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尚文听了这些,肺都要气炸了。但他怒到极时心自平,静静地听着,一声不吭。
辛治国说完了,见关尚文不动声色,便又道:"今天咱就说到这儿,你回去和小万说说,我有事,得走了。如果他愿意,让她找我。"边说边怪摸怪样地看着关尚文就要走。
"等等,辛主任,咱俩好好聊聊。"关尚文微笑着说。
辛治国见关尚文面带笑容,心中一喜,又稳稳地坐在关尚文对面的椅子上,静听他说话。
"你说这女人心思就是怪,你不想理她吧,她死乞白咧地缠着你。你真想和她处处吧,她又扭扭捏捏装正经。你说是不是?"关尚文笑着问。
"对,对对!是这么回事。"辛治国点头称对,又说:"你小子身边女人不少,你是用什么办法让她们听你的?"
"这好办,小闻就是这样,你也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不错吧?"关尚文故意说。
"嗯!早听说你们俩好,对你比对章周文还亲,你玩过她吧?"辛治国迫不及待地问。
"你先别说我,你是不是有意和她玩玩?"
"嗯!可她不仅不听话,还破口大骂。"
"因为啥骂你?是你手段不高,她骂你,你一关她,她不更恨你了吗?你得慢慢的软化她,感化她!这就如同冬天的一块冰,热了才能化成水,如果不然,化成水还会冻成冰。"
"有道理,有道理。我不该关小闻。"辛治国佩服地边说边点头,无意间承认自己把闻老师关进牛棚。
"你不就是想让我老婆陪你玩玩儿吗?"关尚文死死地盯着辛治国的眼睛,说:"这好办,你也得感化她,不然我说了,她不同意我也没辙。"
"那怎么感化?"辛治国见他这样说,以为他同意了,忙问。
"啊!你有权有势,还用我教?"关尚文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说:"要不咱这样,我看你老婆虽然年纪大点,你让我去感化她,用不着半小时,我保证把她感化得向我投怀送抱。还有你妹妹辛其美,她长得妖里妖气,我不用感化,只要向她招招手,保证跟我来,用不了十天半个月,我能让你妹妹跟我老婆一样,也揣上我的儿子!"
"你你敢!"辛治国气得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
关尚文见辛治国气得说不出话来,便又笑着说:"我?我有啥不敢的?你愿意、我愿意,咱俩都去感化,你用你老婆和你妹妹跟我换老婆,我不怕你送我去坐牢。看咱俩谁有本事,你感化不了我老婆,你是孬种!我感化了你妹妹和你老婆,就当你借给我玩玩儿,然后再还给你。反正你妹妹也让你给换出去过,何乐而不为呢?"
"啊!你敢骂我?你你等着!"辛治国气得青筋暴跳想动手,不是关尚文的对手;想骂吧,自己的嘴又没人家会转弯抹角的叫自己坐在跟前让人家骂。只好边说边走,让人家等着。
"好!我等着。等着你妹妹和你老婆来让我感化。好让你老婆再给你生个野种,让你妹妹给我生个野儿子。"关尚文大声说,见辛治国不敢吱声,又说:"姓辛的你记住:你不把闻丽娟放了,再打别人老婆的主意,我不狠狠地治你,我不罢休,不信你就试试看!"
辛治国一听心里一惊,他知道自己妹妹早就对关尚文痴情,只是关尚文不理她的茬,真要让他感化了,那丢人现眼的事可就难办了。他知道关尚文说到做到,真得防着他点。
关尚文明白,今天虽然骂个痛快,但这气量窄小的辛治国,绝不会轻饶自己,回到家将今天的事,跟万晓莲说了。万晓莲听了也觉得为自己出了气,但也知将大难临头。她不埋怨丈夫,反为丈夫鼓劲儿。
"骂得好!这个狗娘养的欺人太甚,骂他是轻的。"万晓莲说到这儿又笑着说:"你有胆量说,有胆量做吗?如有胆量你就先玩他老婆,再玩他妹妹,替我出口气,反正他也要整咱,不如在他家先给他孤立起来,看他有啥咒念。"
"去你的,那有挑唆自己的丈夫干缺德事儿的?那样我还叫人吗?"关尚文苦笑着说:"等着吧,揪咱的时候快到了。"
"揪就揪,斗就斗,反正这是早晚的事。我是地主子女,死猪不怕开水烫,让他们整好了!可我丈夫是贫下中农,是革命家庭的后代,要整可不行!"
"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关尚文叹息着,"管它呢,风暴未来先防御,雨后春芽格外鲜哪!真要批斗于你,咱那未出世的孩子可受罪了。"
"七斗八斗,不减我身上一两肉。你放心,爱咋斗咋斗,我会心宽体胖,把咱儿子养壮。"万晓莲坚定地说。
"好,我的好妻子!"关尚文一下抱起万晓莲,眼中滚下了热泪,亲吻着妻子
已是腊月二十九,按旧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这是中国人十分重视的辞旧迎新的除夕。再穷也得准备点年货,欢欢喜喜的过个新年。过去,关尚文都是在姐姐家过年,去年成家了,小两口年过得也挺好。今年春节又到了,小狗已长成大狗,妻子的肚子也显出来了。关尚文的心中虽然总有阴影,但他还是买了年货,买了鞭炮,还特意给妻子买了花头巾,两口都作了新衣裳,准备高高兴兴的过个年。然而,天不随人愿,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大棍,怎会向你关尚文开绿灯?怎能让你和地富子女过好年?这不!暴风雨终于来了。关尚文万晓莲,不但没请来吉祥之神,厄运之神却降临了。这天,刚吃完晚饭,便有人来了。
"尚文弟,莲妹!造反派要来揪你们了。食堂的大字报贴满了,都是万晓莲的,有的直指尚文。你们要顶住哇!"车长于贵永的爱人徐桂霞风风火火地来了,一进门便说了这些。她是革委会委员,来给关尚文报信:"都是辛治国那王巴犊子策划的,说你们是现行。抱着狗照结婚照是污蔑伟大领袖。我说不过他们,没办法,先来给你们打个招呼,尚文脑袋灵,你可想好对策,心里有个准备,我走了,省得他们抓我的把柄。"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
"谢谢徐姐!"关尚文夫妇忙站起相送,话没说完人已在拐角处消失。
关尚文夫妇对望一阵,谁也没说话,但心灵相通,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获得了力量和勇气。
"打倒地主崽子万晓莲!""打倒现行分子万晓莲!""打倒拉拢革命后代分子万晓莲!"
万晓莲被造反派一押进食堂,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便响起来。因万晓莲已有孕在身,造反派还算仁义,没因愤怒的激情对她施加拳脚。关尚文紧跟在万晓莲身后。他神情自若笑态可掬,本来不会抽烟,却从一个造反派手里接过一支烟,很有派头的吞云吐雾。
整个食堂被昏暗的灯光和烟气笼罩着,只有台上的二百瓦灯泡,照在台上一张张神态各异的造反面孔。
当万晓莲向台上迈时,关尚文将她抱上台,会场上出现了笑声,万晓莲也笑了,笑得脸上似朵花。关尚文放下万晓莲,向大家招手致意,有首长光临的架势。
台上的革委会委员,医生郑自玉,忙将一把椅子放在万晓莲身边说:"你坐坐下吧,可别累坏了革命的后后代。"
辛治国一看,本来对关尚文刚才一连串地举动,搅了他精心安排的严肃的会场很不满意。又见郑医生把椅子放在万晓莲身边,让万晓莲坐。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去拿椅子。谁想万晓莲本来没打算坐,见这家伙的手到了椅子面,突然坐了下去,将辛治国的手坐在屁股下面,辛治国没防这一手,另一只手赶紧搬万晓莲的肩头,想把手抽出来。这时万晓莲说话了。
"哎呀我说辛主任,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在我丈夫面前,你怎么又摸我屁股又拍我肩膀,多不好哇!你这么做有失主任的身份哪!这让辛大嫂看见,还以为我和你怎么样了呢!唉快把手拿回去呀!"万晓莲语言轻柔,眼挂泪花,楚楚可怜。
这一下会场可热闹了,有起哄的,有骂街的,有打口哨的。辛治国只好悄悄地抽回自己的手,退到郑医生身后。关尚文见梅仁尚和辛其美脸气得通红,狠狠地瞪着台上的辛治国。他灵机一动笑着走下台,慢慢地走到她二人身边。
"看到了吧?我辛师傅连徒弟的老婆也想欺负,这可不是第一次了,上不了手又想狠招批判她。"关尚文紧贴梅仁尚的耳朵轻声说。又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唉!没办法,谁让我老婆是地主女儿呢!"
关尚文觉得自己的手被梅仁尚握住了,又听她轻声说:"大兄弟不要怕,我绕不了他,他敢动你媳妇一根手指头,我不让他沾我的边儿。"说着话,她的手不停的在关尚文手心动着。
这个梅仁尚,是辛治国老婆,比辛治国小三四岁,长相一般。关尚文被辛治国压伤后,总觉得丈夫对不住人家,特别是当她知道关尚文为不使自己的丈夫受处分,主动承担责任的事,觉得他是个好人,经常与辛治国说关尚文的好话,帮助关尚文洗衣服。在与关尚文的交往中,对尚文的知识,素养,为人更加了解,同自己的丈夫相比,总觉得比人家矮一头,又了解到小关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常常想入非非。怎奈关尚文总把自己当姐姐一样看待,只好暗叹命薄。
"那多谢大姐了,我替晓莲谢谢你。"关尚文说着话,手和她握得更紧了,挨得更近了。梅仁尚的另一只手搂住了关尚文的腰。关尚文贴着她的耳根说:"把手拿开,让小妹看见,我就完蛋了。"嘴里这么说,心想:"好你个辛治国,你要敢伤我的万晓莲,我让你永远抬不起头。"
梅仁尚的手没有松开,搂得更紧了。
批判万晓莲的大会正式开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