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令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他的威望迅速提高,他的能力快速增强,不论是在燕国时还是后来被迫投降秦国,慕容令都表现出了足够的理智,能屈能伸,能文能武,慕容垂曾经多次对人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别的,而是生下了慕容令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
慕容令成为了慕容家族最大的期望,自然有人是不高兴的。对苻坚忠心耿耿的王猛便是其中一人,他乃是当时全天下最优秀的政治家,看人眼光自然不差,他一眼就看出了慕容令的可怕,而更麻烦的是苻坚的太子苻宏最多是守成之主,决计不是慕容令的对手。既然苻坚对王猛有知遇之恩,而且对慕容家族以宽仁怀柔为主,那恶人只好王猛来做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一个设计巧妙的金刀夺命,王猛骗了慕容垂贴身的金刀作为信物,又派人带了金刀让慕容令迅速逃命,慕容令就算心机深沉,也断然想不到父亲的金刀还能有假,结果跑回了燕国才发现一切是计,而燕国也不敢信任他,最终走投无路的慕容令再次起兵,最终惨死。
在这个计策里,王猛每一步都计算好了,最后成功逼死慕容令,手上还没沾一滴血,慕容垂和慕容德至今依然心有余悸,虽然恨不得将王猛食肉寝皮,可是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畏惧!他们实在是不敢和这个几乎没有弱点的人对抗。
如今,王猛死了,苻坚败了,秦帝国也是摇摇欲坠了,可是慕容垂和慕容德,恰巧缺的就是这样一个助手啊!
“唉。”慕容德长叹一声,一想起慕容宝那个侄儿,慕容德就头疼,这慕容宝处处学慕容令,处处学的差三分,偏生慕容垂大概是把所有的感情转到了慕容宝身上,而慕容宝这个人,大事没那个魄力,但是细节倒是很重视,细枝末节总能玩点小花招让慕容垂非常高兴,可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慕容德却对此嗤之以鼻。
打仗是要死人的,国事是要玩命的,一招一式根本来不得半点虚假和侥幸,这样小家子气的人能有什么用?
可是,疏不间亲,慕容德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如果他知道自己年轻时曾经去过的那个参合陂会发生些什么,恐怕他就是冒着五哥不高兴,也要早些劝谏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校突然又在外面敲门,慕容德有些不悦了,虽然如今是在打仗,可是自己平素治军极严,没有紧急军务的话自己在内室就没有人可以打扰的,一想到这,难道是出事了?
慕容德走到门口,打开门,看那小校也是神色慌张,不由问道:“怎么回事?晋军打进来了?”
“呃,这个没有,不过晋军使者来了。”那小校倒是慕容德身边的人,平了下气才说道。
“使者?”慕容德一皱眉,“怎么回事?”
“是他们派人射进城了一封信,说有要事要和将军谈,所以……”
“所以你们就把人放进来了?”慕容德眼中露出一丝杀气,那符冒虽然能力不行,但是大小事情,出于礼节慕容德好歹还是要去知会一下的,如今使者进来,这可是很容易引起猜疑的事儿!一旦那符冒怀疑自己想和晋军媾和,那可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消灭那000人很容易,可是自己如今并没有完全做好造反的准备,哥哥慕容垂也还在河北,和自己没法呼应,也事先没有打招呼,苻坚完全有把握能镇压自己。
“不是不是。”小校见慕容德脸色不善,忙道:“那信进来,使者就已经站到了城门下了,晋军已经后退了,而且咱们的人已经有人在监军大人身边了,断然不会走漏了消息。”
“不错,你干的很好!”慕容德满意的笑笑,看来这个年轻人果然有些水平,“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冯……”
“卑职冯跋,长乐信都人!”冯跋忙道。
“对,是冯跋,我想起来了!”慕容德笑了笑,“好,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了,恩?”
“是!”
“那么我们便去会一会这个使者吧。”慕容德想了下,“不过,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许开城门,派人用筐子吊他上来,他若不愿意,就乱箭射杀之!”
“卑职领命!”
吕光的大军在固延海子大获全胜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姑臧,刺史梁熙当时就昏厥了过去,随后虽然很快被抢救过来,但是他却独自走进了内室,一言不发,不见任何人,这让剩下还没打包袱跑路的文武们个个傻眼。
都到了这份上了,您儿子都战死了,增援的军队折了一大半,眼看凉州就要完蛋了,我们到现在还没跑路,还在您周围给您出谋划策,已经够意思了,您可倒好这时候还不见人?这是什么道理?
可是也没办法,事实上没跑的基本都是实力不太够的人,也没合适的地方可去,因此也只好在刺史府大堂里喝茶聊天,当然了,这种性质的聊天很容易就变成诉苦大会和发泄大会,说着说着,声音就高了起来,言语就粗鲁了起来,好在堂内多半是文人,倒是还没有打起来。
就在大家骂吕光骂朝廷骂天骂地的时候,一声轻咳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们,吵什么?”
大家循声望去,顿时呆住了!都是刺史府的属官,自然认得出那就是凉州地面儿得土皇帝,刺史梁熙。可是短短几个时辰不见,梁熙就好像苍老了0岁!本来因为焦急而斑白的头发,如今却全白了,看起来就像70岁得老人一样!
“使君!”刺史府新任别驾司徒不群大为吃惊的说道。
梁熙朝司徒不群点点头,然后慢慢走到自己的椅子上,转过身来,面色平静的看着安静下来的文武官员,朗声说道:“各位!我儿梁胤不才,率军西征,不幸才能不够,见机不明,加上彭风贼子叛变,造成大军败绩,好在我儿终究是死于敌手!而非仓皇逃回,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几万冤魂!”
说到这,就算梁熙强自压抑情绪,可是他的声音和他的手都在颤抖!本来一个儿子已经在淝水之战里为国捐躯了,如今最器重的梁胤也折在了战场上,虽然将军难免阵上亡,可是临到了自己身上,又有谁能够想得开呢?
梁熙已经老了,如今两个儿子都死了,基本可以确定:他绝后了!
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可是梁熙还不能倒下,虽然昨夜他一度想自我了断,但是,吕光夺走了他的儿子,夺走了凉州几万条生命,还想夺走他的凉州!虽然看起来希望已经很渺茫了,几乎不可能保住凉州了,但是,我不得好死,也绝不让你好过!梁熙决定,要和吕光战斗到最后一刻!
见众人情绪都有些低落,梁熙突然提高了声调:“虽然我们那一仗白得很惨!虽然连我儿子都死了!可是毕竟,我们没有全军覆没嘛!毕竟,我还活着啊!今天梁熙就把话放在这,只要我梁熙一息尚存,就一定要和矫旨造反的吕光反贼,血战到最后一刻!”
司徒不群是新提拔起来的人,自然对梁熙颇为感激,如今还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见梁熙白发苍苍依然如此豪迈,不由振臂呼道:“卑职虽然仅仅是五尺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如今大敌当前,卑职也愿追随大人,血战到底!”
有人带头事情就好办,大堂内也响起了稀稀拉拉的“血战到底”,“宁死不屈”这样的口号。
梁熙扫视了一圈,淡淡说道:“大难临头时各顾各,也是人之常情,本官也不是雏儿了,人情世故哪里不懂?如今凉州的局势确实不好,如今本官也可以把话放在这儿,如果你们谁,现在想走,无论是去中原,还是去投吕光,只要事先言明,不带走我军马粮草,不坏我军心士气,都可自由离开,本官绝不阻拦,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人甚至低声议论起来,其实梁熙这么做无非是拿话扣住,不让带兵不让带物,你去投降人家当然也接待,问题是能有多大意义呢?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算投降人也不喜欢呐。
而且中国人,但凡是公开表态,一般很多人都不会直接说出想法来,梁熙相信敢现在就说要跑路的人,不会太多,毕竟那姑臧起码现在还是在自己控制下呢。
果然,半天,议论是有的,站出来表态的是没有的,梁熙满意的点点头,道:“好!机会我也给大家了,既然大家不愿意走,那么就得和我梁某人同舟共济!同生共死!如今我凉州如果全力动员,尚能聚集近五万人马,足可一战!而姑臧是百年名城,粮草可支10年,我意与姑臧同吕光决战,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各位以为如何?”
“愿效死力!”既然上了贼船,也没别的选了,大家只好轰然应诺,一时间再次有了些上下同心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