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打仗了吗?唉!才安定几天啊!"妈妈自言自语地说。
"仗暂时是不会打,谁不想过太平日子啊?可是敌人不让,美国要把朝鲜当跳板来打咱们,这仗早晚都要打呀!"
"该死的美国鬼子,刚帮蒋介石打完内战,又想打咱们,这仗是得打,狠狠地打!"
"大娘,你们娘俩这是去哪儿啊?"
"回家!"
"你们家住哪儿啊?"
"住关屯哪!"小三儿抢着说。
"住关屯?正好我们也去关屯!"
队伍仍在前进很快到了关屯。
关屯已经住满解放军。由于敌机的狂轰滥炸,幽州城内和靠近城区的重点建筑已经不能驻军队,加上近来又调来不少军队,陆续集结于闾山,像关屯这样的靠山村屯,全都住满了军队。
看来,一场大战又要开始了。
"孩子们!咱快动手搬到西下屋住,把这四间房腾出来!"关大妈一回到家,便与三个孩子说。
女儿关尚香一听觉得奇怪,便问:"妈咱那西下屋装满了破破烂烂,又黑又窄,怎么住人?放着上房不住搬哪里干啥?"
"哎!你没看到解放军来关屯,各家各户都住满了军队,有的还睡在大道上,屋檐下。人家出生入死为咱打仗,咱能住在上房,空着西下屋装破烂?干脆咱娘几个住下屋,把上房腾出来让解放军住。"妈妈解释说。
三个孩子一听,欢天喜地的跟妈妈搬家,让解放军住进了上房。
很快三个孩子和解放军混熟了,放学便往上屋跑,听战士们讲战斗故事。战士们见关大妈母子四人如此热情,又看到"光荣军属"和"革命家庭"的匾牌,都抢着帮着挑水、劈柴、扫院子,喂猪、喂鸡、掏茅房,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像一家人似的。
早春三月底正是春耕大忙季节,学校放了农忙假,三个孩子都在家帮妈妈干活。
这天妈妈正张罗着雇牛耕地,可是关屯家家都用牛马,她也不好意思张嘴。
"尚香你回来!"妈妈大声喊着女儿,又冲上房说:"我去你舅舅家找付犁杖好趟地。你们仨回来吧!"
"哎"女儿清脆地答应着跑了回来。见瓜子儿脸、清秀面容,两条长辫子垂在身后,细高而匀称身材的女儿尚香蹦蹦跳跳地跑到妈妈跟前,已经比自己高出半头,脸上的酒窝散发出青春的笑意。
"妈!干啥呀?"尚香笑着问妈妈。
妈妈看着自己女儿的样子,心中突然多了一层阴云,好像才发现女儿这么大了一样,没好气地说:"你也不小了,该懂事儿了。以后不准你到上屋去!帮我做针线,不能跟两个弟弟一样,疯疯癫癫满山乱跑!"妈妈声音不高但很严厉,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妈!怎么啦?有事你就说嘛!"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妈妈这样对自己。脸红到耳根,委屈地含泪低声说。
两个弟弟和几个战士也来到面前,见状谁也没说话。一个叫闵洪江的高个小战士,偷看尚香的窘样,向她做个鬼脸,被尚香剜了他一眼,脸更红了。这不知不觉的小动作,被妈妈看在眼里,但她没有说什么,心里又多了层忧虑。
"大妈,有什么事儿跟我说。"赵营长从屋里出来了。他就是来关屯路上和关大妈母子说话的军官。
关大妈说:"我和尚香一块去她舅舅家借付犁杖,回来好趟地。"她本是想让尚文去,却突然改了主意。
"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不用去了,地我们包了。"赵营长说着喊道:"一连集合!"
"唰唰"一阵脚步声,一连战士已整齐地排队站在院子中。
"同志们!关大妈家无耕牛,又急需耕地,你们一连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赵营长站在队前大声问。
"能!"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这耕地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开始行动吧!"又对大娘说:"请您让孩子们领战士下地吧!"
"可这没有牛没有马,也没有犁杖,怎么耕地呀?"
"没关系大妈!我们人多,人拉犁像玩一样,很快就能完成。"连长说。又对战士们,"各排到各家借犁杖,然后就出发!"
山坡地、道南地、东洼地,三块地同时开犁。营部的人也参加了,战士们喊着号子,唱着歌儿,干得热火朝天。尚权领人在东洼,见战士们干得有趣,也和战士一起拉犁;尚文跟战士们到山坡地,这是沙土地,耕起来不费力,战士们小跑似的拉犁,累得赵营长直嚷嚷:"慢点,保证质量!";大妈和尚香给战士们送水,来到道南地,见战士们脸上淌汗,使劲地拉犁,心疼地说啊:"我说孩子们!悠着点劲儿,快歇点水吧。"
尚香见闵洪江等人汗流满面顾不得擦,连忙递上凉开水给一个战士,又亲自给闵洪江擦汗
没用半天,三块地全耕完,一连向关大妈报捷,乐得关大妈合不拢嘴,连夸解放军好。中午,大妈煮了鸡蛋,和三个孩子分别送给拉犁的战士每人两个。当闵洪江接过尚香递给他的鸡蛋时,不但觉得鸡蛋是热乎乎的,连心里、脸上也热乎乎的。
下午,营长又派二连点种种地。
二连人出去借怀钯、点葫芦,可是去好久也没借到。住在各家的解放军,都开始帮农民春耕了,农具就紧张了。
当其他营的战士了解到是"革命之家"的关大妈种地无农具,特意匀出来给他们先用,这才有了农具,准备下地了。
营长发话了:"这点种种地可是技术活,不像拉犁有力气就行,必须有经验,才能把种子点均匀,连长你得找几个有经验的。"
"好!"二连长对全连战士说:"谁在家是点种老手?不论是几排的都到前面来!"
尽管大多数战士是农民出身,但年轻的占大多数,点籽儿的活没干过。听连长一问,只有五六个长胡子的走了出来。
营长一见也站了过去。一连的战士们见点籽儿的人少,也站过四五个来。二连长一看,只有十三四个人。自己也站到点籽儿的行列说:"咱这十五个人,每人带五个人为一组,自己任组长,无论是营长、连长、排长、还是班长,都听组长指挥,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听到没有?"
"听到了!"战士们齐声答道。
就这样,山坡地种花生;东洼地种高粱;道南地种谷子。每块地五组,因各组长要求得相当严格,进度很慢,一下午没干一半儿。
第二天,执行其他任务的三连,也组成三个组,又干了半天,将关大娘的地保质保量的种完了。
关大妈没花一分钱,也没用求人拜神种上了地,非常感动。怎样报答解放军呢?到哥哥家赶来一头大肥猪,要慰劳解放军。赵营长、三个连长坚决不要。大娘生气了,三个孩子急哭了。实在没办法营长只好让战士们把猪杀了。战士们吃上了大娘送的猪肉。关大娘和三个孩子这才高兴地笑了。
战士们每天出操、训练,尚权和尚文一有空便和战士们一起摸爬滚打;战士们一有空就帮大娘下地干活,拔草、锄地。小苗长得很旺、很快,齐刷刷绿油油的。大娘忍不住地乐。
只有尚香闷闷不乐,妈妈再也不让她去上房了,除了和两个弟弟一起上学外,其余时间总不离妈妈身边。
这天是端午节,尚香放假和妈妈在井台的石槽里,帮解放军洗衣服,洗了一会儿,妈妈回去有事儿,剩下尚香自己。
井旁的大柳树,在和风中沙沙作响;树上的小鸟儿欢快地唱着歌儿;远处战士的练兵声阵阵入耳中尚香搓洗着军装,汗珠在红润的脸上滚下滴在水里。嘴里哼着歌儿,两条大辫子随风起伏,不知底细的人会以为她是十八九的大姑娘,其实她刚满十五岁。别看她念书不如两个弟弟,但干起活来,粗活细活样样行,是妈妈的好帮手。军衣在她的手中一件一件洗得干干净净,放在大泥盆里。
"尚香妹妹!不累吗?歇歇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累,快洗完了。不歇!"她笑着抬起头说。瓜籽儿脸上深深的酒窝里,装着少女的羞涩,"你又偷懒不参加训练,看班长怎么收拾你!"她直起腰来,"洪江哥,帮我再打点水,换水涮一涮就完了。"
"是!"闵洪江操起一个水桶,从井里打上水,倒进石槽中。
"你怎么不到上屋玩去了?"
"妈妈不让我去,看得可紧了!"尚香委屈地,"我要是个男孩多好,像两个弟弟一样!"
"为什么?"闵洪江不解地问。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尚香脱口说,"看你眉清目秀的,哪像个解放军战士,倒像个花花公子!"
"这这"闵洪江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最后竟小声说:"香妹!我是真喜欢你呀!"
"唉喜欢有啥用,我是屯旮旯的野丫头,你是走天下的当兵的。"说着话,脸似四月桃花更红了。
"那我转业后,你能喜欢我吗?"
"臭美!我可没说喜欢你不过,真有那么一天谁会喜欢我呀"
"你放心!不论什么时候,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不会忘记你。"
"嘴巴到会说,可谁不说小白脸,没有好心眼。谁而致你是什么样的心眼?到那时你的魂被什么大姐姐、小妹妹勾走了,我也只好老死关屯了。"
这个小尚香,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还进行了表白。闵洪江一听,这即是给自己打预防针,又暗示等待自己。
"香妹!你放心"
"洗完了吗?"妈妈在门里老远就喊道,显然是看到闵洪江,怕自己不打招呼让两个孩子难堪。说实在的她也喜欢比自己女儿大两岁的这个小战士,只是想自己女儿还小,闵洪江又当兵打仗,不能让她们背上情感的包袱。
"快了!妈!"尚香慌乱中,清脆地答应着。赶紧把本来洗好的衣服倒进石槽里。母亲见了只是一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