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悍不畏死，一力压敌阵

八千骑兵扬起尘烟，将朝阳惊悚在地平线上颤抖，呼啸而来的羽箭溅起阵阵死亡的猩红，却官兵不及闪避的时候，钢刀已经临身，一双双惊恐的眼神，仿佛要将敌人刺个对穿。

杨戈远等人在城头看得清楚，靖恒当先杀进军中，黑马本来便高大，给御马能力出众的主人双脚点在镫上左转右转躲开零星的刀枪抵抗，在后面骑兵赶到时候，阵前已经躺了数具尸体来。

在骑兵杀出城门之前，官兵已经变阵，原来的五个大队，此刻还是五个大队，只是原来当先的两个方阵官兵抢先几步，在中军前面五十步处扎下阵脚。后面两个大队，正是打起那两杆大旗的左右翼，稍稍靠前几步，却将中军紧紧护卫在中间。

那中军也些微有了一点变化，最后压阵的近万士兵在停下前进的脚步之后，便后退了约莫三十步，看样子领军大将恐怕杨戈远在他身后数十里之外的山中布下埋伏，趁着两军厮杀正紧悄悄杀来，专门留下了这些重步兵防守。

李凛皱着眉头看了看官兵阵型，见靖恒放杀入前军没有危险，便向杨戈远笑道：“少主，这个卢定方还算是个能领兵的人呢！”

杨戈远点点头道：“很小心的一个人，但太小心便没有了进攻的锐气，也会使部下抱怨他的不信任！”

李凛点点头道：“嗯！他将重步兵不放在前军阻挡咱们的骑兵，却只用来拱卫自己的后方。虽然这也无可厚非，但前后左右官兵斥候定然详细看过，咱们也没有设置伏兵，他这么小心，只顾着将自己安全放在第一位，却是寒了将士的心啊！”

两人说话间，忽听景煜笑道：“靖将军果然是大将之姿，第一阵，咱们赢了！”

李凛转头看去，原来靖恒冲突进前军厮杀一会之后，发现身后将士的马速渐渐慢了下来，眼看便要陷入惊醒过来官兵的包围当中，当下便呼啸一声，拨转马头冲出了官兵前阵。

便在此时，数声痛苦叫声留住了靖恒，他这几日与手下这些骑兵整日在一起，自然乱军当中也能分辨出来是自己人的声音。

当下转头看去，却原来是数十骑陷入了钩铙手丛中，那带着尖刺的钩铙枪，给几个官兵奋力向着骑兵们胡乱搭出去，收回来时候虽然没有钩倒人，却血噌噌钩下了几十条血肉下来，大腿或者胳膊受到钩铙枪伤害的骑兵，登时便血淋淋几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便留下了，忍不住便张口叫了起来。

靖恒一声暴喝，挺枪转身便要再入重围，手下便也要转马跟上，靖恒看看那数十骑尽在集中地方，便回头喝道：“重新整备，准备游射！”

杨戈远军法甚重，手下不敢再说，便点点头，几个队长向各自大队回去，慢慢拉开数百步的距离，只等靖恒几人出阵时候便再一轮羽箭射入官兵阵中。

靖恒翻身转马，低伏着身子催动黑马，瞅准了手下被困的地方，眨眼便到了队阵最外层士兵的面前。

几个骑兵眼见靖恒返回来，正要转头便呼啸向他方向杀来，却不防官兵中几个校尉觑地正准，偷偷将钩铙手手中钩铙枪按在手中，趁着他们不及闪避的时候便直直刺了过来。

风声响起，那几个招呼同伴的骑兵便知事情不妙，也亏得他们是当年在大青山长安城死战过的精兵，不及闪避之下忽然一个镫里藏身，腰板一软便钻进马肚子去了。

几个官兵校尉眼看便要得手大喜之下便不由自主向前窜了几步，跟着手中钩铙枪便到了几匹战马左右。便在他们满心欢喜的时候，忽然手中钩铙枪一轻，扎破了虚空直上面的力量将自己带了出去，再次前奔了几步，几个性急的一头便撞在了马上。

心下暗叫不好正要后撤，哪里能来得及，几人心胆俱裂失声惊叫，只听耳边一声冷笑，寒光匹练似的刀光便劈头盖脸罩了下来，身边士兵看得清楚，那几个都尉自头颅至肚腹，已经给弹汗山骑兵一刀划作了两半，失去中心力量支持的尸体，呼啦一声便向两边倒去，只给分成两半之后体内五脏六腑为鲜血带动，哗啦便从半截尸体中喷泉一般冒了起来。

飞溅的鲜血，将直面的骑兵们喷了满脸满头血淋淋，他们却无事人一般伸手只一抹，嘿嘿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来，将不住后退的官兵心胆都骇得裂了。

便在骑兵们大喜之时，忽然阵外一声怒喝道：“小心！”

几人完全出自死战之后身体中保留的自然反应，扭身急闪时候，却还是有不少人感觉腰眼一痛，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要散去一般，转眼看时候正看到几个手执长枪官兵狞笑的嘴脸。

骑兵当中一个满脸虬髯血淋淋已经不能看出样貌的汉子，忽然一声长喝，左手电闪横扫抓出，将整个枪头都没入体内的长枪抓住，暴雷一般再次大喝一声道：“过来！”

生生一个偷袭的敌人，给重伤了的他单手抓着长枪便拉了过来，只那士兵满脸的惊骇，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将长枪刺进他腰眼了，却他不死却还有这么大的力气。看着近在眼前的那怒目圆睁满身杀气的汉子，没有杀过人的士兵眼珠子便都泛白，没有自己的主张了。

便在他瞪瞪呆呆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时候，快步赶到身边有伍长一声怒喝，伸出一只手抓住士兵的手臂便要将他拉回来。却那士兵已经没有了意识，两手只死死攥着自己的长枪不肯放弃，马上汉子哈哈大笑，手臂再次较劲使上一成力气，不顾别人惊骇的眼神喝道：“都过来！”

那伍长一急，舍了自己的士兵挥刀向骑兵便杀去，心中想道：“我砍你，看你松不松手！”他也只是训练场上见过对阵的，舍命厮杀却还是没有经历过，只道敌人也是怕死的，定然自己能抢步救回自己的士兵。

马上骑兵见那伍长疾步本奔来，手下的其他三个士兵也呐喊一声紧跟而来，更激起他心里的悍气，心头急转想道：“少主身在千军万马之中也不怕，只不过面前这几个小兵，却有甚好怕的，杀了他们便是！”

当下哈哈大笑，挥刀断开那长枪，只留着体内的枪头和三寸的枪尖在腰间，双腿一夹战马大声笑道：“弹汗山英雄个个不怕死，一条命便在此，来吧！”

这一声刚落音，四个官兵已经到了眼前，他也全然不惧，钢刀横刀荡开一起刺来的三条长枪，快速转刀直劈，又将那伍长的钢刀荡了开去，顺手上扬时候，却那将长枪刺入自己体内士兵，给他从裆部直砍为两半，挥手便报了自己的一枪之仇。

哈哈大笑声中，他催马向前，迫地目眦欲裂四个官兵不得不向后倒退一步。再辞一个镫里藏身，乱军当中，他只一刀便将那士兵的首级摘下，顺手挂在马脖子上，纵马便又向那伍长杀过去。

他虽身受重伤，却一身的悍气不肯落下，直激起体内翻倍的力气增长，虽千军万马围困着，却怡然不惧谈笑间将刺伤自己的官兵击杀，又将仇敌同伴迫地步步后退，当真将官兵将士的眼睛都看直了。只见他脸上敌人的鲜血滴滴下落，腰间丝丝溢出的自己的鲜血，将胯下一匹黄马都染红了，却还豪迈慷慨大呼杀敌，当真了得！那自己的夹杂了敌人的满身鲜血，将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官兵，只一人便压得不住后退，直抵上了阵脚时候，才有一都伯一刀斩杀了那伍长身边一个士兵，伸刀指着那伍长叫道：“你，去杀了他，不然就杀了你！”

那伍长愤怒要挥刀向那都伯给自己袍泽报仇，却有人家身边数十亲兵一起拔刀面对，无奈只好拔步向那骑兵而去。

只是他武艺究竟不如马上那大汉，交手只两个横扫，便将他钢刀也击飞了。大汉哈哈一笑正要手起刀落将他斩杀，却身边剩下两个士兵扑过来，也不去攻击骑兵，只舍了手中长枪扑身将伍长护住，愤怒而悲伤的眼神向骑兵射去。

骑兵一愣，哈哈一笑道：“既然你们来送死，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俯下身子正要下劈，却忽然不经意瞥见两个士兵稚嫩的脸上那执拗坦然的神色，心下一动钢刀错过，扫过两个年轻士兵头顶时候带起劲风直将他们的眼睫毛都扫落了一半。

两个士兵却面无惧色，只狠狠瞪住了骑兵，护住自己伍长的身子没有动纹丝。

骑兵呆住了，向那伍长看去时候，只见他脸上刚毅中带着疲惫，三四十岁的样子，却受了内伤不能挪开身上的两个年轻士兵，便将哀求的眼神向骑兵看来。

骑兵脑中电闪雷鸣，喃喃只道：“我们有难时候，少主也定然这般护着我们，这汉子，决然不是怕死，他是哀求我放过这两个士兵！”

当下他一言不发便要纵马离开，却忽然那伍长欣喜眼神中惊恐起来直向他身后看去，那劲风后面带着钢铁的感觉，也袭上了他流血不止的后背。

冷哼一声，他却没有再次俯身，头也不回只手中钢刀脱手直直向着那偷袭的敌人射去。

钢刀出手的一瞬间，他也跟着回头，偷袭的果然是那都伯！他见骑兵后背完全一片空白，大喜之下便悄悄双手抱住长枪向骑兵刺过去。却不料骑兵警觉，头也不回便在长枪距离身子还有数寸时候将钢刀掷出来，直向着自己胸膛而来。

都伯怕死，大骇之下只好收回长枪自保，骑兵讥诮一笑，却手中没有兵器，看着蜂拥上的官兵，轻蔑一笑也不顾去抵挡，只高声叫道：“少主，下辈子，咱还给您当兵！”说完嘴角噙起一丝笑容来，闭上眼睛便等刀枪临身的那一刻。

却忽然身边劲风激荡，一声猛虎一般啸声在耳边炸开：“庞定功在此，谁人敢伤我少主爱将！”只听风雷一般的声音响起，惨叫声一片只将骑兵喜得猛然睁开眼睛，正见身边黄骠马上一员老将，大刀胜雪长须飘飘，威风犹如天神下降，将身边密密麻麻的钢刀长枪都斩了开去，近身的数十官兵，却给他一刀斩为了数十截。

官兵们原本大喜要争功将骑兵斩杀，却忽然头顶上厉风压下，黑影苍鹰从高天飞落一般扑下，黄澄澄一员老将便将来不及将喜悦神情变为惊骇的最先数十人一刀两断。

骑兵大喜，向老将庞定功急忙叫道：“多谢将军救命！”

庞定功哈哈一笑，却忽然不悦道：“你这小孩儿，却怎么等死呢？身上那点小伤，给蚂蚁咬了一口一样，怎么，不敢杀敌了？害怕了？”

骑兵大怒，登时便道：“怕个鸟，咱不怕死！”却也不屑于解释原因，只瞪着眼睛看着庞定功，整个人便似要奋起而搏的猛虎。

庞定功嘿嘿一笑，伸手指着那不肯后退只驱动手下向前的都伯，向骑兵喝道：“好，你若是要老夫相信你不怕死。便去将这人给我杀了！”

骑兵大声应诺，顺手从地上捞起一把长杆大刀来，向庞定功叫道：“这个人方才便是偷袭我的，我，要报仇，将他杀了，将军作证！”

一语说完，纵马便向数百官兵阵中闯去，如雷一般咆哮喝道：“狗贼，纳命来！”

身后庞定功大声笑道：“好小子，有仇挥刀便报，是个汉子，有种！”

骑兵却不理他的话，只在瞪着他都伯时候便出奇愤怒起来，头发根根头竖立起来，受伤的雄狮一般，只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了，狂风一般向士兵包裹起来的都伯卷去。

官兵们都骇了一跳，心下直叫道：“这不是人，疯魔，他是疯魔！”方才这骑兵一路挥刀，将数十官兵压得步步后退，他们都是亲眼见了的，再看那马脖子上挂着的人头，再看他腰间不住溢出的鲜血，哪里能顾得都伯，只发一声喊便向后退去，将都伯孤与他数十亲兵一起留在当地。

那些亲兵也忠心，见敌人向主将杀来，互相看看提起胆气，呐喊一声便向单骑而来的敌人涌过去，手中高举刀枪，要护得主将安全。

骑兵哈哈大笑，也不避让他们的刀枪，错过身子使敌人的刀枪刺杀在身上，却也没有伤害到要紧部位，自己眉头也不皱一下，钢刀横扫而过，伸手时候已经抓住了数个头颅。

那都伯骇得逃走都忘记了，只看着敌人胡乱将数个首级在腰间一塞，那狰狞的红脸在眼睛中慢慢放大，接着自己便失去了知觉。

骑兵将都伯斩杀，也不抽出插在他脖子上的钢刀，只单臂较劲喝道：“开！”便听喀拉一声，那都伯的人头便也落入自己手中！

转过马头，他高举那都伯首级哈哈大笑，只一路奔回，数百步距离间那些舍生忘死要来给主将报仇的亲兵，再一次给他悍不畏死的不避自己受伤的厮杀斩杀赶紧，腰间又多了数个首级，滴滴落下的鲜血，将那已经凝固了的血痂又涂上了一层大红！

奔到庞定功身边，骑兵翻身下马，将都伯首级捧上大声笑道：“将军，敌人首级在此！”

庞定功大喜，也不去接过那血淋淋的人头，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

骑兵将都伯首级系在腰间，一边回答道：“我叫哈达，少主帐下一小兵！”

庞定功点点头，抬头向四方一望，点点头笑道：“左边那大旗给靖将军拔了，敢不敢跟我去拔了右边这大旗？”哈达也不说话，只翻身上马举起钢刀笑道：“将军能去，咱也能去，大不了战死阵中，有甚可惜的！”

庞定功越发喜欢，大声赞道：“好汉子！好，咱们便将敌人那嚣张的大旗给扛回去，出战！”便在此时，庞定功身边带着的数千士兵已经散开，一波又一波冲击那右翼大阵，渐渐向着那“铁骑踏西北活吞弹汗山”的大旗接近。

哈达向那旗子看一眼，登时便再次怒声叫道：“贼人可恶，辱我主公，当杀之！”说罢便要纵马向前，庞定功急忙拦住他笑道：“你身上这么多伤口了，不如&ot;

哈达哈哈一笑，全然不顾已经数十处伤口不住溢出的鲜血，只拍拍胸膛笑道：”这点小伤口算什么，咱还能杀他几百个人头回来！“

庞定功见他虽满身伤痕还谈笑自如，心下佩服赞道：“悍不畏死，哈达果然是弹汗山的好汉子！我看你刀法虽然浑厚，却还是不算好的，这次回去，少主定然教你高明的武艺，以后战阵杀敌，你当是先锋！”

哈达大喜，便向庞定功抱拳谢过，却斜眼看见那伍长已经在两个小兵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便也向他笑道：“你也是好汉子，大周官兵不适合你们，若是不嫌弃，我愿以今日功劳为质，向我家少主荐你们去，如何？”

两个年轻士兵向伍长看去，伍长惨然一笑，却也谢过了哈达，神色潸然跟着几个骑兵向太原府去了。

庞定功心下疑惑，正要问时候，那边骑兵们已经三轮齐射完毕，将官兵阵脚打乱，便按下疑惑笑道：“哈达，咱们比试比试，看谁能砍到那大旗回去！”说吧纵马便走，哈达嘿嘿一笑，催马也跟着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