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军的炮声让戴高乐抬起头。()
他放下手中的ri记本和铅笔,努力驱动酸痛的胳臂,支撑起身子,伸长脖子向外观望,发现德军正用炮火清理法军刚刚撤离的战壕。
“还好跑得快。”戴高乐喃喃自语道,德军昨天那敷衍了事的攻势,让戴高乐意识到德军肯定会有大动作,所以连夜让部队退出了原本的防线,现在他的这个决定显然拯救了无数法军士兵的生命。
可是没人有余裕去感谢他,此时他们所在的后备阵地上,到处都是睡死过去的法军士兵,就算德军汹涌的炮火也不能打搅他们的睡眠。
戴高乐坐回战壕里,这时候一发炮弹不知道怎么回事落到他们战壕的后方,掀起的沙石糊了戴高乐一脸。
在戴高乐用袖子擦脸的当儿,坐在他身边的一名年轻士兵开口了:“长官,这场战争,我们能打赢吗?”
“能赢的。”戴高乐非常坚定的回答道,“只要还有一个法国人没有放弃,我们就不会被击败。”
士兵没有答话,戴高乐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在内心叹了口气。
大多数情况下,士气并不是靠指挥官几句话就能积累起来,士气的维持是一门复杂的艺术,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个指挥官能自信满满的自己已经掌握了控制部队士气的诀窍。不过,很明显的,胜仗不断的部队会士气高昂,而不断被人赶出阵地。被敌人追在屁股后面撵着走的部队,哪怕伤亡比率要低于敌人,士气也会在敌人之前崩溃。
而现在战线西侧的法军就处在这样的状况中。
他们不断的抵抗、撤退,然后再次组织起抵抗。虽然成功的减缓了德军推进的速度,却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戴高乐知道,如果战场上再不发生些什么的话,朗勒扎克集团军的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戴高乐摇摇头,挥去脑海中不详的想法,他重新拿起ri记本摊开,用铅笔在上面写下此时的感想:“经过这些天,我终于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勇气永远战胜不了炮火。”
而在战线的东侧,战斗呈现出另外的状况。
德国人在一天的休整后,并且得到鲁登道夫调动过来的部队的支援后。()开始继续向着以凡尔登要塞为核心的法军堡垒线推进,而他们对面的法军在福煦的指挥下一面投入力量抵挡德军的锋芒,一面试图在德军突破口两侧发动,将嵌入法军阵线的德军部队反包围。
激烈的对攻的结果就是双方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损失部队,每天双方伤亡人数都数以万计。尸体堆满了田野。
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可德国人依然在向法军背后的堡垒线推进,终于,福煦下令中止进攻。法军部队开始全面转为守势。
法军放弃了那些因为德军的突破而变得突出在外的阵地,收缩防御圈。同时福煦工兵部队,开始争分夺秒的加固凡尔登、图勒、埃皮纳勒等超级要塞。
过去那半个世纪中。法国人对德国人ri益增长的军事力量的恐惧完美的体现在这四座超级要塞身上,在攻势理论全面占领法军高层的大脑之前,这些要塞被法国人视为战胜德国人的关键。
现在,它们再一次得到重视,福煦决心利用这些要塞挡住德军的攻势。
实际上这个时候福煦的判断再次发生了失误,她认为既然东线的力如此强大,那德军在西线的部队就不会像朗勒扎克和英国人报告的那样强大,她根本没有想到为了让威廉皇储有足够的部队发动攻击,鲁登道夫非常冒险的把战线最东段紧贴瑞士的那些阵地全都放弃了。
这段并不算短的战线上,鲁登道夫只留下三个骑兵师的力量用作jg戒和状况通报,只要有一个法国指挥官脑袋一热,就有可能发现前方德军的防线根本就是一块nǎi酪,一触即溃。
鲁登道夫是个冒险家,上个时空他和德军的另一位战术家马克斯?霍夫曼中校一起制定了坦南堡战役的计划,这个计划就是赌莱宁坎普的第一集团军不会去救援萨姆索诺夫的第二集团军,因为德官曾经亲眼看到这两位俄国指挥官在ri俄战争中当众打架。所以鲁登道夫非常冒险的只留下一支骑兵部队jg戒俄国第一集团军的动向,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第二集团军一侧进行了一次绝佳的包围战。
上个时空鲁登道夫靠着坦南堡大捷一举奠定自己在德军当中的影响力,最后终于以非容克贵族出身的身份,获得了德军总参谋长的位置。
这个时空鲁登道夫故技重施,而福煦毫不犹豫的一脚踩进了鲁登道夫挖的坑。
福煦确实应该选择进攻,只不过攻击应该选在更东面,法军就可以长驱直入,越过德军那nǎi酪一样的防线之后整个德国都会暴露在他们的刺刀之下。
那样的话,战场就会变成一个中心对称的镜像,绝对会演变成战争史上最奇怪的景象。
可是福煦没有那样做。
之前她疯狂的鼓吹进攻,现在却又一味的强调防守。
也许,之前败给那位德国王牌神姬的经历,在她心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也不定。
毛奇坐在新司令部里,闷着脸看着互不相让的法金汉和鲁登道夫。
担任顾问的兴登堡元帅悠闲的坐在毛奇对面,老头那气定神闲的模样让毛奇一度以为他可能睡着了。
德军的节节胜利,使得毛奇和法金汉不得不两次将德军的总参谋部向前移动。原先他们远在柏林,打算像康拉德那样隔着数百英里来指挥部队行动。可很快德国人发现自己的通讯水平不足以让指挥部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上掌握战场的状况,于是他们移动到了科布伦茨,可是克卢克的推进过于迅速,所以他们不得不再次移动到卢森堡。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举动。虽然德军为了保护在卢森堡的铁路枢纽,在这里保留了相当有实力的部队,但将总参谋部放在离前线这么近的地方依然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举动。要知道他们现在和法国人的军队只隔着一个阿登森林,万一法军中哪个莽将发了狠,那德军的最高指挥机关就会处于危险之中。
毛奇和法金汉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随时能准确的掌握战场的势态,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保证自己对战局的控制力,他们担心麾下的将领的“临场发挥”打乱整个战役部署。
可是。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毛奇和法金汉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刚好就发生在他们第二次迁移指挥部的过程中。
鲁登道夫趁着德军总参谋部在迁移时留下的指挥真空,向德军左翼的部队下达调动的命令。
这让法金汉大为光火。
法金汉是个典型的容克贵族。和出身市井的鲁登道夫从本质上就完全不同。
法金汉出生在东普鲁士一个中等富裕程度的容克庄园,家里的族谱可以上溯到十二世纪,那时候他的祖先是条顿骑士团的一员。而在腓特烈大帝的时代,法金汉的家族还出了一位将军。正是这样的背景,让他在担任德皇威廉的jg卫团团长后没多久。就得到霍亨索伦家族的赏识,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法金汉的长相完全符合他的背景:高大,孔武有力,并且处处透着傲慢。他和市井出身。靠着才华和个人奋斗一路成长为少将的鲁登道夫有着太多太多的不同了,这两人的对立根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讲。发生在这两位高级军官之间的矛盾,正是德意志踏入帝国主义阶段之后国内新兴市民阶层和传统普鲁士容克贵族之间的矛盾的缩影——这个看法无论在上个时空还是这个时空都是适用的。
毛奇早就看出来这。并且想办法让德皇把鲁登道夫调走。
但是,德高望重的兴登堡元帅欣赏鲁登道夫的才华。
如果没有兴登堡的支持,恐怕就算是鲁登道夫,也不敢如此僭越,下达在左翼继续攻势的命令。
毛奇敢打赌,兴登堡此时要不在场,场面绝对不止于如此僵化。
“战争大臣阁下,”鲁登道夫,“我们必须把总预备队中的大部分,用到东线的攻势当中去,他们伤亡惨重,没有补充就无法继续攻势。”
“胡扯!”法金汉立刻厉声反驳道,“东线的任务只是牵制住法军的主力,只要让法军随时处在交战状态就行了!当然,本来他们有彻底围歼法军的机会,可是我们诱敌深入的命令没有得到执行!现在再投入总预备队只是徒劳的浪费德军士兵的生命!告诉威廉和鲁普雷希特,就用现有的兵力维持进攻,或者让法国人以为我们要继续进攻!他们之前做得很好,所以我相信他们之后也会做得很好!”
“如果不进攻的话!”鲁登道夫提高声音,“如果不继续投入部队维持甚至加快现在的攻击速度,一旦等法军退到他们那些要塞后面,他们就会获得重整防线的机会,然后他们可以用少量的兵力来防御那些坚固的堡垒,而把主力转向西线!到那时候别巴黎,我们甚至都别想渡过马恩河!”
“够了!”毛奇终于开口了,由于此时施立芬计划进展顺利,毛奇的在德军内部的声望也扶摇直上,没有人能无视他的话语,“你们的都有道理,所以我决定,将后备力量平分,一半给克卢克和比洛,另一半到东线去支援威廉皇子。这样就行了,今后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于是,虽然动因不同,但这个时空的毛奇,华丽丽的犯下了和上个时空几乎一模一样的错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