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文本来正叼了一颗粗雪茄在那里悠然自得地吸着,接过龙邵文递过来的开销明细草草看了一眼,见他这次的花费居然在五十万大洋之上,当下吃惊不小。赶忙把雪茄在烟缸中掐灭,仔细看着开销明细说:请一次客,打了一场麻将,你就花出去银元二十万?这未免也有点儿太离谱了!”
龙邵文拍着腿说:这笔钱我当初就觉得数额不小,所以事先特意跟吴铁城沟通过,他也是同意了的。你想啊!这次为了完成蒋主席交代好的任务,我可是倾家荡产豁出老命地往里垫款,当天打麻将的那个盛大场面你是没有看到,整个东北军中的头面人物几乎全部到了场,既然是咱们请客打麻将、交朋友,那赌资总不能不出!那天一共支起了三十四张麻将桌,每桌四人,每人的赌资是四万‘奉大洋票’,就按一百奉票换两块银元,你算算,只这一笔支出是多少?”
其实那天龙邵文一共支了十七张麻将桌,每人的赌资是两万,当ri龙邵文兑换“奉大洋票”时,奉大洋票的黑市价已经跌到了一百块钱兑银元一块,并不是他说的可兑两块银元,但官方的报价却始终是一百块钱可兑银元两块,龙邵文向宋子文报账时,平地起高楼,花头均翻一倍。
宋子文点头说:照这么说,不算别的开销,仅送礼就花费了银元近十一万。你可真敢花钱。当年陈光甫开设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时候,注册资本才不过五万元,你一场麻将就打出去二十万,够陈光甫开四家银行了。
龙邵文夸张着,“那有什么办法!你可不知道,我为了把这些人都聚到一起,又花了银元二十万左右上下打点,东北军将领个个都是马贼出身,有钱的很!寻常送上十几二十万奉票,人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嗯!你说的情况我也大致了解过。只是国府现在可没钱给你,你看从什么地方补偿一下?”
龙邵文非常认真地说:我也没想着再把花出去的钱要回来,不过我花钱向来是落地听响儿,冤枉钱可不愿意花!给你报这个帐。不过是想留个凭证,让那些指责我大发土财的人也心中明白,我挣的那些钱也都是取之于民,用之于国,可没落在自己兜里,别到时候给我扣一顶什么不干净的帽子。”
宋子文想了一下,笑着说:你还是怕国府拿你的烟土生意开刀,放心,我去向蒋主席汇报!争取把国家和个人的困难都考虑进来。想一个既能禁烟,又能充盈国库的好办法。
龙邵文心想: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哪有这样的好办法。
“不过!阿文。我还是要提醒你……”宋子文接着说:烟土误国误民,国家若不是养兵、用钱,是绝不会允许烟土生意存在的。严厉打击烟土的制、贩、售是早晚的事情,就算这次国府同意烟土开禁,也只能是一时的权宜之策,以缓解国府捉襟见肘的资金压力。从长久大计来看,只要国府经济状况稍有缓和,烟土必将遭到彻底禁绝。不过这期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可以考虑一下往其他方面发展,你的银行就办的很不错。如果你的生意多样化了,自然也就不会总惦记着土中取财。就拿荣氏兄弟来说,他们可从来没有在烟土生意中挣过一分钱,但现在的产业可也不小。
龙邵文看着宋子文笑了一眼,“我可不能跟荣氏兄弟比。他家的面粉现在几乎都快垄断黄浦滩了,能不挣钱?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宋子文沉吟了一下说:棉纱、面粉、运输。这些生意你都可以尝试着进行一部分投资。不过你的xg格似乎是不愿意稳扎稳打地做实体,这样,如果你的头寸足,罩的住,也可以拿钱去交易所试试,炒炒期指,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龙邵文听后暗骂:你,交易所是个无底洞,老子可不拿钱去玩那东西……但他还是点头说:宋部长,感谢你给我出了这么多的主意,像是你说的这些生意……不瞒宋部长,在你的启发下,我的确是有一些想法,不过还得要你的关照。
宋子文笑了笑,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了,以他对龙邵文的了解,知道此人极善于顺杆子向上爬,绝对是那种给三分颜sè就敢开染坊的主儿,自己给他出挣钱的注意,实在是多余的很……
“宋部长,你的建议十分对,你刚才劝我从事运输行业,我也想尝试着在这方面有所作为一下,你知道我龙升公司这么多年来为了生意的需要,船是没少买,现在计有大货轮七艘,小火轮十六艘,如果特业一旦停下不做,这些船岂不是都闲下来?”说到这里,他又极为诚恳地说,“很长时间以来,川江航线都控制在洋人手中,咱们中国人的船反而没法在自己的内河上航行,今天经你提醒,我决定回去以后再联系上几家大的轮船公司,成立一家新的运输公司,把川江航运线路给开辟出来,这样一来,对上海的ri用百货入川及川地土产外销都极为有利……”
宋子文听了“哈哈”一笑,“嗯!开辟川江航线,有利于川地土产外销,我怎么觉得你是想有利于川地‘土’外销呢!”
龙邵文忙纠正,“宋部长,这个土产的‘产’字是一定不能少的,要是少了这个‘产’字,那可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没了这个‘产’字,那我岂不就又成了一个大烟贩子了嘛!”
宋子文笑着说:原来你也知道大烟贩子的名声不好听啊!我还一直以为你挺自豪呢!好了!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我支持你,不过这其中有一个环节却需要你自己考虑好了!”
龙邵文听后笑着说: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环节,现在全国统一了,但惟独四川还落在割据军阀的手中,他们独霸一方,不太听zhongyāngzhèngfu的命令,四川大棒老二最多,大小军阀也是最多,你是担心我的船如果没有洋人的炮舰保护,就闯不开这条路子是不是?
宋子文点燃了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你连烟土都从四川一趟趟地运得出来,又有什么办不到了!我说的可不是这个环节。”
“那是……”
宋子文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说:这个问题我可不能对你明说,你要想知道,就去问问恰老,他现在正为这件事情愁得快活不出去了!
龙邵文见宋子文说的神秘,也不再问,笑着从身上摸出一张庄票递给宋子文说:多谢宋部长指点迷津,这点小意思,你拿着花去!”
宋子文接过庄票看了一眼,“我还一直不信你这次去东北能花掉五十多万银元,现在我信了,就冲着你这舍得送礼的大手笔,若是再让你在东北住上三个月,别说是五十万了,一百万你也能花得出去。行了,冲着咱们之间的交情,我送你一个大人情,保管你的运输业办的风生水起,有声有sè。”
“什么人情这么大?说来听听!”龙邵文追问!
“呵呵!现在不说,等你回到上海见了恰老,自然就明白我要送你什么人情了。”宋子文有点故弄玄虚。
龙邵文听后一笑,向宋子文告辞……
龙邵文对宋子文的话十分好奇,他断断续续地琢磨了一会儿,想不明白虞洽卿到底为什么事情犯愁,宋子文又准备送一个什么样的大人情给自己!但想来一定是与运输有关。虞洽卿独资办有“三北轮埠公司”及“宁兴轮船公司”,拥有大小船只二十余艘,在民营里算是不小的了。龙邵文打从认识虞洽卿之ri起,总见他投资修建码头、堆栈以及购买轮船,早在好多年前,他就盘进了英国人的“鸿安轮船公司”,其手笔之大,在上海运输界无人出其之左,像这样一个运输界的大佬,生意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太让他犯愁的事情。如果说是因为别的事情,似乎也不大可能,虞洽卿此时是上海总商会的会长,又与蒋介石冰释前嫌,正风光的很,要说他有多犯愁的事情,龙邵文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龙邵文也就不再想了,反正谜底见了虞洽卿自然就会揭开。他掏出陈果夫送他的那只指环枪反复在手中把玩儿,颇有些爱不释手。
这是一只小巧的、可藏在手心的指环枪,如果套在手指上,光从手背去看,就像是一枚大班指。枪没有弹夹,只有一个长俞两寸、大拇指粗细的枪管,上有六个孔,装着极小的子弹,枪身上刻有jg致的花纹,用的时候只需要把它套在手指上,握在掌心,对准目标,大拇指轻轻一扣,就能杀人于无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除了指环枪上自带的六枚子弹外,陈果夫也再没有多余的子弹,万一枪里面的子弹打光,这把枪就只能成为一件小摆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