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他让俞文征带了三百块给陶成章送去,俞文征不由得大为奇怪,“你这是发的哪门子善心?”龙邵文只把脸憋得通红,用一句“这个自有深意,回头跟你说吧!”将俞文征应付过去。事后自己想着也觉得有点不忿,暗暗则怨,“龙邵文,你个不争气的软心肠……”下午的时候,俞文征送完钱回来,说,“陶成章一再感谢你,说这三百块又能购买十担粮食救济难民,还让我一定要把谢意带回来,阿文,你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龙邵文正为无故送给陶成章三百块心疼,俞文征这一问,他更是烦恼,又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又说,“葫芦里自然是有药的,这个……这个天机不可泄露。”俞文征狐疑地看他一眼,还要再问,龙邵文抢着问,“对了!你找的野鸡怎么样了?”俞文征说,“不是说先等你的消息么?陶成章那里什么情况?”龙邵文摆手说,“都他是书,连床上都摆满了书,怕野鸡给他造谣也没人信,嗯!这个……这个给陶成章造谣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俞文征走后,龙邵文有点坐卧不安,只想:像陶先生这样真正的革命党人,我到底该不该杀?如果杀了,可有点对不住他!他是一个真心肯帮助穷苦老百姓的好人。可如果不杀,怎么向师傅交代……他不禁陷入两难……隐约间,他觉得师傅做的有点过分……把人杀了也就算了,又何必一定要给他扣顶脏帽子,说什么因为欠了赌债、嫖了野鸡被人弄死。这陶先生是个好人,照理说师傅也是好人,这好人为什么要跟好人要过不去……这夜他始终没休息好,只辗转反侧的想这个问题,鸡鸣时,他才彻底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他叫过吴文礼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就直接去了陈其美沪军都督府。“陈先生,我们是不是走漏了风声?”龙邵文着急上火地问。
“怎么!陶成章有了防备?”陈其美一下子蹦了起来,脸因激动而变得通红,“这件事没人知道!”
“我派兄弟去陶成章那里探风,发现门口多了不少保镖。”龙邵文气急败坏,“这要下手可就难了。”
陈其美搓搓手,“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老匹夫给解决了。妈的,这个老匹夫不死,就该我倒霉了。”
“好!我明白了。”龙邵文神色严峻匆匆而去。
……当夜,陶成章的住所枪声大作,大概有十几个蒙面人持枪攻击了陶成章的住所。所幸陶成章光复会的保镖奋起还击,打跑了刺客。有人想刺杀陶成章的消息在第二天迅速传遍了黄浦滩……
刺杀陶成章是龙邵文精心安排的杰作。他知道陈其美这次是铁心要陶成章的命,即便自己陷害刺杀未成,他也一定会再安排别人去刺杀陶成章。他琢磨了一夜,本想把消息报告给陶成章,让他有个防备,但想来陶成章也未必肯信,若是消息走露,传到陈其美耳中,那他这个做徒弟的可就彻底塌台了,非得背上个背叛师门的名声不可。因此他才故意弄出点动静好,一来提醒下陶成章;二来也好给陈其美一个交代。他这才指使吴文礼大张旗鼓的去刺杀陶成章。
陈其美闻讯,把龙邵文叫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我一直认为你有脑子,没想到的蠢如鹿豕,陶成章是什么人!你这么明抢持火的杀他,万一有人被擒或是走漏消息,传到孙中山耳中,我陈英士怎么交代?再说你以为我陈英士手下有兄弟,他陶成章就没有手下吗?这下打狗不死,恐怕狗就要汪汪叫地咬人了。”
龙邵文一脸的不服,“这个老匹夫,昨夜算他命大,今晚上我亲自带敢死队的兄弟上,搞炸药去炸他,不信就弄不死他。”
“好了阿文,你那是匹夫之勇,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啊!革命要想成功,光凭打打杀杀的根本不行,必须要讲究策略,懂了么?”陈其美不满地把手一挥,“行了,这件事儿你就不要参与了。”
龙邵文脸用力一憋,只在瞬间就胀的通红,“师傅,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杀了陶成章这老匹夫。”
陈其美犹豫了一下,摆手说,“阿文,恐怕你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了,这件事情你以后不要管了,我派别人去做。”
龙邵文不甘心地争取,“师傅!别人都不可靠,还是我来吧!”
陈其美不再犹豫,神色异常坚决,“好了阿文,你回去吧!”
龙邵文跺跺脚,装作悻悻而归……回到住处,他知道陈其美定然不会放过陶成章,一定会找其他人继续对陶成章下手,当下喊来朱鼎发,让他派两名兄弟盯着陈其美的住所,要是发现陈其美那里有陌生人出现,赶紧跟上,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如果真是想对陶成章下手,提前就把他们除掉。
朱鼎发手下的两名兄弟盯了陈宅两天,终于有所收获,回来向朱鼎发回复了,“今天陈宅来个两个形迹鬼祟之人,他们在陈宅停留了大概一顿饭时间,其中一个人出来后去了黄金荣那里。另一个却直接去了陶成章家,看起来和陶成章的那些保镖很熟悉。
龙邵文得到消息,不禁有些庆幸,“妈的,光复会内部一定出了奸细。幸亏老子留了一手,没派人向陶成章说明情况,否则师傅一定会怀疑到老子头上……”他说,“继续盯着,看去陶成章家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朱鼎发走后,他坐着琢磨了一会儿,让人去黄金荣那里请马祥生,说是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想一起吃个饭叙叙旧。马祥生收到龙邵文请柬,欣然而往……
“祥生阿哥,最近忙什么呢?怎地一直不见你?”龙邵文递给马祥生一包烟土,“让黄老板尝尝这个。”
“最近黄老板的生意又扩大了,我这儿跑前跑后的,整天焦头烂额的帮黄老板处理事情。”马祥生接过烟土,见上面写着英文,笑了,“古怪的很啊!倒像是公般老土。”
“正是最近搞到的印度公般老土,味道醇厚的很啊!”龙邵文笑着又说,“黄老板又不缺银子,多雇上几个人,不能大事小情都要祥生阿哥来处理,那样不得把祥生阿哥累趴下?”
马祥生把烟土收了,“不瞒老弟,黄老板对别人放心不下,怕事情办得不好塌了他的台。”
“那祥生阿哥可就多辛苦了……哦!对了,黄老板最近没开香堂收弟子么?祥生阿哥可以从里面挑些伶俐的门徒带着,遇到跑腿的事情,也好让他们去!”
马祥生笑着说,“你知道黄老板很少开香堂,只收门生的名帖,哦!今天还有一个人拿着你师父陈先生的举荐信找到黄老板递了名帖。”
龙邵文知道马祥生笑中的含义:黄金荣是个空子,故而很少开香堂,收徒弟也只是拜帖一张,银元若干,就算是进了黄门。当下他只做不知,“哦?我师傅举荐的?叫什么名字?”
马祥生想了一下说:叫做蒋志清吧!刚从日本回国的留学生,听说也是你们革命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