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突围（9）

楚瑜看段业满脸市侩的样子，开始还有些不解，不是说这位段大人一向是雅量高致吗？怎么看起来就像是市井之徒一样。

可是再一想，楚瑜也就明白了，本来，国家大事，争取的是什么？就是利益！最纯粹的利益！虽然仁义道德也是要讲，但是还是讲利益更加实在一些。段业肯主动地讲这，其实反而说明他是真的有诚意的。

没想到，段业拿着笔，轻轻在地图上一划，楚瑜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段大人，您这是开玩笑。”楚瑜脑袋摇的就像拨浪鼓了。

“开玩笑？”段业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样子，“在这类事情上，我可没有兴趣跟您开玩笑啊。”

“这……这……”楚瑜指着段业直接划出来的那一道折线，都快哭出来了，“您……您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么样了啊？”段业还在那里装傻，“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这怎么可以！”楚瑜直接道，“狮子大开口，也不过如此了，这没法谈了，怎么谈啊！”

“怎么就不能谈啊！“段业一本正经的说道，”如你说的，关中，我一点没要，陇右也还算你的，凉州现在本来也就是我的，我就要了一些本来也不是如今苻宏控制的地方当做花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要知道，这些地方，就算你们给我了，那也得我自己把它打下来好吗？“

”现在的刘勃勃实力并不强大，打赢他没什么难的！“楚瑜马上就反驳道，”段大人，您看看，您这一道划下去，这庆阳、平凉、固原、泾州、陇西、天水、陇州七座城池，全部都归了你，我们就算有了关中，这也是非常被动的！“

”这样啊。“段业皱了皱眉头，”那么平凉可以不要。“

楚瑜抿抿嘴，强忍着一拳头砸在段业脸上的冲动，道，“平凉居于其中，我们光有平凉一座城，有什么用？”

“那你们还想怎么样呢？庆阳我也可以不要。”

“我们可以给你陇西和固原。”

“不行，这不够！”

于是乎，段业和楚瑜，就像买菜的时候讨价还价一样，开始扯皮，具体到每一座城池，每一个要塞，都在扯，虽然其实，这些地方大部分都不在双方的控制范围内。

二人到了后来，已经完全不顾脸面了，就像街头的妇女一样，因为这个时候，这些东西，真的是一点也不重要了。能够拿到多少利益，那才是真正实在的东西。

终于，楚瑜摸了摸额头的汗水，看了看段业，道：“还没有商量了吗？”

“没有了！也不能再有了！”段业坚定的说道，“能够让步的，我都已经让步了，再让下去，那就真的没有任何谈判的可能了！”

“好！我代表巨鹿王答应了！”楚瑜点头。而这个时候，这份地图，已经被二人几乎都要划烂了。

其实最后既然答应了，说明这个条件其实还可以再谈，但是楚瑜已经不想再纠缠了，因为关中和河西的重要的关隘，其实还是没有让出去，根据协定，段业并不能去占领那里，所以说即便段业做大，苻睿暂时也不用担心。而且到了那个时候，苻睿是正朔，段业是地方。苻睿本来就有河南和淮北之地，如今河东的苻诜和蜀中的苻宝，苻睿有信心最后也能收复他们，区区一个凉州，再加半个陇右，其实苻睿真的是不在乎的。

而段业也非常满意，显然段业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其中，里面最重要的一条，也是段业坚持到底，甚至不惜让出几座城池的地方，就是阴平！段业费尽心思，终于拿到了阴平县！

当然，名义上段业是把文县，武都等地一起讨要的，直接要阴平就太明显了。而段业给出的理由，是南安这个地方是自己消灭了乞伏部所得到的，现在还是一块飞地，段业希望把自己的领土连成一片。

可是实际上，段业的目的，却是不止于此，段业还有更大的目标。

因为，有了阴平，段业就有了攻取蜀地的极大便利。

陇上之地，想入川，从西路有三条路，其一是翻过雪山南下，这一路根本就不利于行军，后世的红军长征走的就是这里，固然让段业当初很钦佩。但是钦佩归钦佩，那是被人撵的没有办法才那样，如果当初他们的敌人聪明一点，或者说团结一点在雪山的另一边阻击，翻雪山的奇迹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更何况如今，御寒能力，补给能力只会比那个时候差，想要过去更是难的很。

第二条道，也是段业熟悉的，那就是过草地，其实也就是沼泽地了，这个地方也根本就不是行军的地方，段业暂时也就不考虑。

而从陇西入川，一个要害的地方，就是阴平道了。阴平道以地居岷山之东摩天岭之阴而得名。由阴平而南，经龙安、江油至绵阳，可出成都之北。在阴平东南有桥跨白龙江上，即所谓阴平桥头。阴平道极险峻，平时惟有打柴的樵夫和打猎的猎人可以通过，本来几乎是不可能经过军队的。

可是，不可能就是用来打破的。昔日蜀汉北伐，诸葛亮就曾经选择过走阴平，并且一举收复了武都郡。当然，他的目的，其实是想把这个要塞占据到自己的手上，不然这么一个要塞放在魏国手上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并且诸葛亮打下了阴平之后，还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大营，驻扎数千军队，死死堵住了这个口子。

而诸葛亮想到了，魏国人其实也能想得到，钟会、邓艾伐蜀时，屯田沓中的姜维闻讯提醒后主亟遣兵守护阴平桥头，后主却未在意。姜维迅速回军扼守剑阁，扼钟会大军于剑门之外。本来他想，阴平有当初诸葛亮留下来的大营在，加上刘禅应该也会派兵，阴平应该没事。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刘禅居然会昏庸到裁撤阴平大营，也没有增兵，偏偏他的对手邓艾也想到了。

邓艾向司马昭请示从阴平道进兵：“今贼摧折，宜遂乘之，从阴平由邪径、经汉德阳亭，趣涪，出剑阁西百里，去成都三百余里。奇兵冲其腹心，剑阁之守必还赴涪，则钟会可方轨而进；剑阁之军不还，则应涪之兵寡矣。军志有之曰：’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今掩其空虚，破之必矣。”

司马昭从之。邓艾遂自阴平行无人之地七百里，出剑阁姜维军后，先登至江油，击破涪城、绵竹，进逼成都。刘禅震惊，自缚出降。

这个经典的战例，一直被后人模仿，别的人不说，光是那苻宝，其实就来过一次，当时蜀中作乱，秦军远在关中，汉中阳平关又被叛乱者牢牢守住，而这个时候苻宝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也敢亲率军队，千里奔袭，从阴平小道南下，一路之上昼夜兼程，毫不休息，终于及时赶到成都城下，一举平定了叛乱。

如今阴平名义上，当然还是大秦帝国的领土，可是蜀中经过桓玄那一次进攻之后，兵力损失严重，已经没有力量顾及各地边关了，只能重点把守成都和江洲等要塞了，根据庄家给段业提供的消息，连南中之地，如今蜀中方面都没有多少兵力来维持了！可见蜀中之空虚。

至于关中就更不必说了，苻宏现在的兵力，大部分其实是在做机动兵力用的，一直放在手边，随时等候调遣，而不是固守在哪里。

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兵力就这么多，这儿不用，那就得用，你要是各地分兵，那只会被各个击破，倒不如把兵力集中起来，形成机动，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打来的合算。

如今长安，潼关，弘农这些地方，都需要屯兵，苻宏当然没有空管阴平这个边塞的地方了！这也是段业反复收集情报了之后才确认的。

双方终于也算达成了一致，楚瑜长舒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段业却说道，“楚先生，我们继续啊！”

“继续？继续什么？”楚瑜有些不解。

“继续谈啊！”段业说道，“关于土地的事情，我们谈完了，可是别的还有不少我们没有谈啊！”

“这……”楚瑜有些急了，“段大人您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这怎么叫言而无信呢？”段业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关于土地的问题，达成了一致，我只是说，这些是我的条件，可一直没有说这是我的全部条件啊！别的事情我们肯定还是要继续商量的嘛！对不对？”

“你！”

看段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楚瑜有些无奈，道：“那么大人您不妨说说，您还想要什么？”

“封号！”段业直接说道，”我固然喜欢实质性的东西，不过名义上的东西，那却也是不能少！“

”假节钺，凉州刺史，征西大都督。“楚瑜直接的说道，这其实也是吕光当初的封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