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武清命龟兹王处理好城中政务,留下将近一千的伤兵修养并协助龟兹王守城。tsw他则率大军向疏勒开拔,疏勒一下,安西四镇大半尽归手中,至于于阗城,他已上奏女皇封逃难在大周的已故于阗王尉迟伏阇雄之子尉迟瑕为于阗王,尽快前来于阗主持政务。
武清不知道的是,如今女皇改元如意,禁止天下狩猎捕鱼,天下百姓饿死者甚众。而这个馊主意乃是女皇的面首薛怀义所献,认为女皇崇尚佛教,以佛立国,而佛禁杀生。正此时日有食之,女皇以为天谴,遂改元如意,希望万事如意,便禁天下百姓狩猎捕鱼。
而且改元没有多久,她便得到了武清大破吐蕃的消息,这令她感到冥冥中自有天意。本来不怎么沾荤腥的她更是每餐吃素,令宫中苦不堪言。
魏王府的生意也因为没有肉食,而缩减了大半,好在每当夜晚降临,诸女还能定期尝些肉味。总之,女皇的这一决定,使得天下饥寒,民生凋敝,民怨沸腾。
女皇自在深宫中却不自知,不过唯一的改变就是,女皇对告密日渐厌烦,一些祥瑞也开始不予采信。于是便让右肃政台监察御史严善思重新查阅案宗,半月后便查出告密不实伏罪者八百五十余人,来俊臣等党羽暗恨,怕查到自己头上,便使人诬告严善思。女皇知道这些伏罪之人都是酷吏所杀,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的纵容,于是便把严善思流放瓘州。
至此,来俊臣等人更加嚣张。虽使人罗织任知古、狄仁杰、裴行本、司农卿崔宣礼、前文昌左丞卢献、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谋反。于是女皇大怒,把这些宰相全部下了制狱,进了丽景门内的推事院。
当夜来俊臣便审理这些人,他首先把各式五花八门的刑具在诸人面前亮了一遍,说道:“认罪伏法,少些皮肉之苦。”
魏元忠大怒,大骂不止。于是来俊臣便命侯思止专审魏元忠。
侯思止此人曾以买饼为业,生活穷困,便在渤海高元礼家做奴仆。后来见天下告密者皆授予游击将军,高元礼怕奴仆诬告自己,便让侯思止密告舒王李元名谋反,被授为游击将军。侯思止入朝。高元礼引为上座。称侯思止为侯大。
“国家用人以不次,若言侯大不识字,即奏云:‘獬豸兽亦不识字,而能触邪。’侯大必能得到青睐。”
侯思止不识字不通文墨,连连点头,当女皇问起侯思止,他依言回答,果然女皇龙颜大悦。授侯思止左肃政台御史。
自此侯思止对高元礼是引为上宾,每每谈论。都不醉不归。
高元礼便教侯思止,说道:“他日女皇赏赐侯大你宅院时,切不可接受。”
侯思止一愣,说真的,能在神都有一处宅院那是祖坟冒烟的事情,如今让自己不要接受,便挑眉问道:“这是为何?”
高元礼说道:“侯大不要问为何,今上知侯大无宅,倘以诸役官宅见借,可辞谢而不受。今上必问缘由,侯大可奏曰:‘诸反逆人,臣恶其名,不愿坐其宅。’今上定为大悦,侯大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也。”
果然,没多久,女皇想赐宅给侯思止,侯思止依言对答,女皇心情大喜,赏赐侯思止金珠珍宝,并授朝散大夫、左肃政台侍御史。自此侯思止便春风得意,开始骄傲起来。
如今按鞫魏元忠,这个同僚,如何不痛快?先把魏元忠手脚绑缚在一起,而后大声道:“急认白司马,不然,即吃我孟青棒!”
魏元忠大怒,骂道:“侯思止,你不过一卖饼贱奴,如今身为侍御史,不明察秋毫,不为朝廷尽忠,却刑罚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侯思止大怒,命人把魏元忠吊了起来,来了个倒挂金钩。
魏元忠大笑,“我薄命,如乘恶驴坠,脚为镫所挂,被拖曳。”
侯思止见魏元忠竟然还有如许力气,便叫人再拽高点,狞声道:“魏元忠,你捍拒制使,当斩之!”
魏元忠也是性格刚毅,丝毫不惧,而且他也清楚,让这帮酷吏按鞫,十有是要被斩首的,于是便更加不放在心上,大怒道:“侯思止,汝今为朝廷御史,须识礼数轻重。如必取我魏元忠之头,何不以刀锯截了,无为抑我承反。奈何尔佩服朱紫,亲衔天命,不行正直之事,乃言白司马、孟青棒,是何言也!非魏元忠,无人抑教。”
侯思止快活了几年,察颜观色还是学了些,见魏元忠丝毫不惧,而且指出“白司马,孟青棒”,可见也不似欺他,于是赶紧命人把魏元忠给放了下来。
魏元忠安坐矮榻之上,侯思止躬身行礼道:“思止死罪,幸蒙中丞教授。”
此事被另一侍御史霍献可传了出去,成为了百官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日却被宫人告知女皇,女皇传唤霍献可,霍献可据实以表,原来这白司马就是北邙山的白司马坡,孟青棒乃棒杀琅琊王李冲的孟青棒。女皇听后,也不禁抚胸大笑。
来俊臣见狄仁杰等人死不认账,便说道:“认罪可免死,尔等宰相还等什么?”
狄仁杰知道来俊臣凶狠,便说道:“来中丞是想用刑吗?”说罢,便用头撞向了木栏,顿时头破血流,来俊臣大怒,把宰相们分开关押,负气而去。虽然他杀过的宰相也不在少数,可如今女皇明显厌烦了告密,如果用刑,那不正好被人抓住了把柄?
王德真是一个狱卒,吃的是祖传铁饭碗,他想更进一步,于是经过几天的挣扎之后,便来到了狄仁杰的牢房前。
“狄公。狄公,小的给您送酒肉来了。”
狄仁杰发丝有些凌乱,年纪大了精神也有些不济。抬起头,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这几日一直鬼鬼祟祟的狱卒,看到那狱卒放进了酒肉,不禁问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狄仁杰走到跟前,取过酒水和肉食。大口吃了起来。
王德真低声说道:“狄公,小的,知道您是冤枉的。可您也知道,进了这例竞门,还有出去的可能吗?所以小的想求狄公给小的一件富贵,就承认谋反了吧。”
狄仁杰差点怒斥一顿。可脑中灵光一闪。于是便说道:“你明日来取便是。”
王德真一乐,便赶紧退去,“狄公,您慢用。”
狄仁杰看到角落里的笔墨纸砚,这是来俊臣让诸位大臣自诬准备的,如今倒是用上了。于是他趁狱卒不注意,便快速写下了小纸条,放入了被褥中。
第二日一早。王德真果然神神秘秘地来到,狄仁杰心中暗叹。今时今日,竟然连一狱卒都想着以告密获得官爵,这到底是何样的国家啊。
狄仁杰取过被褥,说道:“我这被褥已经潮湿不堪一用,还希望你能把它拿到我府中,让他们拆开晾晒一遍,再于我送床新的来。”
王德真虽然不情愿,但为了高官厚禄,他决定送一次被褥,便说道:“狄公切莫诳我。”
狄仁杰微微一愣,面色阴沉,说道:“狄某将死之人,还诳你做甚?”
王德真抱着被褥去了狄府,二子狄光远接了被褥,并赏赐了狱卒,叫其先拿一床新的回去。王德真看到那一贯钱便乐了,这么容易就得了一贯,看来自己官运钱途要来了,便美滋滋地去了。
狄府全家人这段时间都操碎了心,如今忽然得到棉被,不禁心中疑惑,遂依言拆开晾晒。当一张纸条呈现在眼前时,狄府顿时看到了希望。
于是狄光远呈书上表女皇,女皇命通事舍人周琳前往巡查,周琳不敢得罪来俊臣,便转悠了一圈,回禀女皇言狄仁杰等人已经认罪。
但是却发生了一个意外,鸾台侍郎并平章事乐思晦在被杀后,其子充入司农寺,如今司农卿崔宣礼被下制狱,平日里他多受照顾,于是便给崔宣礼鸣冤。
女皇召见后,便终于明白其中另有隐情,但是女皇真不知道来俊臣冤杀的大臣吗?
此时狄仁杰已经承认谋反,也就一句话,“大周革命,万物惟新,唐室旧臣,甘从诛戮,反是实。”
来俊臣得到之后,便与万国俊等人商量,觉得这样交给女皇,一定会引起怀疑,于是便把“唐室旧臣”和“反是实”剪下来,装裱之后,才递给了女皇。
女皇看到之后,便有些奇怪,这谢死表还用得着装裱吗,但既然承认了谋反,不管怎样,还是得召见一次。
于是狄仁杰戴枷上殿,见礼之后。
女皇问道:“你为何承认谋反?”
狄仁杰躬身道:“臣若不承认谋反,已经死于酷刑了。”
“那你为何又写了谢死表?”女皇疑惑地问道。
狄仁杰叩首道:“臣从未写过谢死表。”
女皇大怒,便命人拿出谢死表,上面只写着,“唐室旧臣,反是实”七个字。
狄仁杰怒斥道:“微臣曾写过‘大周革命,万物惟新,唐室旧臣,甘从诛戮,反是实’,却不是只有七个字的谢死表,请圣上明察。”
到了这里,大殿之中谁还不知道来俊臣作假呢。来俊臣匍匐在地上,不发一言,仿佛等待女皇的裁决,他知道这个时候求饶,一定会被斩首,只有任由女皇发落,他才会有一线生机。
女皇看着殿中诸人,顿时明白了,这些个宰相啊,不论自己怎么提拔,都依旧顾念大唐,依旧不是忠心于大周。来俊臣欺瞒自己是有罪,可这些个位高权重者,着实可恨,拿着大周的薪俸,却怀念着大唐!
女皇感到一阵疲惫,满朝重臣竟然都怀念着大唐,他这个大周竟然不能笼住朝臣的心。而且武承嗣和武三思为了太子之位依旧是每隔一段时间来烦她。前不久她听了夏官尚书李昭德的“武承嗣权力太重,不利于圣上”。遂罢免了武承嗣的文昌左相,让其退出了权力中心。而且李昭德之言,又何尝不是为了李氏江山呢?
这个时候。女皇想到了武清的建言,或许真的从下而上换上一茬新人才会忠于大周吧。
于是,数日之后,贬任知古为江夏县令,狄仁杰为彭泽县令,崔宣礼为夷陵县令,魏元忠为涪陵县令。卢献为西乡县令,裴行本和李嗣真流放岭南。
西域,疏勒城外。
武清命大军把疏勒城团团围住。叫论钦陵投降,论钦陵是吐蕃大相,如何会投降,坚持了三日后。终于来了个突然突围。武清愣是没有挡住,结果让论钦陵给跑了。好在疏勒没有多费伤亡攻下了。疏勒王献上了王族中的美女,武清却是没要,而是命其子嗣暂代民政,让他自己去到神都向女皇请罪,让论钦陵跑了,武清一肚子火,只有给这个疏勒王找找罪受了。
武清命大军休息半日。而后向于阗开拔,拿下于阗。要是碎叶已经拿下,那么安西四镇重归大周,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了。
于阗王在吐蕃进攻之时,因兵马不济,逃往神都,算是非常亲唐的一镇,这也是武清愿意看到的。所以打于阗,武清一点都不担心,而且吐蕃在于阗的统治一点都不得民心,多有造反,故而于阗的平常的兵力都要达到一万人。
但在武清看来,吐蕃赞普的援兵没有到达之前,于阗的吐蕃兵只是土鸡瓦狗一般。
八日后,武清大军来到了于阗城外,便看到于阗城头升起了大周赤旗,而且城中于阗百姓开门迎候,武清颇为怪异,但还是走进了于阗城,走在沙土铺成的大街上,他总感觉到有些古怪,便命人四处查探,并命斥候放出三十里。
夜幕降临,武清右眼皮狂跳不止,他看着大街上火把照映下的墙角,竟然堆着不少草堆。他走下城头,来到了草堆前,竟然是一堆堆干草,他踢动了下干草,嘭一声,仿佛踢到了什么物件,于是拨开干草,便看到三只木桶,武清拔出长剑,一剑劈开木桶,一股黑色的汁液流了出来。随即一股刺鼻的味道钻进了武清的鼻中。
这个味道对于前世而来的武清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石油!
有向导看到了那黑色的液体,立马说道:“大都督,这是火油,遇火便燃。”
顿时,武清大喝道:“命令所有军队,一刻钟之内,列队出城!若遇袭击,一切格杀勿论!”
将士们不知道武清为何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但对于军令,这些人都是非常严谨地执行,所以,顿时哨声鼓声大作,很快列队开始出城了。
就在最后一队大周士兵出城,并疏散城中百姓的时候,从城中的角落里涌出了大量的吐蕃兵,他们四处放火,四处杀人!城内不过片刻,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哭喊之声不绝于耳,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诸将也是浑身冷汗,这要是耽搁片刻,他们也会葬身火海。
武清随即下令,“全军安营扎寨,等待天明!”
吐蕃兵在放火烧城的同时,自己也被烧死在了里面。
翌日,武清带着诸将进了于阗城后,看到城中一片白地,一股股焦臭布满整个城池,不禁对吐蕃兵的残忍深为憎恶。
而武清一阵后怕,这论钦陵不愧是敢作敢为之人,若自己撤出时间稍微晚上半刻,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说不得,等吐蕃援兵一到,安西四镇再次落于敌手。那么自己的声望将会降低到一个低点。看来不论何时,即使面对弱小的对手,都应该冷静对待。
“大都督,已经统计出来了,烧毁房屋店铺一万余家,烧死杀死百姓将近三千人。牛羊马匹、骆驼不计其数。”
武清听了这数据后,便说道:“命长史上报朝廷,希望尽快得到抚恤。”
想了想,便又命令道:“王孝杰听令!”
王孝杰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在!”
“你前往疏勒,向疏勒王室借调一万石粮食来。”武清命令道。
王孝杰领命而去,带走了三千士卒。
武清随即留下两百人维持治安,等待新封的于阗王到来,他则率大军前往鄯善城,准备阻击吐蕃援兵。但是当到达且末之后,便听到党项羌数万户内附大唐,吐蕃赞普退兵还拉萨。后来武清才知道,吐蕃的大相钦陵和吐蕃赞普决裂,这次召集援兵,也是赞普夺取了钦陵的主盟权,目的已然达到,自然退兵而去。
武清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上表女皇增兵攻打吐蕃。
但半月之后,武清在鄯善城得到了这样一句话,“我儿辛劳,已下安西四镇,当修养兵卒,发展西域。”
武清苦笑一声,女皇是被吐蕃打怕了啊。如此良机,至少可让吐谷浑之地尽归大周。看来女皇是太保守了。于是武清上书重置安西四镇,并于龟兹设安西都护府,于庭州设北庭都护府,两地常驻各两万大周精锐,以确保安西安全,并阐述了安西为何数度被陷落的重要原因,那就是以前大唐的羁縻政策所致。所以武清还恳请迁徙内地贫困无地之民与安西四镇,给这些百姓分以土地,免除五年的税务和杂役。如此安西四镇将彻底变为大周的土地。
总之,女皇看到武清的奏疏后,不禁大喜,也深思熟虑一番后,便采纳了武清的全部建议。并令户部统计关内等诸道百姓,迁徙安西四镇。
而武清并没有在鄯善城待多久,而是领羽林卫向碎叶进发,乌质勒部虽然与大唐交好,但在碎叶川一带,实为一个祸患,必须得尽早除之。而且观乌质勒其人,也是不简单之人,在脱离了斛瑟罗之后,便亲自组建了突骑施部落,为西突厥一支,驻扎在碎叶城外的碎叶川一带。而且乌质勒此人爱惜部族,每每掠夺了牛羊都优先分发给了部落的妇女和孩童。
总之,乌质勒是一个很不错的酋长,也是一个能打仗角色,因为就在去岁,打败了前来征讨的东突厥数万大军,彻底在碎叶一带站稳了脚跟。但是与西突厥十姓部落始终战争不断。
此次武清让阿史那忠节联合乌质勒攻取碎叶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再者,也可以看看乌质勒此人的本性。
武清大军行军二十余天后,度过了热海,终于来到了碎叶城,看到碎叶城桑的赤色龙旗,武清这才露出了笑容。(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