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元济沉吟不语。
蓦然间，他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伸手紧握身后天狼戟至身前轻巧地舞出一团戟花，露齿微微微笑道，“如果夜兄能够从我手中天狼戟下全身而退，此事就此算过！”
檀元济的说话声音从容而有力，配合他持戟而立的雄伟身躯，自有一股让人为之折服的气度。
两人曾经交手一次，虽然未分胜负，但高下之势很是明显。
那日若非吕布突然赶到，檀元济自信在二十招之内，必将成功收拾夜羽。
檀元济之所以要和夜羽以比武解决问题，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对他来说，并不想惹上南华这样的宗师级人物。虽然不知夜羽所说拜访南华是真是假，无论如何，他和一众手下战士都是在南华栖身的终南山中。
若是惹来这样一位宗师级人物，无论是谁，即使护在身旁的高手再多，仍旧也不敢掉以轻心。
除非那人本身也是宗师级的绝顶高手。
夜羽踏前一步，双眼仿佛骤然发亮起来，紧紧注视着檀元济。
当他发觉自己已经被人包围之时，心思电转，接连否决了数种突围方式后，才想起借助南华的名号，让敌人心存顾忌，再做打算。
只是连他都没有预料，檀元济居然会如此“合作”。
檀元济提出的方法，也是他眼下唯一有一线生机的选择。
檀元济本身实力就已经高出他至少两筹，若是另外两百多名战士再一轰而上围攻，任他身手再强数倍，直接达到南华，檀玄明那样的宗师境界，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但若是与檀元济单打独斗，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场众人都能够强烈感受到随着这一步踏出后，夜羽那强大的自信心。
一名鲜卑战士蓦然发出一声欢呼，然后其他鲜卑士兵全部整齐地振臂一挥，接着所有鲜卑战士异口同声地发出让人感觉震耳欲聋的惊人欢呼声，惊心动魄。
夜羽心中虽然惊讶这群随檀元济潜入中原的鲜卑战士们表现出来的惊人配合度，但他的内心就如同涓涓不息的河流一般，即刻将这股情绪冲地无踪无影。
如果无法抛开一切的负面情绪，此战必死无疑。
只有死，没有败。
檀元济伸手握住天狼戟，蓦然高举过头，朝天振臂一挥。
所有欢呼的鲜卑战士瞬间变成鸦雀无声，显示了檀元济在他们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夜羽目光移至檀元济头顶的天狼戟，暗思此君的师傅既是大草原的武圣檀玄明，竟将自己仗以纵横草原的贴身武器传于檀元济，显然是对这名弟子分外看重。
檀元济缓缓放下天狼戟至平胸位置，朝夜羽道，“请夜兄赐教！”
“不敢！请问檀兄，你在草原上，是否拥有小武圣的称号？”夜羽背后天清剑倏然来至手中，斜指檀元济。
一股森然的剑气，如脱弦之箭，急速射向檀元济。
檀元济功力凝聚全身，剑气还未冲至他身前已经化为无影。接着缓缓摇头道，“小武圣是指我大师兄，我不过是师傅座下的三弟子而已！”
夜羽心中一怔，原来草原武圣檀玄明至少传下三大弟子。
抛开极想开口询问檀元济的两位师兄究竟是何人的诱人念头，夜羽深吸一口气，上身微微前躯，双手低垂，右手中的天清剑剑尖几乎与地面亲密接触。同一时间，他体内的真气在那股从丹田中缓缓流出真元的辅助下，运行速度增加何止数倍。
檀元济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只觉心头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夜羽已经化身猛虎一般，浑身上下充满无比威猛的气势。
五禽功，虎扑。
华佗传授给夜羽的五禽功，乃是他观摩自然界数种各具特色的动物的动作以及特有习性而创立，分别取熊之剽悍沉稳，虎之威武勇猛，猿之敏捷灵活，鹿之静谧恬然，鹤之展翅凌云。
五禽功并无固定招数，只有心法，注重修炼融合形神为一体的法门。
檀元济只觉夜羽气势不断攀升，隐隐有超过自己的势头，而且似乎永无止境。如果任由这样下去，不用再出手，自己就要弃戟认输。
这究竟是什么功法？如此骇人？
檀元济心中一凛，前次交手之时，自己就是因为在对夜羽这种诡异的功法感觉到束手无策的情况之下，被夜羽抢占先机，没有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
今次却再也不会大意了。
天狼戟越过虚空，如一道电光般直奔夜羽右胸。
在夜羽眼中，天狼戟在前进的过程中，其运行轨迹并非真正的一条直线，而是处在不断地变化之中。
若是敌人想一味地追逐檀元济手中的天狼戟，终究会因为跟不上他的速度而棋差一着，落于下风。
夜羽体内以异常惊人的速度运转的真气，不仅让他的气势高攀至让原本实力高出他两筹的檀元济也感觉到心惊肉跳的地步，同时也让他的灵感大副度的强化。
他甚至能够玄之有玄地计算出檀元济手中天狼戟的下一个变化点。
夜羽身影轻晃，天清剑击向檀元济手中天狼戟。
四周鲜卑族战士轰然喝彩。
在他们眼中，檀元济手中天狼戟充满一往无前的气势，反观夜羽一剑挥出后，原先的惊人气势却波动不定，从颠峰直跌，而且这一剑也十分的平淡无奇，宛若有力无力的模样。
谁知檀元济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轻松写意，因为他知道夜羽这一剑已达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
天狼戟仿佛自动送上门一般，万般无奈地与夜羽手中天清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檀元济心头生出上次面对吕布时的窝囊感。
夜羽眼光突然变地如此高明，每次都能够准确无比地算好自己的攻击点，抢先一步封死自己的进攻路线。
夜羽内心如古井不波，沉浸在一种玄妙的状态中。
檀元济连番进攻毫无效果，激起血液中的狠劲，蓦然大喝一声，天狼戟展开一套大开大阂的戟法，如狂风暴雨般袭向夜羽。
夜羽脚踩奇步，就如一叶扁舟，穿梭在惊涛骇浪之间，看似随时都有被巨浪吞没的危险，其实却是有惊无险。蓦然之间却脚步一滞，再无原先行云流水般的飘逸从容。
檀元济眼内神光大盛，天戟戟舞出万千戟影，瞬间笼罩夜羽全身。
夜羽暗中苦笑，谁知道自己丹田内的真元究竟是怎么回事，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却突然罢工不干？
这不明摆着让自己送死吗？
眼前戟影塞满每一处空间，封锁了所有的退路，竟是退无可退。
檀元戟心中狂喜，夜羽那诡异的功法似乎有致命的破绽，在紧要关头出现失误，实力大损，终让自己捉住机会，务必一击成功。
生死存亡的时刻，夜羽体内又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百草丹所化的真元，犹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夜羽经脉之中。
狂暴的真元，似脱僵的野马，就那么在夜羽体内横冲直撞，冲击着夜羽脆弱的经脉。
夜羽努力保持心智的最后一点清明，以无上意念，小心翼翼地牵引着那股狂暴到几乎就要撕碎他整个身躯的真元。
但这样的结果就是让他再也无法分心应付檀元济的猛烈攻击，眼睁睁地看着露出真迹的天狼戟此向自己肩膀。
檀元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天狼戟毫不费力地刺入夜羽右肩。
空气中响起清晰的骨骼碎裂声。
所有的鲜卑战士同时爆发出喝彩声。
就在谁都以为夜羽必死无疑的情况下，突生异变。
檀元济一击得手，只觉得对方体内生出一股庞大无匹到自己无法抵抗的反震之力，竟硬生生地将已经刺入体内的天狼戟倒推出体外。
同一时间，檀元济亦被那股巨大的反震力震地倒飞三丈，心头的震惊笔墨无法形容。
这是什么护体真气？威力如此骇人听闻，不仅能够反震出已经刺入体内的兵器，就连敌人都直接震飞？
普通人的护体之气最多不过起了保护自己身躯能够卸去敌人的真气，若是兵器凌身，功力深厚如宗师级人物，只怕也未必能够将兵器直接震出，而且还能将敌人震飞。
难道说夜羽竟比宗师级的人物还要厉害？
夜羽眼鼻耳同时渗出鲜血，形状狰狞至极。
当檀元济的真气随着刺入肩膀的天狼戟攻入他体内的时候，那股狂暴的真元顿时找到了突破点，兴奋无比地迎了上去。
夜羽濒临崩溃状态的心神，随着那鼓狂暴无比的真元震飞檀元济后再度飞速缩回丹田，也逐渐恢复常态。
檀元济手中天狼戟倒垂，神色复杂地望了夜羽一眼，沉声道，“今日你我之战，权当平手！”
夜羽伸手抹去挂在嘴角的血丝，双眼灼灼，并未开口回答。
檀元济后退一步，道，“我虽然至少有八成把握能够击杀夜兄，但自忖也无法躲过夜兄临死前的反扑。与其大家两败俱伤，倒不如和和气气的收场，握手言欢，岂非是一件大家都感觉到开心的事？”
夜羽缓缓摇头。
檀元济以为夜羽是拒绝自己的要求，心中讶然。
自己在这样明显占据优势的情况之下，提出平手的建议，夜羽若是识趣，应该立即点头应同才是。
除非夜羽是一位极其不自量力的人。
谁知道夜羽伸手一指檀元济身后鲜卑战士，涩声道，“檀兄并非只有八成把握而已，而是有十二成的绝对把握能够让我无法离开此地。”
檀元济脸色变地极不自然，不悦道，“莫非夜兄以为檀某会率众围攻？”
草原上的各个民族都极为崇尚武力，族中的勇士，往往都能够享受到众人的尊敬。而在战场上杀敌越多的战士，更是会得到被视为英雄般的待遇。
檀元济既然已经和夜羽定下两人单打定胜负，自然不会让自己手下战士参与围攻。
虽然这样能够有绝对的把握将夜羽杀死，但檀元济在众手下心目中的地位，也会因此而一落千丈。
而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夜羽如果真的如他口中所言，是来终南寻访南华道人，那么自己率人围攻夜羽之事一旦传出江湖，无疑会惹来南华不快，等于也就是给鲜卑族引来一位宗师级的强敌。
夜羽脸上露出歉然神色，道，“是我误会檀兄了！得罪之处，还请檀兄见谅。”
檀元济左手虚引，道，“夜兄可以走了！”
夜羽哈哈大笑一声，踏步朝原路施展身法飞驰而去。
檀元济远望夜羽逐渐消失的身影，心中凛然。
夜羽力战之后，竟然依旧能够施展如此迅速的身法，看来自己对他仍然有所低估。他心头思索片刻，转身提朝众鲜卑战士提气吩咐道，“立刻收拾行具，转移营地。”
夜羽这次来绝非偶然，肯定是自己在此地的秘密已经泄露，他才会上门查探究竟。
自己大意之下，让夜羽顺利脱身，夜羽说不得会通告官府，说有鲜卑人意图在长安城郊外图谋不轨，那么等于给自己一伙人带来天大的麻烦。
因此只有立即转移才是正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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