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农兄,你说张作霖玩的这一出,是围魏救赵,还是釜底抽薪?”在位于洮安的前敌司令部中,蓝天蔚问着一旁的张孝准。
张孝准笑了笑,点了点扎赉特旗:“不管怎样,我们奉军是以不变应万变,管他黑军怎么变,反正我们玩的是:瓮中捉鳖!”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没错,在扎赉特旗,除了苏立城的奉军第五师之外,还加强了原本驻扎在营口西炮台的重炮团。奉军的重炮金贵啊,上上下下近十万人,拢共就这一个重炮团。其中两个四门制150重型榴弹炮连,三个五门制105野炮连。这也是奉军最大的震慑火力了。
这个团原本摁在营口西炮台,是为了监视和震慑营口商埠的日本人的,所以日本人不是不知道他的存在。奉军把它们偷偷运出来还大费了一番周章。现在在西炮台放着的,基本都是刷了漆的铁皮桶子而已……
不过,战争永远不是轻描淡写的。虽然奉军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是已经退无可退迫不得已反击出来的黑军,其战斗力和忘死的精神,也大大的超乎了奉军指挥官们的意料。
常荫槐带着黑龙江警备司令部的卫队旅也已经突破了奉军在扎赉特旗的外围防线,在扎赉特旗的景象,几乎跟龙江城外的发生的一切极其类似!只不过,双方的位置互换了一下而已。五公里的防线,北面的两公里防线被黑军卫队旅掌握住了,南面的三公里,还依然固定在第五师的手中。
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固定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奉军和黑军都在每一米的阵地上,你死我活的拼斗着。
每一天都有上百名战士战死沙场,每天都有上百名士兵浑身沾满了粘稠的血浆!
咆哮的子弹和怒吼的大炮每天都在忙碌着,猛烈地射击和超乎想象的射速让人开始怀疑炮管的超寿命,怀疑奉天军工厂是不是偷工减料,到底有多少门迫击炮就这样被打废了?怎么这么快就有一支步枪的膛线彻底磨没了?怎么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报告快要炸膛?炮兵们思量,步兵们也频临绝望。
辎重营储备的备用步枪被各连的军士一支支的取走,但随时随地,士兵们手中的步枪都是滚滚发烫,子弹怎么都不够用,只有遍地的弹壳和烧得乌黑的木栅栏告诉他们一切,其实枪炮的质量都是绝对过硬的!
士兵们的步枪换了又换,刺刀每天都要像豆腐一样不经用,用不了两天就卷刃成了废物。吃的永远一成不变,已经开始发霉的大饼就是每一顿的标准口粮,军医们治疗肠胃疾病的药物也都用完了。
为了打退敌人的一次又一次进攻,步兵们都得疯狂奔忙。为了绞杀一波又一波的浪潮,炮兵们不得不一遍遍的用冷水冲洗着发烫、发红的炮管——尽管这样会十分严重的影响火炮的使用寿命。
6月20日,前敌司令部电令第五师,务必将这支黑军最精锐的卫队旅给打回去!
八门150重型榴弹炮、十五门105重野炮、二十一门75克虏伯野炮和57格鲁森山炮,以及上百门60迫击炮发起了近四个小时的疯狂炮击,让黑军正在巩固的防线阵地一片火海,爆炸声此起彼伏,负责在防线上守卫的卫队旅士兵当场伤亡近半数,而之后蜂拥而上的第五师最后的生力军,更是将剩余的敌军士兵屠宰干净。
不过,刚才猛烈的炮击,已经让第五师和重炮团所有的火炮都彻底的闭上了嘴,原因很简单,炮弹告罄!辎重部队已经拿不出哪怕是一发炮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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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植初!你怎么搞的!”同一时刻,右翼方向上的姜登选也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对着电话一阵怒吼:“第三师这个时候还不上来!难道等着第一师打光了才来么!”
电话那头的李杜深吸了一口气,圆睁着眼睛喊道:“第三师马上投入总攻!”刚刚挂上电话,砰的一声巨响,设在半地下的指挥部附近有一颗炮弹猛烈的爆炸了,整个指挥所摇摇晃晃着,顶棚上不停的窸窸窣窣的往下抖着土屑石渣,李杜恶狠狠的把嘴里的土屑混着一口浓痰吐了出来,冲一旁的王树常喊道:“霆午!装甲团的弟兄们准备好了么?”
“保证完成作战任务!”王树常敬礼喊道。
“那好!来!”李杜二话不说的抄起一支铅笔,在地图上画着,“我们现在从四方镇推进到了姜家站,让装甲团的兄弟们,沿中东路西线,向肇东站推进!这样,我把侦察营也给你,务必要拿下肇东站!”
李杜手下就两个旅,这一下子拿出战斗力最强的侦察营,他也心疼!装甲团除了九十六辆坦克,另外还有两个机枪连呢!这样加起来,这一路别看人少,但是火力却是最猛的。“我从太平乡向北推进,今天死活得把汤二虎给打成一只死老虎!”
“明白!”
天空中灰蒙蒙的隔着浓重的硝烟和尘土,让上午点钟的太阳一片愁云惨雾,大地上满目疮痍。九十六辆穷奇坦克们吼叫着、屁股喷着青烟,排开疏松队形沿着铁路的方向在坑坑洼洼的农田里吃力地起伏前行。宽大的履带飞快地甩着泥土草屑,炮管压得低低的指向前方不时往黑军阵地上开一炮。
在坦克阵型中间巨大的烟柱此起彼伏每隔一会儿就有一辆坦克颤栗一下然后停住了紧接着冒出火苗来——黑军也知道,这个铁壳子大王八不怕枪子儿,但是怕炮弹!直愣愣的炮弹砸上去,哪怕是只能打个窝子打不透呢,接下来的爆炸也够那区区二指厚的装甲受的了!与此同时,奉军中的四十二门火炮也不是站着看戏的,在黑军的火炮暴露了自己炮位的第一时间就展开了反火炮的火力急袭!
刚刚还不停的怒吼着的、像是泼水一样倾泻着炮弹的一个个火力点,顿时哑了火!
王树常在坦克里吐了口唾沫,“日球的黑军,你当奉军是拿血肉之躯冲击战壕么?”接着他扭头对一旁的通讯兵喊了声:“告诉一营,跟我冲锋!二营向南包抄,钻进去!替咱们的步兵兄弟把机枪阵地都给老子打掉!”
别忘了,其他的方向上,第五师的士兵们,还真是在用血肉之躯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