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业觉得,这次局面,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有着主动权,你同意,固然很好,可是你不同意,难道我就不能强渡关山了吗?
对吕弘的这种行为,段业不单不感激,说实话,他很愤怒。
因为这叫做邀功!
吕弘以为自己和段业有默契,所以毫不避讳的要求回报,这是真正犯了大忌。段业当年在前世看电影的时候,非常欣赏一句台词,“朕不给,你不能抢”,如果吕弘不对着自己使眼色,段业是一定会主动给他回报的,因为段业不愿意欠人家人情,一点也不愿意。
可是吕弘你这样做,无异于要挟,敢要挟段业的人,段业发誓一定不会给他们好下场,不然的话,以后都效仿,那还得了?
因此,虽然段业大面儿上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吕弘的命运,就此定了!
沮渠蒙逊见吕弘都已经表态了,心知这一次他输了,输的很彻底,之前自己精心准备的两样贺礼,虽然先声夺人,却完全没有达到自己想达到的效果,甚至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一切,都是因为段业。
但是虽然实际上输了,嘴上却一点不能松口,政客们大抵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嘴硬。
实际输了,嘴上只要咬死不认输,就永远会有人认为你真的没输掉,而愿意支持你。相反,如果说实际哪怕没输,如果你嘴上认输了,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你输了,并且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哈哈哈哈哈!”沮渠蒙逊突然仰天大笑,这放肆的笑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给引回来了,大家都很好奇,您今天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折腾了这么多的事儿,最终还被搞得一败涂地,您还笑得出来。
好在,沮渠蒙逊大笑的目的,只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罢了,很快他就说道:“段大人,您的手段,蒙逊领教了!”
段业见沮渠蒙逊已经认怂,也就不再逼迫,而是笑吟吟说道:“一般,一般呐。”
“那您还有事么?”沮渠蒙逊这个时候也笑了。
“没有。”段业还是笑容可掬,“您还有想说的吗?”
“喔。”沮渠蒙逊欠欠身,“如果段大人没有什么别的指教,蒙逊想就此告辞,可否?”
沮渠蒙逊说出可否,其实就是一种认输,因为他也知道,段业的弩手们,已经控制了这里,段业如果不点头自己还真的走不出去。
段业轻轻点头,道:“不送。”
秃发傉檀这个时候轻轻推了段业一下,可是段业还是坚定地说道:“蒙逊兄一路好走。”
“多谢。”说罢,沮渠蒙逊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虽然这么看起来,他跑的有些狼狈,但是这个时候,面子问题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方才,秃发傉檀的举动很明显,他是让段业留下沮渠蒙逊,在他看来,蒙逊这种送上门来的猎物,不扣留下来他,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是那个时候,段业坚决地拒绝了他,放走了蒙逊。
蒙逊毕竟有涵养,这个时候不会去问,因为他知道段业会主动解释,可是年轻的秃发文支就不一样了,他问道:“姐夫!你为什么放走沮渠蒙逊呀?”
这句话又吸引住了众人的注意力,连文支都喊起姐夫了,而且方才,蒙逊的搅局都被段业挫败了,这个事情几乎已经不可更改,再去计较就不值当了。
段业轻轻一笑,道:“我留他不住。”
“啊?”秃发文支有些不解。
“呵呵呵。”段业笑了下,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对着秃发傉檀说道:“傉檀,那次山中相会之后,你有没有注意到,乐都城多了很多人?”
“嗯?”秃发傉檀有些奇怪,“乐都这些日子,为了贺寿,可是多了很多人啊,估计这几天起码有三四千人进来吧。”
“不,其中最少有那么四五百人,是蒙逊的人。”段业沉声道,“里面哪些人是宾客,哪些人是细作,哪些人潜伏进来的,傉檀你心里有数,而我的人的数目之前也告诉过你,你仔细算一算。”
秃发傉檀是主管这些事情的,稍微一想,就晓得段业说的是对的,他大吃一惊,道:“照你这么说,那蒙逊也带了好几百人潜伏过来了?”
“那是自然。”段业点头,“此人这次敢来,实在是大胆包天,可是根据我的理解,此人胆子虽大,但是其实也很谨慎,不会平白冒险,他既然带了人过来,说明是有所准备的,方才,拿住他本人,我有把握,可是控制他的人,我却没有把握,如果他的人在乐都大肆闹事,这个后果,恐怕是……”
说话只需要点到为止就够了,秃发部的人一听就明白,如果当时扣留了蒙逊,那确实容易,可是蒙逊的人在暗处不在明处,他们想拿下乐都城,可能还有些困难,可是想把乐都城搞得鸡飞狗跳,那太容易了,打砸抢烧杀,很容易的事情。如今乐都城宾客云集,商旅众多,几乎没有可能长期关城戒严。这样一系列的后果,想想就让人发憷。
秃发思复鞬这个时候轻轻说道:“文支,看见了吗?这就是本事,以后要学着点。”
秃发文支当然是连连点头。但是其实段业倒是还有更多的考虑。
沮渠蒙逊的人潜入,他早就知道了,可是之前不知道的,是这人是哪方势力,因为他们的确隐藏的很好,也很注意,那时候段业也不愿意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所以也不能太过大张旗鼓的追查。
如今既然蒙逊都当面叫阵了,一切也就明朗化了。
蒙逊的人,能力虽强,但是段业对于自己的人更有信心,更何况刘亿如还在坐镇呢,如果真的要趁机拿下蒙逊,其实也不是办不到。
可是,段业要考虑的,不是个人意气,而是利益。就像段业也知道,沮渠蒙逊今天来这里挑衅闹事,甚至不惜说出想要娶秃发灵,倒不是他好色,或者诚心跟自己过不去,也是因为利益。
目前来看,强行干掉沮渠蒙逊,固然能够迅速立威,可是后续的事情,却很难处理,因为毕竟,沮渠蒙逊是卢水胡部族的实际领袖,而且也在凉州刺史府挂了官职。
任何时代,只要不是完全彻底的战争动乱,那么杀官从来都是一件含很麻烦的事情,因为底线一旦被突破,谁都可以乱来了,正因为这种事情很可怕,所以如果不能找到一个理由同时说服大家,那大家一定会全力阻止你。
再者,段业也知道,秃发部和卢水胡之间的仇恨,经过这件事情一闹,可以说,是旧怨未消,再添新仇,恐怕是永远也解不开了,别忘了,秃发思复鞬堂堂族长寿星翁,今儿可还下跪了呢。
两家如果冲突,保留蒙逊在,对段业来说,是个最好的结果,因为段业清楚地知道,卢水胡的人才,真正靠谱的唯有蒙逊,沮渠男成虽然勇冠三军,但不是领袖之才。
只是这事情,当然是不能说出来了。
因此,对于秃发思复鞬的话,段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轻说道:“大首领,蒙逊已经走了,这段插曲也该结束了,这寿宴才进行到一半,不如继续,如何?”
秃发思复鞬一对上段业的眼神,马上就明白了!
沮渠蒙逊打断了节奏,干扰了进程,可是毕竟这里还是高朋满座,如果就这样散场,那可是大大的丢面子啊!因为秃发思复鞬马上道:“请乐队!”
同时,段业的弩手也迅速的退下,在场的人,才纷纷松了口气,毕竟被箭头指着的感受,可是一点也不美好。
而段业这个时候也恢复了小白兔的模样,满脸都是无害的笑容。不等任何人提出离席吗,段业就先出手了,他做了一个罗圈揖,道:“列位!列位!方才呢,不过是一件小小的波折,呵呵呵,人生在世,哪儿能不遇见点事情呢?最重要的,是我们把事情解决了就好,呃,段业因为方才担心过度,举止或有失礼,在此,段业给各位赔罪了!”
段业虽然现在又是彬彬有礼了,可是他方才飞扬跋扈,目无余子的样子,大家可没忘记。他说赔罪,那不过是客气客气,谁个又敢真个领情呢?
段业一看大家都是勉强的干笑,就晓得方才立威过火,把这些人吓毛爪了,毕竟弓弩手虽然撤了,可是在她们看来,再过来,不还是一句话的事情?
段业叫来了一个仆人,轻轻吩咐了几句,不一会,仆人捧着一只大酒坛过来了。
大家都有些诧异,看不懂段业想干嘛。
段业却干脆的接过酒坛,打开之后,笑了笑,道:“列位!方才不管怎么说,扰了大家的雅兴,是段业之过,那段业今天,就满饮此坛之酒,给大家赔罪!”
说罢,也不管人家怎么想怎么看,段业举起酒坛,就开始朝嘴里倒。
而与此同时,婉转低回的音乐声,开始响起,往来的俏丽侍女,又开始穿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