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济刚刚送走了刺史梁熙。
当梁熙进门时,彭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方面,是梁熙已经须发全白,满脸皱纹,神色憔悴,看起来和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别无二致。要知道,梁熙和彭济本是一辈儿的,交情从年轻时就开始了,彭济虽然儿子都成人了,可是自己依然是三缕长须,相貌堂堂,放后世也是个颇能吸引宅女的萌大叔。而且浑身孔武有力,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可是,曾经同样有魅力的梁熙,身子已经彻底干瘪了,走路都打晃,说话都哆嗦,不管怎么说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彭济还是心里有些发堵。
再一方面,就是今天梁熙来的时候,彭济还是有些紧张的,不管怎么说是自己儿子把人家儿子给弄死了,直接造成大军溃败,而且说实话,自己心里有鬼,所以生怕梁熙猝然发难,还吩咐管家做好了应变准备。
可是梁熙除了几个轿夫外,居然是一个人上的门,这让彭济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一瞬间他想是不是直接把梁熙拿下,做一份投名状。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忖度了下他还无力控制姑臧全城,这么做无异于找死。
梁熙进来后也没说啥,无非是寒暄加聊天,喝干一杯茶后就走了,彭济傻乎乎的送他走人了,还没闹清楚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正当彭济准备回去睡个午觉时,忠心耿耿的大管家彭昌低声道:“老爷,有客来了。”
“有客?是谁?老爷我要睡觉,你出去应付一下。”彭济已经解开了腰带,准备好好睡一觉,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觉得精神头不如过去了,一到中午就犯困。
“老爷。”彭昌面露难色,“那人……您恐怕得见一见。”
“嗯?”彭济已经躺下去了本来,闻言坐直了,“谁?”
彭昌没有说话,却伸手朝西边指了指,彭济明白了,沉吟了下,道:“那好,请他们到内堂一叙,我说话就到。”
“是。”
“等一等。”彭济沉吟了下,“你马上派二管家带人出去一趟,去对面拐角处得药铺找老王,就说让他盯着些。”
“老爷,老奴这就去办。”彭昌匆匆出去了,毕竟今天刺史大人刚刚来过,而且看起来太守府也不一定安全,说不得就有人盯梢,还是小心些好。
内堂是这些官员们招待贵客的地方,可是谨慎小心的彭济却让段业他们绕了很大的圈子从街头的一家粮油铺子进来,然后穿门过巷,七绕八绕居然就绕进了内宅,不过,这彭济的宅子虽然从外面看就已经很气派了,但段业进来才发现,越朝里走越是别有洞天,外面的墙是普通的灰墙,里面的却带着雕饰。外面的门看起来都有岁月留下的斑驳,可是里面的门油漆的闪亮门钉也齐全。看来彭济倒是颇为知道内秀外简的道理。
入了内室,彭昌和张猛是见过的,因此很快对了下切口,彭昌便确认了他们的身份,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来太守府,动静不能太大,因此段业只带了衍生来保护自己,还有就是张猛和他们接触。
“张先生远道而来啊,还请稍坐,我家老爷正在送客,稍后就到,稍后就到啊”,彭昌满脸笑成了褶子,忙不迭的招呼三人入座,自然很快就有侍女端上茶来,不过段业看了眼,这侍女身材倒算曼妙,长相实在不行,因此也就没多注视。
三人很快落座,彭昌又告了个罪,才问道:“张先生,这二位是?”
“喔。”张猛刚把茶呷了口,放下茶盏,道:“这位是段先生和他的表弟,嗯,和张某做同一桩买卖的,这次恰好凑个对子。”
“这样啊。”彭昌友好的冲着段业拱拱手,道:“彭昌给段先生问好了。”
段业微笑还礼,却总觉得这个彭昌一直在上下打量自己,就像看货物一样,因此略微有些不悦。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长笑声,一个面相清俊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出来,他虽然一身家居的常服,连束腰的带子都微微垂下,可是看起来依然风度翩翩,看他一双眉毛斜飞入鬓,不论用哪个年代的标准,都是不折不扣的中年俊男呐。
“张先生来了?呵呵呵,彭某方才才送走一位客人,因此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呐,咳,彭昌,给续茶。”彭济人还没走近,话就讲了一堆,段业暗自观察,这果然是个很会来事,很有亲和力的人物啊。
三人一起站起来,和彭济寒暄了两句,张猛也简单介绍了下段平和衍生,彭济倒也没说什么别的,于是分主宾坐下,而彭昌也亲自给段业等人真差,显然,这待遇有提高了一个层次。
彭昌是很有经验的管家,上完茶知道他们要密谈,因此自觉到旁边的小屋里蹲着了,而小屋里有个铃铛,彭济只要一拉外面的绳子,他就会出去伺候,而小屋墙厚,还贴着棉花,基本听不见外室的谈话。彭昌很识趣,知道大人物们的事情,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呵呵呵,张先生这一次来姑臧,怕是又有笔大买卖吧?”试探完了,也该入正题了,彭济率先说道。不过他们的事情用大买卖形如倒也没有错,一方面彭凤已经在吕光那儿当着官了,自己已经有了个保险,而且上一次张猛来,专门代表段业那边和彭济谈了一笔生意,把一批姑臧的特产趁凉军败退的当口运到了酒泉,然后出关到了危须国,由绛玉接手。不消说,彭济和绛玉都狠狠赚了一笔,也算是双赢了。
张猛笑了笑,轻轻放下茶杯,身子朝前一探,道:“府君大人,所谓明人不说暗话,如今这时局……呵呵,您也知道了,你我之间本来就有沟通的管道,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儿,我也不会亲自来姑臧,这件事,实在很重大,恐怕需要您出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