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一堆大王

崇祯六年的冬天，天气十分寒冷。和江南的苏州、松江两府人民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情况截然不同，在北方的山西，河北，河南三省的交界地区，却是凄苦一片。

天气的寒冷就不用了，这冰河时期的气候威力大得很。更要命的是，这么一块原本不被大家重视的地方，如今却是一下子就涌入了十多万人。

这些外来人口中，大部分自然就是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西营八大王张献忠等等头领们带领的农民起义大军，超过了十万之众。有了这些流贼，自然就有“捉贼的官兵”，大明朝廷调集来的大量官军也是不离不弃地紧随着他们来到了这里。大明官军的力量也是不弱，其中有河南的官军八千三百余名，山西、河北和京营的官兵达到了一万九千六百人，更有曹文昭等统率的，远道而来的陕西官军三千八百多人，总数在三万之上。

天寒地冻，本来就要吃饱穿暖，人才能扛过去。可是，这对于十万农民大军的绝大多数人来，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是那些官军，要吃饱穿暖也要颇费周折，何况他们呢？

由于朝廷欠粮欠饷，官军们也常有开差，溜号的。官军们只好自己想办法筹措粮饷。他们的第一个招数就是向经过的，和附近的州县强行派粮派饷。本来，这些年的年景就不好，收成少，赋税重，大家的日子难过得很。这些州县的官更不好当，完不成上缴的任务且不，还有被流贼捉去砍头的危险。侥幸活了下来，他们也经常会接到大头兵们送来的一纸公文，都是什么总兵，将军等高级武官要求他们在数日内就要准备麦，大豆等粮食若干，肥猪多少头，活鸡多少只等。而这些军需物资怎么筹措，有没有上头的命令，怎么抵充赋税钱粮，却是一概不管。反正老子们是为你们来剿灭流贼的，你们总得让我们吃饱吧。这些地方的大明官员碰到这些没法讲理的丘八们，真是苦不堪言。

若是送不上来或是送少了，那官军们还有第二招，就是自己动手拿。官军们四处出击，对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强取豪夺，雁过拔毛，于是创下了“官军狠过贼”的美名。第三招就更狠了，就是骗钱骗赏。该发的粮饷少了，我就立下“军功”，你崇祯皇帝总该发些赏钱了吧？于是，杀良冒功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

参与围剿的官兵们尚且困难如此，更不活动余地越来越，面临着被官军围歼危险的农民军了。每一天，都有体弱多病，缺衣少粮的农民军成员饿死冻毙在路边。这些人只是被草草地掩埋一下，就算是得到了他们最后的归宿。陕西，山西等地因为活不下去而被迫起来造反，为自己命运抗争的大批老百姓还是没能捱过这个寒冬，就客死他乡了。

于是，崇祯六年农历十一月十日，在今天的山西省垣曲县，由“闯塌天”刘国能主持做东，召开了规模空前的“王者大会”。在已经被抄家灭户的一个当地大户的祠堂里，各路反贼大王齐聚一堂，共商大计，总计有各路首领六十名，以下就是他们的名单，嗯，排名不分先后：

贺双全，新虎，九条龙，闯王（高迎祥），领兵山，勇将；

满天飞，一条龙，一丈青，混天星，三只手，一字王；

闯将（李自成），蝎子块，满天星，七条龙，关索，闯塌天（刘国能）；

八大王，皂莺，张妙手，西营八大王（张献忠），老张飞，诈手；

邢红狼，马鹞子，南营八天王，胡爪，混世王，一块云；

乱世王，大将军，过天星（惠登相），二将，猛虎，独虎；

老回回（马光玉），高溪，扫地王，整齐王，五条龙，五阎王；

邢闯王，曹操（罗汝才），稻黍杆，逼上路，四虎，黄龙；

大天王，皮里针，张飞，射塌天（李万庆），薛仁贵，金翅鹏；

八金龙，鞋底光，瓦背儿，刘备，钻天鹞，上天龙。

历朝名将，神话人物，飞禽猛兽，劳模和混混应有尽有，真是群英荟萃！

“诸位兄弟朋友，英雄好汉，你们信得过我刘国能，不管路途远近，都赶来这里共商大计，我先表示万分感谢！多的话咱也不了。先给大家伙通报一下情况。

我们大家伙被超过三万人的官军狗腿子围在这疙瘩也有日子了，这里面有曹文诏这样的老对手，也有京营总兵王朴这样的新对头。形势险恶啊，这也不用我了。

前两天，兄弟我和（张）妙手兄弟等众位头领一起，给京营总兵王朴递了一封书信，假意我等愿意接受招安。这里，我给大家读一段信上的话，这可是请了一位教私塾的老先生润色过的：‘我等皆良民，因陕西荒旱，致犯大罪。今誓归降，押还故土复业。’”

满堂的草莽汉子对这段话的意思倒也可以猜个不离十，当下哄堂大笑，有人还怪模怪样地学起了这段文绉绉的话。这里面的诸多反王里面，能识文断字的人着实不多，象李自成这样念过一些私塾的人都算是文化程度很不错的了。

“各位兄弟，可笑那狗官王朴和没卵子的监军太监杨进朝和卢九德等，竟然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以为我等是真的想要归顺，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消灭我等兄弟。昨天，王朴等已经回信，表示同意接受我等的投降。”

反王们听到这里，都很振奋，有些人还高兴得直拍桌子。虽然农民军给养困难，但在座的人物都是各路首领，他们暂时还是吃得饱的，自然也有拍桌子的力气。

“他奶奶的，这帮狗东西就知道白日做梦。据江南也有人造反了，崇祯的龙椅还能坐得住？那个叫吴王的兄弟当真了得，一下子就占了天下最富有的两个府，成天就吃香的，喝辣的。不象我们这一大帮子，被堵在这穷乡僻壤，只能喝喝西北风！”

“没准王朴等狗东西就是因为江南也不稳，所以才急着招降我等，同时也好保存他们自己的实力。那位没有见过面的吴王兄弟，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我们还需要再加把火，让狗官们进一步相信我等。王朴等在信中要求我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大家，我们该怎么办？”闯塌天刘国能抛出了一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