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不出意料,齐德指挥着一群秃发部的勇士在乐都城头大闹了一夜,甚至还在天快亮时出动了小股骑兵玩了个劫营。
当然,由于人数太少,力量对比悬殊,这次劫营自然不是玩真的,也不指望能取得什么结果,但是还是成功的逼近卢水胡的营寨并且朝里面射了几箭。
但是,这样的行动,其意义却是非常重大的,因为这一夜,极大地振奋了所有乐都城的军民,他们都对坚守到底充满了信心,并且对齐德佩服的五体投地。尤其是秃发奚若,先期他对于齐德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哪怕是齐德提出了他那套法子时,虽然秃发奚若批准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他也是草原上跑马的好汉,对于那套也是真心的看不起,堂堂正正的打败敌人,才是正道。可是效果,让他真正服气了,从此,他对于齐德完全信任,愿意把乐都城交给齐德!
这一个决策,是最英明的决策!因为转折的时刻,就要来了!
按照之前的分配,吐谷浑乙弗部从西往东扫荡秃发部,带队的便是那个一直想娶秃发灵,跟段业抢女人的折彦刚。
说起这个折彦刚,也算是吐谷浑这一辈里最出色的年轻人了,其人相貌英俊,精通骑射,一直以来自视甚高,两年前随父亲来拜会过秃发思复鞬,当时就对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的秃发灵有了很大兴趣,回去缠了他爹很久,最终才说服他爹来提亲,而这几乎也是这一次战争的根本原因。
女人是祸水,把责任全部归结与女人,当然是太过了些,可是不得不承认,每每到了转折时刻,总能看见这样的红袖的身影,这不知道是悲剧,还是喜剧。
折彦刚这种身份的人,当然会有人给他传话,于是他就知道了秃发灵住到敦煌去已经很久了,对于折彦刚这样的人当然不会缺少女人,可是缺的就是面子,段业抢了他的女人,秃发部不把女儿嫁给他,这都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脸,折他的面子!
谁要是这么做,他折彦刚就要和他们不死不休!
西平大草滩,这是秃发部所有的最富庶的地段,所谓青唐膏腴之地,尽在此也,这一次折彦刚被委派了这么个肥差,当然不会手软,一路带着军队筛过来,他已经掳掠了近五千人口,数万头牛羊,可以说是志得意满。
“小王子!打这儿往东十里,就是乐都郡了,那儿就是卢水胡的地面儿了,您看咱们是……”亲信巴音扬起脸,对着踌躇满志的折彦刚说道。巴音已经四十岁了,虎背熊腰,看起来就是一个力大无穷的草原汉子。
“唔,是的,哎,可惜我那仁慈的父亲和沮渠罗仇达成了那样一个协定,不然我们就可以带着我们英勇的骑兵一直打到乐都,彻底把秃发部从草原上抹掉,那时候,我们的疆域就是整个草原上最大的了。”
折彦刚边说边叹气,看起来一副很遗憾的样子,而巴音则是满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小主人。
巴音清楚地记得,自己是6岁才会说话,而小主人出生半年就能说话,两岁就能和人交谈。而且虽然小主人看起来,就像汉人那么文弱,可是只有和他打斗过得人才知道他是多么强壮。
小主人曾经说过,草原几乎和天一样广袤,而过了这片草原,汉人的土地更加广阔,据说从这里朝东三千里,就是大海,朝北三千里,也是大海,那那么大的土地,都是汉人的土地,像牛奶一样肥沃,遍地都是黄金和白银,汉人的女人比起庙里供奉的神还好看。
小主人的理想,就是带着大家,先征服这片草原,再征服汉人的土地,小主人曾经许愿,四十岁前,要让天底下都供奉着折彦家,女儿都已嫁给折彦家的男人为荣,男人都以给折彦家当兵为荣。巴音单纯的相信,这一天不会远了。
折彦刚想了想,道:“那么……前方的小河塞班河,便是我们此行的终点,我记得那里就有一个小部落,还是秃发部的近亲,我们去洗劫了他们,然后收兵!”
折彦刚踌躇满志的说完,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时候,巴音应该大声回应,并且顺便给他唱一段赞歌,五年来都是这样。
虽然巴音的音色并不好听,远远不如他帐内的那几个女奴,可是不得不承认,巴音嗓门高,表情丰富,看起来最有满足感。
等了好久,巴音还是不唱,折彦刚有些不满的回过头,正想斥责巴音,却看见巴音张大了嘴巴,看着西北方向发愣。
“你……”折彦刚刚刚说出一个字,自己也愣住了。
因为,西北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黑色,可是,那黑色分明就是朝着这边而来,而且很快,折彦刚和他的儿郎们,都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那他们从小听到大,从大听到老,听到死得声音!
马蹄声!
那是一支骑兵,一支突如其来的锐卒!
“迎战!迎战!”折彦刚这才如梦方醒,大声喊道,而整支队伍,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很快就摆开了阵势。
虽然说,折彦刚如今已经不惧怕任何人,可是,他还是有些纳闷,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他的麻烦呢?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西平大草滩上,注定要上演一场血腥的搏杀……
“大人,今岁仅前三个月,敦煌赋税收入,便比去年同期……呃,同比增长了三倍多啊!最少有十万五千贯,这都是大人的功劳啊!”
段业坐在堂上,敦煌的官员们济济一堂,原来,现在段业正在开会。
后世那个年代,政客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开会。当初喜欢看电视的段业,对这一点颇不以为然,因为会议基本都是电视直播的,当初少年的段业,曾经津津有味的全程收看,可是很快他就没兴趣了,只想打瞌睡。
如果在屏幕前看的人都觉得无趣了,可以想象,那身临其境的人能有兴趣么?就说那作报告吧,既然文书早就写好了,直接发给大家不就完了,干嘛要花几个小时照本宣科,大家也听的昏昏欲睡?
可是,直到段业自己也成为一把手,真正开起会来,才发现自己过去实在是太幼稚了。
这领导们喜欢开会,不是没有原因的,且不说自己讲话人家必须听那种满足感,事实上很多事儿不开会根本就不行。
段业当了敦煌太守后,为了稳定起见,除了自己的人马当然得安排在关键部位外,原有人员基本就没动。
开始还很好,他们也纷纷表示服从新太守,保证好好工作,甚至还赌咒发誓,要为了段业风里来火里去,可是很快,段业就发现一个问题。
没错儿,他是太守,也没有人敢或者想挑战他这个太守,大家在他面前,都很恭敬,可是,自己交待下去的事情,却总是拖拖拉拉,说今天办就非得拖到明天,这还算好的,有时候自己传达下去,下面的县根本就没到位。
顺便,敦煌郡下辖的县令,由于一时间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手,只得让他们全部留任,不过,段业上台的时候,已经把他们分批叫过来,恩威并施,又好生宽慰,还上了很多心眼手段。总算让他们对自己服气了。
这个事情,段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开始以为是这些个新归顺的人心里不服气,或者想闹鬼,想搞别的,可是仔细一调查,却也不对,他们根本就没那想法。
段业试探的用了用当初巨石炮队的那些人,按理说,这些人的富贵全都是自己给的,是自己把他们从普通的大头兵,变成了如今的境地,他们可以说是自己嫡系里的嫡系,忠诚度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是自己给了他们差事,他们也表示要好好办,可是一跟进追踪下来,果然还是效率低下,比起那些投效的人来说高不到哪儿去,甚至因为政务熟练程度的原因,还不如他们。
这下子段业才觉得情况严重,很明显,这个不是人的问题,而是制度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严重,因为段业如果想快速发展,和时间赛跑,行政效率那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可以说是生死攸关,段业当即趁着人还比较齐的时候,召开了一次敦煌官吏全体会议,在会上,段业慷慨陈词,怒斥了种种推诿塞责,种种拖拖拉拉的官僚行为,并且当即免了一个能力差人缘差效率更差的小官儿,来杀鸡给猴看,还当众表示,日后敦煌郡内,不许再出现尸位素餐,站着茅坑不拉屎的混官庸官,发现一个办一个,谁的面子也不给。
头一次看见习惯了笑呵呵地段业发火,敦煌大小官员自然很震撼,然后为了表示郑重,段业还当即布置了几件事情,要求克期完成。
这一次段业一追踪,果然效果好了,事情办得飞快,段业这才悟到一个真理,官僚这种人,你不催不赶,他就一定没法提速,而古往今来,无数聪明人验证了这么久,才得出的结论是一定有其道理的,除了开会,根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治理这群人。
那没有办法,段业也只好开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