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
边境附近一处山脊后方的反斜面上,ri沃伊诺维奇蜷缩在掩体里,斟酌着诗句。
奥地利人的炮弹接二连三的从他头上飞过,留下刺耳的呼啸声。
“是啊,仿佛暴风雨就要来了。”ri沃伊诺维奇的传令兵伊格尔随口接了一句。
没想到塞尔维亚军上校喜出望外:“好,这个好,换一下韵脚就能很押韵。”
伊格尔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上校先生,您还真有闲心啊,这种时候竟然还能作诗。”
“为什么不?奥地利人从来没有侦察过我们的阵地分布,你看他们的炮火,根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没人的空地上乱转,哪儿有什么威力啊。”
这时候仿佛专门为了反驳ri沃伊诺维奇的话,一发奥地利人的炮弹刚好落在了掩体附近,炸起的泥土劈头盖脸的糊了两人一脸。
“呸呸,”伊格尔吐出嘴里的沙子,“上校你看,奥地利人生气啦,你把他们惹恼啦。”
“哈哈,现在他们还会恼,过了今天,他们就只会怕我们。”上校刚完,头上的呼啸戛然而止,几秒钟后,一直在耳边滚雷般鸣响的爆炸声也渐渐消褪,只剩下不远处倒霉的伤员的呻吟声。
ri沃伊诺维奇从掩体里探出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随即扭头对伊格尔下令:“命令部队进入阵地,火炮准备结束了。奥地利人要攻上来了,动作要快!”
伊格尔应了声“是”立刻猫腰钻进掩体的联络通道,一边奔跑一边大喊:“进入阵地,敌人要进攻啦!”
ri沃伊诺维奇将手中的ri记本阖上。然后把插在钢笔屁股上的笔帽摘下,盖上笔头拧紧。他正要把钢笔塞进口袋里,却半路改变的主意,将这支从他爷爷手中传下来的钢笔塞进他屁股坐着的随身物品箱中。
“但愿找到你的奥地利人能好好对你。”ri沃伊诺维奇完,把ri记本塞进军装的口袋,拿起摆在桌上擦得锃光瓦亮的驳壳枪,纵身一跃就跳出了来不及建造盖的指挥所掩体。
“快!”他挥手催促正在纵向联络沟中奔跑的战士们,“机枪架起来!子弹都准备好。那边那个,你去检查一下电话线,我要保证我们能呼叫到炮兵的支援!行动起来!让奥地利人知道,塞尔维亚人绝不会轻易屈服!”
ri沃伊诺维奇的话产生了明显的效果。塞尔维亚战士加快速度,奔向自己的战斗岗位。
这时候,一名身穿黑sè教袍的老者从战壕中钻出来,向ri沃伊诺维奇打招呼:“早上好,上校先生。”
“早上好。主教。”ri沃伊诺维奇礼貌的对老者回礼。
老牧师对军官笑笑,然后从跟着他的男童手里接过圣经,开始战地布道。
在布道声中,塞尔维亚人以惊人的速度完成准备。然后他们又等了二十分钟,奥地利人的散兵线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看到奥地利人的模样后。ri沃伊诺维奇整个人都惊了——奥地利人的散兵线密度出人意料的大,并且行进速度非常慢。奥地利人穿着崭新的军服,身上挂满了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背后还背着行囊。更令ri沃伊诺维奇惊讶的是,散兵线当中竟然还有一个乐队在演奏掷弹兵进行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时光倒流到了拿破仑战争的时代。/
ri沃伊诺维奇突然觉得未来又充满了希望,也许奥地利人的进攻会被挫败在边境线上,他和他的部下还能返回贝尔格莱德和家人重逢。
“沉住气!”ri沃伊诺维奇对距离自己不远处的机枪位喊,“把他们放近了再打,让我们狠狠的教训一下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侵略者!”
炮火准备开始后没多久,康拉德就离开她设在距离前线数百公里的大后方的司令部,去和司令部所在城镇的贵族姐们打马球去了。
参谋找到康拉德的时候,她正在庆祝自己上演帽子戏法打进了第三个球。面对来打搅自己兴致的参谋和传令兵,康拉德显得非常的不悦。
“我不是了吗,没有重大的变故不要来找我!”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怒斥部下,“难道塞尔维亚人真的翻起什么大浪花来了?”
“不,元帅阁下,我军在大部分地方进展顺利。可是在某些地段我们遭到了激烈的抵抗,进攻被迟滞。”
“前线的指挥官手里的后备部队是干什么用的?这种事情还要来打搅我吗,你们这些无能的废物!”骑在马上的元帅挥起马鞭就要抽打来找自己的参谋,却被年轻参谋灵活的躲开了,这让她脸上的怒气变得更浓了,“混蛋!调动后备部队上去,把塞尔维亚人的抵抗彻底击垮!你们想让我的元帅权杖蒙尘吗!我集中了40个师的兵力,比塞尔维亚人的总兵力还要多十个师,火炮的数量更是他们的数倍,这场进攻毫无难度,我们只是去贝尔给来的进行一次盛大的武装游行,你们连这种简单的工作多做不好吗?”
年轻的参谋看起来满肚子的话想,不过面对怒气冲冲的元帅,他退让了。
“是,我这就转告总司令部。”
贝尔格莱德,拉多米尼正在应付赛琳娜的怒火。
“为什么不让没有受到攻击的地段发动反击?”黑手会的头目质问拉多米尼,“反击能够打乱奥地利人的部署!能够减轻奥地利人主攻方向的压力,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反击甚至有可能让我们获得攻击奥匈军队侧翼,一劳永逸的击溃奥匈军队!这才是赢得胜利的关键。防守等待我们的只是失败!”
拉多米尼慢悠悠的给自己的烟斗填着烟草,这位元帅虽然是神姬,却像男人一样对烟草和陶瓷烟斗有着病态的热爱。
装满烟斗后,她才慢条斯理的抬起头。看了赛琳娜一眼,缓缓的道:“康拉德是个蠢货,但是她还没有蠢到在非进攻地段不设防的地步。我们本来就缺乏火炮,尤其是重型火炮,我们不具备摧毁奥匈防线的能力,我们的士兵只会在机枪和壕沟前白白的浪费生命。”
“那你也不能命令没有遭到攻击的部队主动放弃阵地啊!你这是叛国!我要弹劾你!”
“我们本来就是要消耗奥地利人的兵力,疲惫他们,用空间换时间。如果我们不赶快撤走没有受到攻击的阵线上的部队。防线被突破后这些部队就会面临被包围的危险,遭遇攻击的地段的战士们的奋战,就是要为我们保存兵力争取时间。放心,奥地利人不会发觉我军已经从那些局势较为平静的地方撤退的。我们会利用阶梯状的阵地一一的消耗他们。”
赛琳娜瞪着拉多米尼,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然后她转身,一甩裙子丢下一句“走着瞧”就出了拉多米尼的指挥部。
拉多米尼撇了撇嘴,掏出火柴给自己上烟斗。抽了一口之后靠在她非常喜欢的那张藤木椅子上,悠然的向着天花板吐出一个烟圈。
“不过,这个战术,确实对不住那些用生命坚守阵地的士兵们。”她一面用空着的左手在地图上无意义的画着圈。一面自语道,“愿上帝接纳他们的灵魂。该下地狱的只有我一个人。”
完,拉多米尼把烟斗换到左手。用右手在胸前虔诚的划了个十字。
ri沃伊诺维奇沿着战壕巡视,眼前的惨状让他几度想要下令部队放弃阵地向后撤退。
奥地利人最初发动了三波进攻,都被塞尔维亚人轻而易举的击退,塞尔维亚的阵地前堆满了穿着灰衣服的尸体,一面被烧得破破烂烂的奥匈帝旗就那么斜插在塞尔维亚人阵地前不远处,和漫山遍野的尸体一道构成了一副凄惨无比的画面。
可随后奥地利人再一次发动了炮击,塞尔维亚人根本来不及沿纵向交通壕撤回山坡反斜面上的避炮掩体,被炸得够呛。
更要命的是,阵地上的机枪被这轮炮打坏了一半,奥地利人一定有个不错的炮兵军官在附近矫正火炮的落。
然后战斗就变得残酷起来。
奥地利人cháo水般冲击着塞尔维亚人的阵线,多段战壕陷入了白刃战,双方都伤亡惨重。
但ri沃伊诺维奇的部队依然击退了灰衣服的奥匈帝,塞尔维亚的军旗依然飘扬在这道低矮的山脊上空。
可ri沃伊诺维奇知道,自己的部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沿着战壕走来,发现一半的战士都受了伤,另外一半虽然手脚健全但全都和他自己一样筋疲力尽。
而这个时候,更加严重的问题摆在ri沃伊诺维奇面前。
“上校,”伊格尔飞奔过来,气喘吁吁的报告,“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弹药了,机枪手们平分了剩下的弹带,每挺机枪只有00发子弹可以打了,战士们的步枪也全都空了。”
“那就捡奥地利人的步枪来用。”ri沃伊诺维奇如此道,“总之我们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我们绝不向奥地利人低头!”
“可是……”伊格尔看起来有些犹豫,大概年轻的他还无法慷慨赴死——毕竟,对他来,生命还有太多太多的jg彩在等待着他去体验。
其实,对谁来不是这样的呢?
ri沃伊诺维奇环视周围,目光挨个掠过战士们疲惫憔悴的面庞。
他突然意识到,再继续在阵地上防守,这些人肯定会支持不住,他们要么溃退,要么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向奥地利人投降。
“真可恶,”ri沃伊诺维奇心想,“要是对面奥地利军队数量和我们相当,我们早把他们打垮了。”
这种不甘心,将ri沃伊诺维奇脑海里撤退的选项给否决掉了。
他猛的跃出战壕,站在一块被炮弹炸翻起来的大石头上面,清了清嗓子,对士兵们高声道:
“士兵们,同胞们!所有活着的塞尔维亚人!”
ri沃伊诺维奇刚开口,就有人高声打断了他的话:“奥地利人!他们又进攻了,数量比上次还多!”
这话在塞尔维亚的残兵中引起明显的恐慌,许多人就像ri沃伊诺维奇那样陷入了动摇。
ri沃伊诺维奇提高声音,嘶喊着,竭力压过奥地利人带来的恐慌。
“同胞们!土耳其人欺负了我们五百年!我们付出了多少鲜血才把他们赶走,获得了塞尔维亚的!今天,奥地利人又想要取代土耳其人!他们想要奴役我们!就像他们奴役他们自己国家里的斯拉夫人那样!他们想让我们的孩子成为奴隶,想要抹杀我们东正教的信仰,想要将我们的家乡变成他们的农场!
“想想你们家中的妻儿老!难道你们甘心让她们沦落为奴隶?”
战士们面面相觑,可是ri沃伊诺维奇想要达到的效果并未出现,但恐慌明显减少。
于是他继续:“现在,奥地利人是仰攻,他们付出的伤亡比我们更大,如果我们感到疲惫,那么他们肯定更疲惫!他们拿出了那么凶狠的炮火,动用了那么多的兵力,却奈何不得我们这一道的山脊,他们肯定比我们更沮丧!所以现在,我们面前有一个机会。”
ri沃伊诺维奇一挥手,指着山下正在爬山的奥地利人。
“我们冲下去,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很简单!撤退是下山,冲锋也是下山,但是,撤退的话我们即使懦夫,不但我们是懦夫,那些已经英勇战死的兄弟们也会因为我们的撤退而蒙羞!而从这一面下去,我们就是英雄!哪怕未来塞尔维亚公国不存在了,这片大地也会永远铭记着我们!”
这个时候,前进中的塞尔维亚人开始乒乒啪啪的向突兀的站在高处的ri沃伊诺维奇shè击,子弹嗖嗖的从他身边飞过,但他毫不畏惧,将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抽出腰间的指挥刀。
“塞尔维亚人,上刺刀!”
话音未落,整个阵地上响起一片抽刺刀的声音——这个年代欧洲军队普遍迷信刺刀越长越好,所以刺刀全都变得像短剑一样,对shè击影响极大。
为了将长刺刀装在步枪头部,塞尔维亚人纷纷站了起来,将上半身探出战壕。
于是奥地利人面前呼啦一下多了一排由人组成的栅栏,闪亮的枪刺排列如林,在阳光下闪着凶光。
奥地利人的散兵线推进明显放慢,从军官到士兵都一副诧异的模样,不知道塞尔维亚人打算做什么。
ri沃伊诺维奇把指挥刀高高举起,然后向前斩下,大吼:“为了母亲塞尔维亚!”
“冲啊!”
震天的高呼震撼着天地,塞尔维亚人跃出战壕,端着早就没有子弹的步枪,挺着亮晃晃的刺刀,如出笼的猛虎,朝着奥地利人冲去。
许多人都挂着彩,可是绷带和血迹丝毫不能减慢他们冲击的速度。
ri沃伊诺维奇的传令兵伊格尔扛着塞尔维亚的军旗,紧跟在勇猛的指挥官身后,他中弹了,向下跪倒,可他的膝盖刚触到地面,他手中的旗帜就被另一名士兵接过来。
塞尔维亚人紧跟着军旗,狂叫着,奔跑着,在他们前面是疯狂溃退的奥匈阵线。
奥地利的军旗被砍倒了,这让塞尔维亚人时期变得更加高亢,他们一路冲到山脚,还在继续前进,冲过奥地利人的前线炮兵阵地也没有停下。
他们冲锋,冲锋,直到子弹shè进胸膛,直到腿再也使不出力气,直到血液从伤口中流光。
虽然最后,塞尔维亚的军旗还是倒下了,但恐惧,已然留在了奥匈士兵们的心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