目的,我们对此也是毫无准备,只怕此举会再度令我们陷入困境啊!”
苏煦连连摆手道:“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我们落入下风,故而得以优势逆转,而如今我们已经占得上风,我们可采取泰山压卵之势,一举击垮郭淡。我们如今士气正旺,如果我们提出开办经济学院,大家也都会更加相信我们,而非是郭淡。”
山西名士王源就道:“我倒是认为,此举反而会令我们丧失优势,那些本是不入流的学问,我们也曾这么说过,而如今我们也开办这些学院,这岂不是自打耳光,告诉大家,郭淡当初所言都是对的,我们是在说谎。”
先前还未反应过来的赵清合,突然醒悟过来,差点就上了这老狐狸得当,忙道:“我们在这学院已经投入不少钱,突然又要开这么多学院,我们也拿不出钱来。”
不少人是直点头,表示不愿意这么做。
苏煦急切道:“各位,这机不可失,倘若就此放郭淡一马,这后患无穷啊。”
崔有礼笑着摇摇头道:“苏兄未免有些小题大做,那郭淡不过是一个小商人,不值一提,那些不入流的学问就让他去弄吧,咱们就盯着他的士学院就行。”
“小题大做?”
沈伯文急了,起身道:“在苏兄未想出科举报时,你们可不是这么想的,如今我们助你们渡过难关,你们就过河拆桥,可真是岂有此理。”
此话一出,大家脸色一变。
好呀!这都还没有联盟,你们对我们颐指气使,要真跟你们联盟,那我们不成打工仔了。
王源便道:“难不成当初就只有我们陷入困境吗?你们南京学府就置身事外呢?据我所知,那一诺学府多半可都是针对你们南京学府,为何你不说是我们在帮你们?”
“你!”
“伯文。”
苏煦手一抬,制止沈伯文,又向大家道:“各位,是老朽考虑不周详,未为各位着想,既然大家都反对,那咱们就再商量商量,但是老朽始终认为,这一诺学府不能不除,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赵清合他们只是非常敷衍地附和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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