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移民

“一路平安，一路平安……”台门港旧码头边人山人海，与之前商会第一次远航的时候那种热闹所不同。这一次大家可以到码头边送行，如果不是担心码头那些激动的人群落入水里而派内卫营将人们与水边隔开的话，那这些人说不定便可以到船边送行也不一定。

罗承续也与商会和高管们一起来到了码头边上。今天对于他来说是伟大大的一天、对于商会来说更是伟大的一天、对于整个小华民族来说同样是伟大的一天。因为从今天起借着商会向着全世界四处的扩张的脚步，中华民族的大移动终于开始。汉字、汉学这种先进的文化便是由此开始走向整个世界。

但是这样伟大的一天罗承续却不敢有任何的仪式、任何的庆祝。甚至便是在他身后的许多人都对此举极为不解。他们不能明白为何要将给这些农民这样好的条件。这简直就是老好人做到了家了。所以对于此事商会内部也是微词极多。但是由于事前几个长老都已被罗承续说服。所以才没有出现大的不合谐的声音。

回到了办公室里他看着眼前的一份移民的表格感想良多。中国被那些腐儒们统治了上千年之后一些巨大的惯性使得他所有帮助这个民族强大的举到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自己的小小举动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引至他们给想歪了。但是罗承续却没有想到现在已经有人想歪了。

三天之后张居正的面前便放着一份密报。这份密报是冯保给他的，而冯保由是从锦衣卫那里得来的。也就是说现在小皇帝可能还没有看到这份密报。而上面的东西也实在太过于咳人了。居然有人想将大明的子民转移到海外去，甚至许给田地等处。这让张居正内心如惊涛骇浪一般。

移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来会有许多人不再接受这皇帝的管理。意味着将会有人能够自己跑到海外去做皇帝，意味着大明江山正在被人翘墙角。而这些事情便是千百万年来中国那些完全不知道经济为何物的腐儒们不断的在历代的皇帝面前重中之重提到的事情。以至于中国的皇帝们对于中国人移民一事极为敏感。甚至出现在中国人在海外被屠杀他们居然还很高兴的情况。就是因为他们觉是这些人不向自己交税了，不向自己喊万岁的便是一群刁民。殖民者、土著们屠杀自己民族的子民的时候居然引来他们的叫好。

在皇帝的脑子里民没有民族的概念的。

所以现在张居正才会看到这样的一份文件。张居正的面前会出现这份密报便证明冯保已经不想将这种事情先告诉小皇帝了。毕近这种事情先告诉了小皇帝意义并不大。小皇帝还是会向张居正询问处理的办法。倒时候他张居正随口的说出些让小皇帝信服的说法来那么对于此事的处理方法还是由着张居正为主。并且还引来张居正对自己的忌恨，所以不如将此一给张居正来处理，他冯保还算是卖了张居正一个面子。

了解了冯保卖了自己一个面子张居正也是有些感激。但是这并不表示眼前的事情好处理。罗承续的行为算什么呢？说严重点意思谋反都不为过。如果是吴平、林凤、林道乾等人这么做了张居正想都不用想，直接便发兵攻打了。

但是罗承续不同。在几个月前的《国富疏》里罗承续的三海思想当中他已经明确的说明过大明土地与人口增长的不平均这个问题，并且已经提出过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扩大大明的土地总量，将南洋掌握在手中。并且通过稀释人口密度和提高生产力来提高单人口的收入，实现民富。

所以罗承续眼前的行为无非便是想证明他的思想而以。这个少年在张居正的眼里小小年纪便有治国之才，只是年纪尚青很多一情往往操之过急。所以原本他让罗承续读书便是想磨练磨练他。但是他没有想到罗承续便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开始实施了起来。在张居正的眼里便象是一个才能出众的孩子因为自己的想法不被认可而负气实践一样。只是张居正并不知道这些早就是罗承续心目当上的既成想法，而不是某一个早晨的突发奇想。

所以对于张居正来说这个孩子他是想磨练些时间，只要其通过殿试之后便要好好培养的。所以自然不可能象是对待吴平、林凤等人一样发兵剿灭了。但是敲打敲打还是要的，所以如何敲打便成为了张居正内心的问题了。

……

“哐，哐……”一声声有节奏的敲打声传到遍了宁波的大街小巷，许多百姓们好奇的伸出头来看着外面一队二十几人的队伍。只见为首一人鸣锣开道，后面六人高举着回避、肃静的牌匾，中间则是宁波知府王琎的两抬小轿，再后则是四个衙役。

人们好奇的看着这样一支队伍的前进。并不断的小声的议论着。随着锣声逼近人们恭敬的退到了两边让开街道。然后在王琎一行人过去之后再慢慢的集拢到了一起，远远的看着这队人的去向，一会之后才会各自的散去。

让所人有都没有想到的是，王琎本人却是一路的来到了罗府。而罗府之外罗承续等全家的男丁都已是跪在门外等候了。王琎从官轿里出来之后见为首之人乃是两个孩子道：“你们谁是罗承续。”

“回府尊大人，学生便是罗承续。”罗承续出列道。

王琎一看，此人正跪在地上也看不出模样，便道：“都起来回话吧。”

罗承续等人这才得以站了起来。王琎打量着眼前这个孩子。见到他精貌俊逸，虽是顺着目，却是一种气质混然于身。与身边的另一个孩子完全不同。

“嗯，你也知道本官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吧。”

“已经知晓，乃是监督承续读书绩效。”罗承续恭敬的说道。

“嗯知道便好。都进去说话吧。”王琎说着便与罗承续一起走了进去。

罗家相比其他大富之家来说家里并不显得特别的豪华。所以王琎看着无甚味道，便想起了今天的使命。今天这工作也算是王琎当官以来听过的听让人惊讶的命令了，塘报里居然要他这个从四品的大员亲自去监督一个几岁的孩子读书，这真是让他欲哭无泪。

想到伤心处不经酸溜溜的说道：“古往今来，由一地大员监督读书者，你罗承续也算是第一个了。”

“不敢当。”罗承续也知道这是张居正在向自己施压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向台湾移民的事情。但是有一点要以明确。自己的内部一定有了奸细。不过由于要应付眼前的老头子所以罗承续只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到对付这个知府王琎的身上。

至内堂家中的女倦也在这里见礼，然后便一一的退了出去。然后便分主次坐下，王琎是知府，现在又是以官员身份过来，自然是坐主位。而罗承续只能坐于左首首位之上。

“张首辅让你好生读书，却不知你这人心性甚野。本官听说你经常出去。可有这回事？”

“回大人，都是些好事的人嚼舌根子的碎话，大人不会是信了吧。”罗承续倒是不怎么怕这王琎。主要是因为这王琎之前罗家案的时候也收了罗承续的银子。所以现在正是吃人嘴软的时候。

“当然不信。只是你也需明白，平日里为人当身正方可不怕影子歪。”王琎没有想到罗承续一句话便将他之前想到的许多话给堵了回去。于是正色道：“好了，你也将一些近日近习得东西给我看看吧。”

于是罗承续便将自己最近写的一些关于八股文等东西交于王琎看了，然后又将后世的诗抄了两首。算是把王琎给应付了过去。

“承续看来已有所得，只是依然需要努力。张首辅可是很看好你啊，让在下都有些吃惊了。不过张首辅还是要以国一为重，所以承续也当念首辅坚难。当在家里勤思苦学，勿要给首辅大人再添麻烦了。”

“弟子谨记。”罗承续突然称弟子，这让王琎有些意外，但是又在情理之中。毕近他老人家好歹也是过来监督了一下嘛，明代师生关系是官场最重要的几种关系之一。所以罗承续这一转变对王琎来说是很重要的，以罗承续的年纪和现在的才学将来只要不出大的意外的话做官是一定的。万一到时候受到张居正的提拔的话，那么二三十年之后入阁都不是不可能。毕近这个时代没有人会想到才四十多岁的张居正过八年之后便会去见佛袓。以张居正现在的强势，万一他象是严嵩一样活到八十多，那时罗承续正值壮年。如果他到那时还能够得到张居正的赏识的话，那么入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当然这种想法很理想却不是不可能。所以这样的人认自己为师长，将来自己也可以交些子弟于他照顾。所以王琎满意的说道：“既然你如此明白事理，那便谨记，好自为知。”

“学生明白。”

“嗯。”应了声之后王琎便大摇大摆的收了下人送过来的礼物放到袖子里，然后走了出去。而罗承续则一直送到了大门之外，待王琎上了轿之后道：“弟子罗承续恭送府尊大人。”

……

在王琎过来示了一次威之后罗承续明确了三件事，一是张居正确实是比较欣赏自己的。但是只是欣赏，如果自己做得太过了，那一样是死路一条。二是商会里边应当有鼹鼠了。锦衣卫看来应当混了一些人进去。看情况自己的许多事情可能都被上面的人知道了。只是许多一情都是小事，自然不会引起张居正的注意，象是盐田、苦力一类的事情大明海了去了。哪个地主家里没点小猫腻的。这些不会引起张居正的注意力。但是一但象移民这样的情况发生，那便是大事了。这便是张居正的底线。三是明代的政汉环境确实很宽松。象他这样居于海岛明着严禁的事情张居正也不过是派人过来说了说。并从宋仪望那里给他了一些压力。而不是强力的要怎么怎么样。难怪后世人看到明代的那些书生骂皇帝的文章的时候会有那样的惊奇。毕近到了二十一世纪中国人也不敢骂领导人啊。

所以罗承续不得不将李二狗给调了回来，周清云的内务部的效率实在不高。居然让人在眼皮子低下让人钻了进来。

“二公子以为这些鼹鼠有几人？”

“应当只有一人。承续以为商会当不至于引起锦衣卫如此重视。”罗承续到了这个时代才知道原来锦衣卫也是非常稀少的东西，根本不象是电视当中可以天罗地网什么都打听。而且锦衣卫也只有对一些王公大臣的时候才会设下鼹鼠。寻常对付商人等都是发现问题便严刑逼供的，他们才没有工夫去整其他的事情呢。所以罗承续等人可以享受到王公大臣的待遇也算是不易了。可见张居正对于自己是不太放心的，但是同时也是欣赏的。

“明白了，那二狗便下去办事了。”

“对了，二狗准备如何查找那人呢？”罗承续好奇的问道。

“这还不易，此人是何时来的，二狗所猜无错便是二公子大破倭寇之后才混进来的。我商会虽是不断招人，然招的只有孩子、灾民、练家子、工匠还有一些手艺人。此人必定不是孩子；章长老招那些个练家子的时候也都是回老家招已村或是邻村的后生居多。自然也不太可能是练家子，而锦衣卫便不太可能是工匠与手艺人。那剩下便只有那灾民了。”

“而个时候跟随着一众灾民一起混进来比较容易。那锦衣卫是何人，官差也。二狗与算与官差多打交道了。哪会不知道他们是何德性。这锦衣卫者一个个的吃人血汗，又少劳作自然养得白白胖胖的，哪里象是那些灾民一般骨瘦如柴。再说那锦衣卫有多少平日里干粗活的，自然手上不会有象灾民一样的老茧。寻常灾民相信都是比较朴实的，而那锦衣卫若是想划查到些商会的机密必定是四处瞄来瞄去。如此二狗只需要混入那些刚来岛上的灾民里，然后找到身体结实、又少老茧，双只眼睛极不安份之人便十之八九了。”

李二狗的一番分析不经让罗承续想要叫好。他没有想到看起来满脸痞气的李二狗在情报公析方面确实是个天材，没有人教便已经非常有理性的思维与分析能力了。但是这样的人材在大明的体系里那也不过是做“奴才”的料而以，可见这样一个体系是都么的奇怪。

“二狗真乃不可多得之才，承续幸甚，大伯当年却把二狗推荐给了我。”罗承续的称赞让李二狗非常的受用。他这种人走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但是并不表示他们没有才能，只是看你能不能发现而以。也许是长年以来受尽的白眼，所以现在的李二狗便用一种痞气来保护自己。而罗承续的称赞便是击破这种保护最强大的武器。

“二狗当不得二公子之言。”

……

果然李二狗一出马只两天便发现了那个家伙。此人化名“何必昌”，虽然目前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此人是从松江随船来到岛上的，而且还有一口当地口音，所以要找到他的身实身份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罗承续的意思是找到就行，其他不重要。目前只需要了解他知道了哪些不知道哪些就可以。这样的人养在身边也让张居正放心。所以大家便不去动他。

……

“啪啪啪……”响亮的爆竹声不断的响起。许多孩子好奇的在人群当中穿来穿去或是站在远处看着这边的情况，整个大街之上行人驻足围成了一个小圈，大家都在看着这个让他们一直感到好奇的地方——聚宝斋。虽然这里边的东西其实做起来不难，但是之后罗家受难之后为了撇清与罗家的关系，没有一个人敢制作相同或是类同的商品出来卖。现在罗家回复了身份了，但是其他商人却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材来帮助他们制作这些东西，所以便只能看着罗承续的“聚宝斋”重新的开张。

自从阿木回来之后罗承续便将他派到了岛上，然后派了许多工匠与孩子给他管理，让他再将当年的许多东西制作出来。罗承续之前也一直因为罗家案的原因不敢重新制作他当年的小发明。但是现在罗家案了结了，而且阿木也回来了。那这些事情自然是交给他来做了，自己哪里有这工夫。

所以给了阿木十几天他便完成了对下面工人的整合。由于他与罗承续的关系。加上他的出身，所以工匠与孩子们都与他十分合得来。而不象罗承续，那些工匠与他交流的时候总是小小心心的。便是象吴庞这样心高气敖的人现在对自己也是陪着小心，这让罗承续一方面有些自得的同时也感到了一种孤独。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兄弟子妹，在下罗承续承蒙上天不弃终于使得我罗家大案得以沉冤昭雪，今日这聚宝斋得以重开，也要多谢各位街坊的支持。所以今天聚宝斋重开每一位到场的客人都将收到一份小礼物。并请各位街坊进入其上品尝一些糕点。”罗承续看着眼前满目之人感慨良多。聚宝斋从开张生关门再到重开，这一切仿佛一场梦一般，居然让他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就是一场梦一般。许也过会就醒了。

“二公子。二公子？”

“啊。何事？石锁。”罗承续突然一下被石锁拉回了现实当中。

“家里来了个丫头，说是夫人们都在等着二公子回去吃饭呢。”

“哦，知道了，这便回去了。”罗承续说道。

自从上一次王琎来了之后罗承续便一直天天呆在家里。对于商会也是使用遥控的方法来进行操作。而不是前往双屿。这让倒是让王琎十分满意。为了不让岛上的人口压力过大，罗承续便让章成买下了苏州的许多已经破产的织棉厂，然后在进行了一系列的流水化改造之后便将那些对岛上生活并不向往的人接到了苏州周边地区居住。这样罗承续便可以大大方方的开始为马上要到来的南下做准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