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散尽家财1

听到这儿，关幽燕看看父亲，没说什么。

"这是他自找的，谁让他投靠日本人！"关香烈的气儿被引上来了，"钱财是身外之物，我关老西绝不是为了祭礼和他作对。我是想通过这事儿让他觉醒，知道投靠日本人不得人心，回到正道上来。老了老了，别给祖宗丢脸，落千古骂名！"

"你的用心是好的！"陈大用赞赏的目光看看关香烈，"但你可知道？你这位大哥，为了维护他的利益，却要将你们西宅灭了，将你们满门挤出关屯！"

"灭就灭，挤就挤！就把西宅给他，我们父子也不至于有杀身之祸呀？"关幽燕不满地说。

"幽燕啊！你把事儿看简单了，你知道他怎么灭西宅吗？"陈大对关幽燕又说："他说你父亲通匪，家中请个土匪做管家；他说你用金钱拉拢幽州城内外的穷棒子，秘密组织抗日队伍。"

"什么？我的管家就是你弟弟陈二，幽燕的岳父啊！"关香烈气愤地说。

"你通匪的罪名这是事实，我在人们眼里就是土匪。"陈大笑着问。

"我是和穷弟兄关系密切，可那是自古以来的民间组织，这和抗日队伍没关系呀！"关幽燕看了看刘春友，刘春友笑了。

"哈哈！原来你们真是在家里的人？人家说你秘密组织抗日队伍也没错啊！"陈大指了指刘春友，"连我的护卫都是你的手下，他不抗日跑我这儿来干啥？这关老宅把你们父子摸得一清二楚，你们还蒙在鼓里呢！"

"管他通不通匪！都是中国人。抗日比当走狗亡国奴强！他关老宅又能把我怎么着？"关幽燕生气地说。

"哎你那关香升大爷心肠可比你们父子狠那！"陈大又说："就在前几天，不知他怎么知道了我的影踪，派人偷偷地把我请到老宅，求我这胡子头帮他一把，让我在中秋节前，想办法把你们父子收拾了，再把西宅放火烧了，西宅的财物和女人给我慰劳弟兄们。答应事成之后，再给三千现大洋，并说往后我只要下山踩盘子，关屯就是我的落脚点"

"这个丧尽天良的，把我们父子拱手送给土匪还不算，还想拉你这个土匪头做他的保镖！"

"幽燕说得对！开始我为了摸清他的全部诡计，忍气听着。可越听越觉得这家伙太可恶，恨自己早先为什么没除掉他！让他祸害百姓。想到这儿，我严词拒绝，并警告他，如果害人，我决不放过他。可他对我的警告不但不听，反而阴森森地说我是土匪他也不怕，让我别不识抬举。反正你们父子通共抗日，日本人会帮他剿共，到那时就没我的便宜了。我气得打了他一个嘴巴就走了。"

"真是狼心狗肺！这么说他想借你们的手除掉我们，见不成，又想让日本人灭西宅？"关幽燕已经摸清了来龙去脉，倒沉住气了。

"我们回到山上，仔细分析了关香升的话，觉得事态严重，连夜将弟兄们转移到这里。想到他说让日本人插手，第二天我派人潜入关屯，探听到关香升当警察的二儿子关幽洪，已经将日本的小林少佐请进了老宅。"他停一停，又向关香烈说："日本人早就想进驻关屯这交通要道，他们杀人不眨眼，一旦插手，还有你们父子的活路吗？"

"啊那那西宅如今不太危险了吗？"香烈再也坐不住了，"今天是八月十十四了吧？"

关幽燕嗖地站起来："司令！你让我下山，回关屯同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别急！一拳难敌百手。你在山上保护好你父亲。至于关屯，我早已派人在暗中保护了，尽管目前我们人手不够，但保护乡亲们，我们义不容辞！"

关香烈听了这些，心中暗想：陈大的一系列举动，从近几年陈大在幽州的威名。他明白陈大这个土匪司令，是个有抱负，有良知的中国人。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老宅关香升策划火烧关西宅的阴谋得逞了，他的嘴脸完全暴露了。全宅上下无不怒火中烧，长工、佣工、护院等，一下子在怒骂声中全走了；他的子侄儿孙，凡是能走的，也不知去向。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及部分妇女，个个垂头丧气。关香升的大奶奶早丧：二姨太、三姨太，见丈夫越来越不象话，本来就吃斋念佛，这时二人躲在佛堂不出来，木鱼敲得震天响；四五姨太年轻，本来是关香升的玩偶，这时更是心有余悸，惴惴不安。此时的关香升后悔莫及，想借日本人之手，挤垮西宅，树自己的威风。没想到事与愿违，这小日本却来个赶尽杀绝。这样一来，不但惹恼了东宅西宅，就连自己的人也倒向了关香烈。若真把西宅赶尽杀绝也好，却偏偏只死几个妇女、孩子，想起来更是后怕："老三哪老三！你用什么魔法笼络了三宅的人心？"关香升喃喃自语

突然，院外大街上传来急速的汽车声，尔后嘎然而止。"嘭嘭"地敲门声使关老宅内外一片惊慌。"哐啷"一声，门被砸开。一群全副武装的日本兵，在小林少佐的指挥下，封锁了各房大门，并有人冲进各房。立刻东宅响起了凄惨的哭叫声。不一会，包括在佛堂诵经的二三姨太在内的东宅，所有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全被赶到正房院内围在园中。

"太太君这这是？"关香升点头哈腰地说。

"巴嘎！"小林少佐嗖地抽出了洋刀，"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说着把刀压在他的脖子上。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日本话。

经翻译译出，原来小林说：你勾结游击队，借剿共为名，围杀皇军和警察。

"太太君"关香阁浑身筛糠，结结巴巴地，"这这是误会，西宅通匪，只是耳闻，没想到他们父子会与胡子勾结，早有准备，他们舍了西宅，包围了皇军和警察，害了他们不算，还押走了老宅和东宅的人，至今下落不明，连我二儿子也不知死活呜呜"说着叩头如捣蒜，又哭着说："求太君为我报仇啊"

"你的，八格牙鲁！三天的交出胡子！交出你儿子的！不然"中田手一挥，几个孩子惨叫一声，被鬼子刺死了，"不然，统统死了死了的！"

"吆太君！不要生气嘛！"关香升的五姨太，翠红迎了上来。她想：反正自己人不是人、鬼不鬼的，被逼迫让禽兽占了身子。今天能用自己的色相救无辜的老宅人的性命，也算积点阴的德。又娇声娇气地，"何苦跟这老不死的生气？气大伤身不合算，还是跟我消消火去！"说正就拉小林

小林见翠红娇柔可餐，收回了架在老色鬼关香升脖子上的刀。恶狠狠地，"先留下你的狗命！"说着一脚将关香升踢了个狗呛屎。一挥手，"花姑娘的，统统的带进来"夹起翠红走向正房。

小林有了翠红的殷勤招待，才使关香升脱离困境。然而，老宅的妇女，却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免不了野兽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蹂躏

二姨太、三姨太由于反抗，被活活掐死；还有两名年轻妇女，性子暴烈，宁死不屈服于鬼子，抽到鬼子身上的洋刀，刺死鬼子，自杀身亡；四五姨太等由于鬼子的兽行，都晕倒在地

关香升等人被押入大厅。见厅中惨状不堪忍睹，但敢怒不敢言，只好给女眷穿衣救人。

东宅的血战石桥未能救下大火，老爷又被鬼子杀了，少爷关幽义知道鬼子不会善罢甘休，从西宅回来后，连夜遣散家人、长工、佃户。将东宅的财物分给大家，让他们赶快隐姓埋名逃生，走得越远越好。人们挥泪跪拜少爷，纷纷携家带小走了。他自己打点包裹，与已经被救活的陈二陈眨巴眼，一起走得无影无踪。当鬼子扑向东宅的时候，已是大门虚掩，已经是人去宅空了。

日本兵强占了关屯的老宅和东宅。

劫后余生的关香升和幸免活下来的关家人，不分主仆，不管男女老幼，都被驱赶进屯西的山神小庙，随时听鬼子的呼唤。关香升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来是年近七十，整日作威作福的人，如今变得苍老颓废，成了瘪茄子了。

日本兵在关屯修起炮楼，三大宅已不复存在，这进出闾山的门户，竟被关老宅就这样，拱手让给了日本人。

好端端的关屯变成人间地狱，变成一座魔窟。

这正是：整整直直忠勇汉，邪恶何惧能擎天；阴阴诈诈妄贪贼，鬼魅缠身活狱圈。

劝世人生行善举，休为欲望害前程；世世代代创辉煌，睦睦和和享泰宁。

闾山抗日护国军陈司令，率领弟兄下山后，关香烈知道此次凶多吉少，恐怕自己今生今世难回关屯，心中未免有悲哀之感。他不能不考虑后事了，看了看儿子那高大的身躯、不怒自威的面容，想起他那刚毅果敢的性格，以及那种玩世不恭诙谐傲物的语言。不由得想起二十多年前夫人佟氏说的一件事

你说怪不怪，今天陈二老婆生了个女孩，孩子出生后一直在哭。我抱着咱孩子去看她，见可爱的孩子哭个不停，便让咱小幽燕用小手逗她。小脚说："哭了！少奶奶抱小哥哥看你来了！"

说也奇怪，这刚出生半天的女婴，懂话似地停止了哭泣，眨着小眼睛一动不动了。

我见此便开玩笑地说："啊哈！这丫头见我儿子就不哭了，是不是有缘分？长大后给我当儿媳妇吧！"

谁想我的话刚说完，咱那百天的小幽燕在怀里竟开心地笑了，嘴里像在说什么，"哇啦"了一阵子，张小脚的女孩睁着眼睛静静地听着。

这一下，全屋的人都开心地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